《恋爱回转》千语轻轻

5、不是我

　　一周七天，许微凉最喜欢周五晚上，结束了繁忙的工作，终于得以喘口气。周五晚上，她不会给自己安排任务，她会点个外卖，在宿舍看个电影，然后发发呆，好好睡上一觉。

　　有人敲门时，许微凉以为是隔壁的小李。小李知道许微凉周五晚上不学习，喜欢这时候来借她的参考资料和刷题笔记。

　　“进来吧，”许微凉在刷牙，“在桌上。”

　　没有回应，但敲门仍在继续。
　　许微凉冲干净泡沫，擦了把脸，把门打开。
　　门后是税政科的同事易刚。男性宿舍在一楼，女性在二楼。
　　许微凉：“你好。”
　　“是这样啊，我住102室，管道漏水了，你这用水，我那屋的墙都是湿的。”
　　“什么时候的事？”
　　“我已经报物业了，明天来人修。你先别用水了。”
　　“行。”

　　许微凉他们单位的宿舍是单位院子里一栋老的不能再老的二层小楼，漏水停电常有的事。

　　许微凉一连五天，都在小李宿舍洗漱。
　　不管是物业还是易刚，都没人跟许微凉说一声好了没。许微凉打算给物业打个电话问问维修情况。
　　拿起电话便被林岚摁了回去。
　　“干嘛？”
　　“你这电话着急吗？”
　　“一般。”
　　“我急，你先救救我。”
　　“嗯？”
　　“我要去开会，但是张海清他们公司的减免申报手续还少份材料，他们一会儿送过来，你帮我收一下啊。”
　　许微凉根本没机会拒绝，林岚已经走了。

　　许微凉再次准备去拿电话，电话先自己响了。
　　“你好。”
　　“是我。”
　　这么快的么。虽然只是听见声音，但他的笑脸好像已经出现在许微凉眼前。
　　“送材料？”
　　这个送材料的机会，是张海清和林岚已经确定关系了，才轮到路尚诚的，“对，我在那个小房间等你。”

　　许微凉嗯了一声，把电话挂掉了。

　　十五分钟后，许微凉下去找他。
　　他用自己的电脑，在接待室办公。
　　许微凉来了，他便把电脑收进了包里，
　　许微凉想跟他说句抱歉久等了，但他露着大笑脸把材料递了过来。许微凉想，或许他并不介意等吧。

　　许微凉一页页地翻看材料，乌黑的头发梳成马尾，发尾贴着白皙细腻的脖颈。
　　看得路尚诚心猿意马。
　　忽然，许微凉说，“少了盖有公章的法人身份证明和营业执照副本。”
　　路尚诚微微一皱眉，“嗯？”
　　“这些材料是谁准备的？”
　　“嗯…………”
　　“你打个电话问一下，是准备了没带来，还是没准备全。”
　　“emmm……”
　　许微凉以为他不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是要你去指责你的员工。”

　　许微凉看着他，想看出来他是否明白。
　　他却反问起她来，“你怎么知道要拿什么材料的？”
　　送材料这种小事，发个快递就能做到，还非得让人亲自送一趟，林岚应该是急着赶本周的申报，越着急越不能出错。所以许微凉去林岚工位翻看了壁虎科技的文件夹，对需要补的材料心中有数了才下来。

　　虽然林岚只是拜托她来拿一下材料，但许微凉做事向来稳妥，让纳税人少跑几趟也是她的行事原则。

　　所以许微凉是看了十五分钟材料后才下来找他的。但他既然不在乎等，许微凉觉得也没必要解释。却没想到到头来解释得更多。
　　许微凉催他，“还不打电话吗？”

　　“我找找包里？”路尚诚笑着装模作样捣鼓了两下双肩包，掏出两张纸，“是这两个吗？”
　　这本来是他打算明天再来一趟的借口。

　　许微凉确认没有问题后，把材料都归拢到一起，“可以走了。”
　　路尚诚：“等等。”

　　许微凉看着他，微愣而后立即了然，他应该是想问那个问过郭茹的问题。林岚之前说过，他之前在国外卖过一家公司，所以应该是有涉外资产税务问题。从郭茹那里没有得到答案，那么应该是想从她这里得到答案的。这完美解释了他为什么想加她的微信。
　　许微凉等着他开口。
　　但他却只是笑着看她不说话。
　　许微凉等了许久，尝试着自己开头，“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路尚诚摇头，“我没有要问的。”
　　许微凉从他身上移开目光，“那我走了。”
　　“等等。”
　　“又怎么？”
　　“许同志，你真负责任。”
　　“……”
　　“我想好好谢谢你。”
　　“应该做的。不用谢。”
　　“这事你说了不算。”

　　算不算的，许微凉也没功夫和他争了，王雯电话找她去她办公室一趟。

　　王雯是话不多说但雷厉风行的领导，绝不可能找人闲聊，找她去，必定是有事的。

　　王雯办公室的门是开着的，从外面能听见王雯在和人聊天。

　　许微凉敲敲门框。
　　王雯不用抬头就知道，“小许来了。快进来。”
　　许微凉进去了，王雯并没有招呼她坐。
　　王雯笑呵呵，“老领导，人我可给你叫来了啊，该怎么教育，您自己来。”

　　王雯进单位的时候，分在税政科杨峰手底下当科员。现在十几年过去，杨峰还是老位置，而王雯已经和他平起平坐了。

　　杨峰看许微凉像是看犯人，“小许。”
　　“您好。”
　　“由于这里面涉及财产金额大……”

