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48、两年前的世界

　　“大哥，怎么处理这个小偷？”阿普问哈里。

　　哈里一巴掌拍在阿普的脑袋上，抄起门口处的木棍，怒道：“先抓人啊，笨蛋！”

　　在这狭小、凌乱的屋子内，三人开始追打起来。阿普和哈里左右包抄，将薇尔逼到角落，薇尔自然不会害怕这两个落魄的魔族，先是一拳打在阿普的眼睛上，然后弯腰躲过向他挥来的木棍，伸腿绊倒哈里。阿普见哈里摔倒在地，一手捂着眼睛一手握拳向薇尔打来。薇尔躲过他的拳头，在他的另一只眼睛上也来一拳。

　　阿普捂着两只乌青的眼睛，委屈地哭了起来。

　　哈里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的拇指放在中指上。响指是哈里发动能力的条件，看到他这一动作，薇尔就知道他想要使用能力，心说要是被他改变了时间，那这次的计划就难办了。薇尔立马扑了上去，坐在哈里的身上，将他的双手牢牢按住。

　　“你……你……你要干什么？”哈里涨红着脸，“劫财劫不到要劫色吗？”

　　“误会……”薇尔尴尬一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我来自来两年后的世界，是你送我来的。”

　　“我送你来的？”哈里惊讶万分，“未来的我竟然能把别人从两年后送到现在的世界？”

　　“你刚刚不是也想对我使用能力吗？”

　　“我是想把自己送走……”哈里一脸无辜。

　　薇尔心说真是误会大了。他从哈里身上站起来，道歉道：“不好意思，我没有恶意，我也不是小偷，我只是刚好穿越到这里，马上就会离开的。”

　　哈里也从地上爬起来，但对薇尔依旧非常警惕，“既然是未来的我送你来的，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放你一马，不跟你计较了。”

　　“嗯，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忙，先走了。”薇尔迈步走出了这间破旧的房屋，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回过头来对哈里说道，“对了，两年后你就能当上魔王了，请继续加油吧。”他对哈里微微一笑。

　　哈里愣在原地，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阿普擦干眼泪，看向哈里，“大哥你怎么在笑啊？”

　　哈里扭过头，给阿普那乌青的眼睛上又加了一拳，“哭什么哭，还不去收报纸去！”

　　来到室外，薇尔被明亮的阳光刺痛了双眼。虽然现在天气晴朗、阳光明媚，但是依旧是寒冷的冬季。薇尔来时忘记带上外套，现在仅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在风中瑟瑟发抖。

　　他回头看向哈里居住的屋子，环顾屋子四周，意外发现这里就是两年后哈里住宅的位置。原来哈里的能力仅仅是改变了薇尔所在的时间节点，并没有改变他的空间位置。这样一想，他如果要去找以利，就要从琉璃镇出发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去以利居住的钴蓝镇，这将又是一段漫长的路途。

　　薇尔哈了口气在自己的掌心，向着琉璃镇的街道走去。折腾了半天，他已经饥肠辘辘，还是先去弄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思考怎样去钴蓝镇吧。

　　两年前的琉璃镇和两年后的相差不大，街道两侧依旧是许多玻璃制品的商店，来往的客人也都是来自外地的商贩。现在正值中午，加上天气不错，街道上人影憧憧，时不时还会遇到前来装货的马车，堵塞了原本就不算流畅的道路。

　　薇尔艰难地向前走着，满眼都是卖玻璃、镜子的商店，走了半天都没瞧见一家餐馆，唯一遇到的一家装修气派、华丽，看上去价格应该不便宜，薇尔只能忍着饥饿走开了。

　　最后，薇尔看到一个卖煎饼的小商贩，也不管好不好吃，买了两份煎饼，坐在街道的长椅处趁热吃起来。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个煎饼又香又软，可能是因为饥饿的缘故，使得原本普通的煎饼变得美味至极。没过多久薇尔就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份煎饼，他的身体也暖和了一点，但是这单薄的衬衫终究是无法抵御冬日的寒风，得去买件外套才行。

