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50、意外的邂逅

　　薇尔和克林来到五彩城前，因为城内房屋非常密集，来往行人又不少，他们只能下马步行。

　　“我们要怎么找到以利？”薇尔问克林。

　　“谁知道呢？”克林为了将他的耳朵遮掩起来，只能把围巾圈在头上，难免会觉得有些闷热，这也使得他那颗本就浮躁的心更加按耐不定。

　　贫民窟内的道路阡陌纵横，混乱复杂。没有方向的二人只能牵着马凭借直觉向城镇的中心走去。一路上，破旧的彩色房屋内走出不少衣衫褴褛的女人，站在门前好奇地看向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的两位外乡人。有不少调皮的小孩跟在马的身后，眼神中既害怕又激动。有些胆大的孩子甚至伸出手去偷摸薇尔身侧的挎包，这让薇尔一阵警觉，严肃地瞪了一眼这群没人管束的孩子。

　　“五色城位于黄金城的北部，是整个罗迪尼亚大陆最贫困的地方，这里聚集着各种各样的人，黄金城穷奢极欲最后一无所有、无处可去的人在这里苟且偷生，在其他城镇犯下重罪的恶人换个名字在这里重新开始，还有一些被丢弃的小孩，被抛弃的妇女，为了生存聚集到这里……原本这里也就是个规模不大的贫民窟，但是因为生育的泛滥，以及外来人口的增加，才变成现在这个房屋密集、人口繁多的城镇。”克林一边走一边解说道。

　　“这里这么多人，他们靠什么生活？”薇尔观察四周，发现这里没有街道商铺也没有公共设施，望眼过去都是密密麻麻、破旧不堪的居民房以及直勾勾看向他们的无数双透着贫困气息的眼睛。

　　“出去打工，男人们靠体力赚钱，女人们靠身体赚钱，等到受够了外面的折磨之后回到这里，就算再破旧再肮脏，这里也是他们的温柔乡。”克林说道此处，冷笑了一声，“正是因为这里是人间最混乱、黑暗的地方，所以也聚集着不少心存恶念的魔族，躲在这里做一些伤天害理的坏事。”

　　“这又是为什么？这里的人已经够可怜了。”

　　“正因为可怜所以才没有任何价值啊，就算被杀了对这个世界、这座城镇也没有任何损失。魔族内心深处都藏着或多或少的邪念，渴望发泄心中的仇恨。比起伤害那些幸福美满的家庭，还不如伤害这些毫无价值的人。”

　　克林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了之前懒散、任性的语气，而是一副非常严肃认真的态度，就连眼眸中也透露着几分沉着冷静的目光。但是这样认真的克林没有持续多久就立刻恢复到平日里那个松懈、颓废的模样。

　　“走不动了，不想走了！我们去找个可以吃东西的地方休息一下吧。”克林趴在马背上不愿意下来。

　　“都已经来到五色城了，再坚持一下吧。”薇尔努力劝他道，“说不定以利就在附近。”

　　“要不是利兹的命令，别说是陪你来了，我连骑马都懒得教你。”克林一脸宁死不屈的神情。

　　就在这时，一个柔婉的声音从一旁的阴影下传来。

　　“二位是从外地来的？”

　　薇尔和克林同时向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在一处背光的屋檐下，一位穿着艳丽的老女人倚靠在门框上，正含情脉脉地看向他们二人。

　　“我们只是来这里找人。”克林回她道。

　　“时侯不早了，看你们也是奔波了一天，要不进屋休息会儿吧，家里除了我，还有一个寄养在我这里的侄女。”

　　薇尔知道这个老女人一看就不是正经人，拽紧缰绳准备离开，但是克林却来了兴致。

　　“我可是魔族，可以吗？”

　　“在我们这儿，黄金和白银可比魔族稀奇。”老女人抚媚一笑，转身进入屋子，却留着一扇门。

　　“薇尔，你慢慢去找以利吧，我去会会老女人的侄女。”克林跳下马，向老女人家走去。

　　“那这马怎么办？”薇尔叫住克林，“我一个牵两匹马吗？”