　　这开头听得人直皱眉。但整个听完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杨峰的说话是，找许微凉过来，是因为许微凉不顾及管道维修期间需要停止用水，她宿舍的渗水将他部门易刚价值三万元的台式电脑烧坏了。

　　许微凉依旧是那个问题：“什么时候的事？”
　　“现在是我在跟你说话，不是你反问我。”
　　早就听说杨峰能力不强，架子挺大，果然名不虚传。
　　许微凉没有选择沉默，她往细里问，“是上周五之前还是上周五之后？”

　　易刚是周日陪女朋友逛完街回来发现电脑坏掉的。前两天已经打过招呼让楼上的别用水了，火冒三丈的易刚想把许微凉的门砸了，但是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第二天叫物业来修的时候，也叮嘱物业不要跟许微凉讲。然后直接找了与自己父亲熟识的杨峰狠狠诉苦。

　　于是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小刚人品好，在我手底下兢兢业业，我不能让他吃亏啊。”前因后果说完了，杨峰手一摆，“现在的意思呢，也不是要你赔。只是啊，咱们身为公职人员，要有担当，有信念，不可干不负责任，不顾他人财产安危的事情。不然啊，这学习成绩多好，也只是应试教育的产物，难堪大用。”

　　高情商应该是王雯这样的，“年轻人嘛，不懂事，这才需要您多指点教育啊。”
　　低情商也应该选择忍气吞声。
　　或许许微凉是那个没有情商的，“您一直说是我，请拿出证据来。”

　　杨峰气得对着许微凉身边的空气指指点点，人却对着王雯说，“我早就听说，征管科的小许能力强，事事拿第一，今天一见，果然是年轻气盛啊。”

　　“老领导，您别往心里去，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要不是物业亲口说是从你住的地方漏下去的，我还能冤枉了你不成？”

　　法律许微凉也懂，她本科除了金融，还选修了法律，法律职业资格证书已经考出来了。程序法有规定，就算是铁证也还要经过质证和听听当事人陈述呢。现在空口无凭，许微凉是不会认错的。有些锅背了就甩不掉的。

　　“我还有视频会议，我先走了。”
　　王雯笑着将杨峰送走，王雯反手便将办公室门关上。
　　“说三万是唬你的。换了个主板，3000出头。把钱赔给人家，这事就过去了。以后小心点。”

　　“雯姐，不是我。”

　　王雯沉默片刻，笑着说：“我敢肯定，也不是我。”

　　许微凉知道解释像是掩饰，她现在说什么都像是在狡辩，她需要几天时间，“我会证明不是我的。”

　　“行了，回去干活。”
　　许微凉前脚走，沈哲后脚就来敲门了。
　　王雯看了看桌上堆积的还未看完的文件，揉揉眉心，说了“请进”。

　　王雯以为沈哲找她来汇报工作的，沈哲向来工作节奏快，总是见缝插针地汇报工作。

　　王雯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沈哲说话。
　　她疑惑抬头。
　　王雯很喜欢沈哲，业务能力强就不说了，他话最少活却干得最多，棘手的事情交给他，他从不抱怨也不居功，难得的是他也不是老好人，该挣表现时一点不会落下。最最主要的是，沈哲的思想很纯洁，他是王雯进入系统后见过的少有的不自大，有大局观，有担当，有抱负的年轻人。

　　沈哲是在王雯手底下成长起来的，王雯也不跟他绕圈子，“怎么了？还能有事把你给难住不成？”

　　“雯姐。”
　　“说。”
　　沈哲递了张A4纸过来。
　　王雯瞟一眼抬头，马上又盯回沈哲。
　　“这是入住宿舍物业会发的入住须知。第七条明确说贵重物品勿放置于水管附近。”

　　王雯瞥了一眼第七条，还真说了。
　　“从源头论上来说，如果易刚一开始就遵循入住须知，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所以？”
　　“宿舍本就年久失修，物业也早就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提前发了通知。财物损失的事情不能全怪小许。”

　　有意思。王雯仔细看了看那张宿舍入住须知，“这是你特意去找物业拿的？”
　　“我入职时也住过一年宿舍。”
　　“物业有可能你入住的时候发这个通知，易刚入住的时候没发过。”
　　“不，我跟物业确认了，每一位入住的都会发。”
　　这跟特意去物业拿也差不多了。

　　王雯靠倒在办公椅里，“小沈，你现在住哪儿来着？”
　　沈哲报了个单位附近的小区名。
　　“跟女朋友一起吧？”
　　沈哲沉默了。
　　“不然，你这么喜欢上班的个性，女朋友得多善解人意才不和你闹啊。”王雯自认为这个玩笑很幽默。
　　沈哲还是沉默。
　　“不会是分手了吧？”
　　“雯姐，还是先解决眼前的事吧。”

　　王雯玩味地看着沈哲，也不知道沈哲这个从没人见过的女朋友，知道自己男朋友这么紧张另外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是什么心情。

　　沈哲学历好人靠谱，小伙还长得斯斯文文，刚入职那会，单位里喜欢张罗的大姐没少给他介绍相亲，单位里单身又主动的女孩子也不消停。一直没见沈哲有什么动静，倒是后来突然有消息说沈哲有女朋友了。王雯也就没再关注过沈哲的个人问题。直到许微凉入职。

　　沈哲以前出去学习、考察从来不买伴手礼，但许微凉来了后，他会给每个人买小礼物。别人都是放在会议室自取，唯独许微凉的他会亲自送给她。

　　“雯姐？”沈哲皱眉。
　　王雯八卦之火熄灭，“小许是我手底下的人，我知道该怎么办。”

　　话不说满，事不做绝，王雯能说到这个程度，沈哲多少放心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