　　他从长椅上站起身，准备找一家服装店。这时，他注意到了位于他正对面的一家画廊，刚刚忙着低头吃东西，完全没有抬头看一眼，直到现在才发现——画廊的玻璃窗内，站着一位身型柔美的女人，她披散着一头粉色的长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手挽着藤编的篮子，篮子内放着金色的麦穗。

　　薇尔的心骤然一停，如果不是穿着这身衣服做着这样的动作，薇尔只会把她当作是一个普通的路人。但是眼前的这幅场景，他在利兹家的墙壁上见过一回，就是那幅罗伊沙站在麦田间的油画，虽然没有麦田作为背景，但是画中的罗伊沙和此时站在画廊内的女人一模一样。

　　罗伊沙很早以前就已经不在了，薇尔对于这一点非常清楚，所以毋庸置疑，对面这个罗伊沙样貌的女人并非是罗伊沙，而是具有易容能力的利兹。

　　薇尔在心中深感庆幸，原本他要经过漫长的路途去寻找以利，现在利兹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找到了利兹，就能很快联系上作为利兹下属的以利，这样就大大缩短了这次旅途的时间。

　　薇尔穿过马路，快走来到画廊的门前，他正准备推门进去，一个问题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中——如果他向利兹说明他的来由但是利兹不相信他，那该怎么办呢？于利兹而言，他只是个陌生人，一旦没有处理好，可能丧命于利兹的手中，至少以利是自己曾经的好友，就算不相信他说的话，也不至于杀死他。

　　该怎么选择呢？薇尔的内心纠结起来，还未待他做出决定，画廊的门从内部打开了。

　　一位带着眼镜白发老爷子站在门内看向薇尔，语气和蔼地问道：“这位客人要进来看看吗？”

　　“我……”薇尔一时之间慌了手脚，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进，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保守一点，“我就随便从门外望望，对不起，打扰老板您了。”

　　薇尔尴尬一笑，转身准备离开画廊，突然觉得衣服一紧，回头看去，利兹正站在他的身后，拽住了他的衣角。

　　“你是来找我的，对吧？”

　　利兹用那双温柔美丽的眼睛看向薇尔，薇尔也同样看着这双眼睛，他能感受到瞳孔深处的冰冷与敌意。

　　“我只是……”

　　薇尔还没说完，他的身体突然从画廊门前来到了另一个场景，这似曾相识的变化让他差点以为是哈里再一次对他使用了能力，但是就算是哈里使用能力，也不会改变地点，而此时他眼前的地点是——神之境的处刑台。

　　处刑台下是无数双聚焦于他的眼睛，而他的面前，是躺到在血泼中的以利。

　　薇尔低头看向手中那把沾满鲜血的匕首，“哐啷”一声匕首掉在了地上。他迈步走到以利的面前，跪倒在血泼中，伸手想要扶起以利。然而本应该已经没有呼吸的以利突然伸手掐住了他的喉咙，然后缓缓站起身来，将薇尔举起。

　　薇尔无法呼吸，奋力挣扎，但是毫无作用，正当他两眼上翻即将失去意识时，脖子突然一松。薇尔急促地喘着气，发现自己跪倒在地上，他缓缓地抬起头，画廊老板正站在他的面前，一脸担忧的神情。

　　“小兄弟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老板关切道。

　　“不舒服的话进来休息一下吧，穿得这么少，小心别生病了。”利兹用罗伊沙那极其温柔的面孔看着薇尔，随后转头问老板道，“老板，你看他这么难受，让她进屋休息一下吧。”

　　如果不是亲自体会过利兹的能力，薇尔怕是永远也不知道哈里为何会在利兹面前突然倒地挣扎。刚刚他中的既不是幻术也不是梦境，而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利兹的能力就是把人完全地暴露在自身的恐惧之下，用对方心里的恐惧杀死对方的内体。真是个相当可怕的能力。薇尔有点理解为何布奈德会说利兹在人间是无敌的，因为每个人或多或少总有最害怕的东西，无法直视又无法逃避。