　　“拴门口好了。”克林在门口处回头看向薇尔，“明天天亮后再来找我。”

　　薇尔对克林真是又气又没办法，他把两匹马拴在老女人的家门前，自己独自气冲冲地离开了。

　　他抬起头看向头顶狭隘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晕染上橘色的光辉，看来正如老女人所说，天色不早了。他必须尽快找到以利才行，不然连自己在哪里过夜都不知道。

　　薇尔继续沿着没有尽头的窄小道路向前走去，天暗得愈来愈快，整座五色城很快便陷入了夜的怀抱。薇尔的步子越来越缓慢，视野也越来越模糊，到最后，他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道路。

　　在这座没有火光的城镇，黑夜中传来女人被殴打的吵闹声，孩子刺耳的啼哭声，以及——突然在空气中泛起的血腥味。

　　薇尔的神经紧绷起来，他能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与粗糙地面摩擦的“沙沙”声响，这是危险的信号。他假装没有察觉，继续向前走，同时偷偷将手伸入自己的挎包，准备拿出匕首防身。

　　然而还没等他摸到匕首，身后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他感觉到一个坚硬、巨大的物体猛地砸在自己的头部，头脑内一阵翻江倒海般的晕眩，跌倒在地。他伸手摸了摸后脑勺，一片潮湿、滚烫，心中说了句“完蛋”，然后陷入没有感知的黑暗世界之中。

　　痛！难以忍受的痛从薇尔的脑海深处向全身扩散，他努力在这疼痛之中翻寻过往的记忆——他为了救以利，通过哈里的能力来到两年前的世界，接着，意外在画廊遇到了利兹，然后在利兹的帮助下联系到了位于五色城的以利，于是他在克林的带领下来到了这里，想要寻找以利……对！他是来找以利的，他不能死在这里，他反复告诉自己。

　　在艰难的内心挣扎中，薇尔逐渐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阴暗朦胧的景象，朦胧之中有一点火光微微晃动。他眨了两下眼睛，画面才逐渐清晰起来。

　　这是一间阴暗破旧的房间，墙面上布满了肮脏的涂鸦和蛛网，地面是凹凸不平的泥地，还堆着几捆陈旧的稻草。

　　“你醒了？”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薇尔艰难地扭过头，向身后看去。只见在身后的墙角处，一个裹着满是破洞衣服的少女蜷缩在墙角处。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薇尔看到少女那张白皙的面孔上满是淤青，但是少女依旧保持着坚毅的笑容。

　　“你的伤，怎么样了？”少女关心地问道。

　　薇尔苦笑，“还是很痛。”

　　“那帮人下手一直都很重。”少女说完站起身，走到薇尔的身旁坐下，“你从哪里来的？”

　　“琉璃镇。”

　　“你从琉璃镇被他们抓来的？”

　　“不是，我从琉璃镇来了这里，想要找一个人，可惜还没找到就突然被袭击了。”

　　“你胆子也太大了，敢一个人来这里，这里都是些坏人。”

　　薇尔心里一阵说不出的苦楚，虽然不是一个人，但是等于是一个人。克林在外面逍遥快活，而他被困在这间破房子里，接下来是生是死都不知道，放着重要物品的挎包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真是糟糕到不能再糟糕了！

　　薇尔手撑着地面想要坐起来，但是身体一动就觉得头部一阵疼痛。

　　“你还是躺着吧，你头上流了很多血。”少女对薇尔道。

　　薇尔忍受不住疼痛，最终还是放弃了，他平躺在地上，侧过脸看向少女，问道：“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

　　“我父母是商人，但是这两年生意不好，就带着所有积蓄准备搬家去天鹅镇找新的商机，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强盗，他们把我的父母杀了，抢走了钱财，把我卖给了人贩子。于是，我就被关在这里。”少女无奈地叹了口气，“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说到一无所有，薇尔倒是非常感同身受，他也是个一无所有的人。

　　“为什么要把我们关在这里？”薇尔看着天花板上的蛛网，一边思索一边问道，“要把我们卖了吗？”