　　薇尔想逃走，但是身体像是不听他的命令一般使不上力气，最后被利兹和老板扶进了画廊的座椅上。

　　“老板，可以继续画我的画像吗？”利兹站回玻璃窗边，“我想尽快把这幅画像挂到我的家中。”

　　老板站回画板前，拿起画笔继续绘画，“时间还很充裕，今天一定可以画完。”

　　薇尔坐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画板的正面，他看着画板上的罗伊沙在一笔一画的描绘下逐渐立体生动，栩栩如生。利兹保持着一个动作一直站在原地，直到太阳西斜，老板放下画笔。

　　“完成了。”老板站起身。

　　利兹离开窗边的位置来到画板前，非常满意地点了点头。

　　“冬天油画干得慢些，大概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等完全干透、裱上画框后，我会派人送去小姐您的宅邸。”老板说道。

　　“行，我也要回去了，我的管家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利兹穿上外套，撇了一眼坐在一旁的薇尔，“对了，这位先生看上去身体不适，我的庄园内有私人医生，要不先生跟我回庄园看一看医生吧？”

　　利兹嘴上对薇尔非常友善，但是眼神中却充满了威胁与恐吓，这是在暗示薇尔必须跟他走。

　　“那……麻烦你了。”薇尔知道自己别无选择，那就只能顺其自然了。

　　画廊外停着一辆马车，驾驶座上坐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人，薇尔认出他是利兹的三副手之一克林。

　　“利兹大人，他是谁？”克林挑起斗篷的帽子上下打量薇尔。

　　“不知道，带回去再说。”利兹打开车厢门，对薇尔做了个请的姿势，“请吧。”

　　薇尔登上车厢坐在最里侧，利兹坐在他的身旁。

　　克林驾驶着马车向前行驶。薇尔看着车窗外热闹的街道逐渐向后退去，周围的环境越来越偏僻，最后视野里只剩下成片的棕灰色田地。这个季节小麦刚播种没多久，要等来年的春天才会将田野染为浓郁的绿色。

　　太阳靠近地平线，天色逐渐昏暗起来，在黑夜即将来临之前，马车载着他们来到了一处庄园，庄园内女仆们正站在大门两侧提着煤油灯等待着庄园主人的归来。

　　马车停下，利兹与薇尔走下马车。

　　一位年迈的女仆走到利兹的面前，“利兹大人，洗澡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嗯，知道了。”

　　利兹走进宅邸，薇尔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来到一间衣帽间。

　　“怎么，想看我换衣服？”利兹冷眼看向薇尔。

　　“不是……”薇尔赶忙退出房间。

　　房间外的走廊上，除了薇尔还有克林。没等多久，利兹从衣帽间走了出来，这一次，他不再是罗伊沙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位束着黑色长发、相貌沉稳的成年男子，穿着一身宽松的浴袍。

　　“带他去仓库里等我。”利兹吩咐克林，“还有，让女仆们今天早点休息，不管听到什么声音都别出卧室。我洗完澡就过去。”

　　薇尔总觉得事情的发展有点不对，想要在利兹面前替自己辩解几句，但是克林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臂，将他强行往利兹相反的方向拽走了。

　　“等一下，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薇尔试图挣扎，“听我解释。”

　　“等会儿你跟利兹大人解释吧。”克林一脸不耐烦的表情，“我只是按着利兹大人的吩咐办事。”

　　薇尔苦着张脸，被带到了宅邸后面的一间木屋内，这间房间就是利兹所说的仓库，里面放置着各式各样的农具。

　　克林搬起一张破旧的木椅强迫薇尔坐下，然后取下挂在墙上的绳索。薇尔心知不妙站起身往屋外跑去，可是还没逃出木屋就被一条绳索套住脖子，将他强行拖了回去。

　　克林把薇尔从地上拽起，将他的挎包扔到一旁，然后用绳索将薇尔的手脚牢牢捆绑在木椅上。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我说了我不是你们的敌人。”薇尔知道挣扎没有用，试图用语言说服克林，“利兹没让你把我捆起来。”

　　“被带到这里来的人都是这个待遇，你就在这里安心等利兹大人来吧。”克林打了个哈欠，转身离开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