　　“可能吧，反正不管被卖去哪里，我的命运也都是一样的。”少女伸了个懒腰，虽然身处在如此糟糕的环境中，但是她的脸上依旧挂着不会枯萎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薇尔，你呢？”

　　“我叫琳。”

　　琳？为什么觉得这么耳熟？薇尔的大脑突然暂停运转，将记忆的影带逐渐倒退，在脑海中拼命寻找这个名字。最后，一道灵光乍现，薇尔终于想起了这个名字——天鹅镇歌舞厅的老板娘，琳。

　　薇尔惊讶地直接坐了起来，将一旁的琳吓了一跳。他仔细地看着这张面孔，棕色的卷发，小巧圆润的脸蛋，没错，就是同一个琳。

　　薇尔没想到他会在两年前的世界里遇到曾经仅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你怎么了？”琳慌张起来，“这是回光返照吗？”

　　薇尔突然忍不住笑了。

　　“你在笑什么？”

　　“我觉得我们很快就会被救出去的。”薇尔知道和他关在一起的是琳，心情突然放松下来。如今已经不需要他去寻找以利，以利一定会找到他的。

　　薇尔和琳靠着墙壁百无聊赖地发着呆，起初还聊会儿天，但是后来越聊越饿，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

　　“看来他们今天很忙，都忘记送饭来了。”琳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扇将他们困住的门。

　　正说着，门突然被打开了，屋外耀眼的太阳光让长期处于昏暗中的二人情不自禁眯起了双眼。

　　只见两个身形高大的壮汉从外面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一位披着斗篷的人。

　　“几个长得好看的已经卖掉了，就剩这一个，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性子一点也不温顺。”

　　“为什么她脸上有淤青？”披着斗篷的人问一旁的壮汉。

　　“带回来了时候不太听话，就给了她一点教训，但是放心，身上没有一点伤痕。”

　　其中一个壮汉走到琳的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从地上拽了起来，试图脱去她的衣服。

　　“我自己脱！”琳愤怒地推开了壮汉，揉了揉被抓得生疼的头皮，还不忘瞪一眼门口处的二人。

　　她解开衣服的扣子，三下两下脱去了衣服，看向披着斗篷的人，问道：“满意了吗？”

　　披着斗篷的人扭头对身旁的另一位壮汉道：“我要了。”说完又瞥了一眼躺在一旁动弹不得的薇尔，转身走出了房间。

　　琳重新穿好衣服，被壮汉带了出去。

　　门重新关上，这间屋子再一次陷入阴暗的氛围之中，一旁的烛火跳动起来，火光越来越小，最后湮灭为一缕悠悠白烟，蜡油全部烧完了。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漆黑中。

　　薇尔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受现实。

　　刚刚那个披着斗篷的人，薇尔听他的声音就知道肯定是以利没错，以利也注意到了他。可是，为何他要无视自己呢？难道以利没有认出自己？

　　薇尔的脑海中冒出无数的疑惑，头也跟着疼痛起来。

　　这下该怎么办才好？不管以利是否认出自己，反正是不会回来了。薇尔一个人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别说是逃出去，光是站起来都难以做到……真是陷入了糟糕的绝境。

　　正当薇尔绝望至极时，门再次打开了，是刚才的那个壮汉。

　　壮汉走到薇尔面前，将薇尔抗在肩上带出了房间。

　　薇尔本就头部受了重伤，现在又被人突然扛起，只觉得头疼得像是要炸裂一般。头上的伤口也跟着裂开，鲜血顺着发丝往下低落，留下一路的血迹。

　　就在薇尔觉得自己即将要失去意识时，身体突然倾斜，落在了一个温暖舒适的怀抱里。这个怀抱感觉有点熟悉，似乎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场景。

　　薇尔努力聚焦眼睛，想要看清面前的这个身影，此时耳边响起了一个让他安心的声音。

　　“睡会儿吧。”

　　薇尔的眼帘缓缓落下，这场意外的闹剧终于谢幕了，同时，他也安然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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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注意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