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47、操控时间的魔族

　　马车一直向着东北的方向行驶，直到日落西山，夜幕来临。当天晚上，三人在旅店里休息。

　　薇尔正准备熄灯就寝，房门外突然响起敲门的声音。薇尔下床，打开门，发现是布奈德站在门外。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吗？”薇尔问道。

　　布奈德抬起头看了眼薇尔，随后又垂下了眼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对不起……”

　　“嗯？”薇尔还没反应过来，“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你的手怎么样了？”布奈德关切地问道。

　　“没事，这点伤不算什么。”薇尔淡淡一笑，“布奈德你不必为了这点小事跟我道歉，就算我那时候死在你手里，那也是我罪有应得，你不必觉得愧疚。”

　　“有一些事情我想告诉薇尔，可以让我进房间说吗？”

　　薇尔请布奈德进入房间，他搬来一张椅子让布奈德坐下，他自己则坐在床沿上。

　　“我和布莱德从四年前开始跟着以利少爷，少爷性格孤僻，不喜欢和其他魔族来往，大多数空闲的时间里都喜欢一个人安静地呆着。”布奈德述说道，“不知道少爷曾经经历过什么事情，对于生死悲喜已经看淡，不管是怎样触动人心的场面，少爷永远一副平静至极的神情。直到那一晚从天鹅镇回来，我看到了少爷第一次惊慌失措的样子……”

　　薇尔听到此处，一股莫名的酸楚泛上心头。

　　“虽然少爷没有说，但是我们知道，薇尔先生您一定是少爷特别的人。”布奈德的声音逐渐沙哑，“少爷当初之所以对薇尔先生您非常冷酷，是为了保护您。为了将您留在身边，不惜以已经被利兹大人取消的任务为理由。”

　　“取消？”薇尔震惊，当初他们花了一个月时间做的事情竟然是一个废止的任务。

　　“利兹大人曾经确实给以利少爷安排了寻找多年前丢失的女婴的任务，但是就在三年前和几位神族上神的战斗中，有一位自称是命运之神的上神告诉了利兹大人他杀死女婴的事情。虽然没有证据证明，但是自那之后，那项任务就被取消了。”

　　薇尔心说怪不得当初他被带去见利兹，利兹听了他说的话之后，丝毫没有悲伤的情绪，原来是早就知道了真相。

　　“红月夜的时候，以利少爷身为魔王也有不少挑战他的魔族，那几天少爷忙得抽不开身，但是得知薇尔先生您在黄金城，他连夜赶了过来，深怕薇尔先生受到波及。”布奈德说到此处，神情格外忧伤，“我不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等我和布莱德送走洛伊斯的尸体之后，再次回到教堂，看到薇尔先生和另外几位神族一起，以利少爷则身受重伤……”

　　布奈德沉浸在悲伤之中，薇尔对于教堂的事情也倍感羞愧，没有可以为自己辩解的话。

　　二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

　　“真的很对不起……”薇尔向布奈德道歉，虽然他知道道歉是世界上最于事无补的做法，但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道歉了，“布奈德，请相信我，我一定会把以利‘救’回来，然后把布莱德的魂魄找回来。不管多么艰难，我一定要弥补我犯下的错误。”

　　布奈德点了点头，苦苦一笑，“薇尔先生，这次旅途您一定要多小心，两年前的以利少爷脾气非常差，千万不要去惹怒少爷。”

　　“我……一定小心。”薇尔一想到明天就要独自穿越到过去就觉得非常忐忑不安，布奈德又说了这样一句话，让薇尔更加忧心忡忡。

　　“已经很晚了，我就不打扰薇尔先生了，请您安心休息。”布奈德起身来开了房间。

　　薇尔躺倒在床上，对着天花板叹了口气，心中若有所思。就算伊恩变成了以利，但是以利还是那个伊恩，这些年来变得陌生的，倒不是伊恩，而是薇尔自己。

　　第二天一早，三人乘着马车向东方行驶，临近中午的时候，来到了一座名叫琉璃镇的东部沿海城镇。这座城镇别具特色，所有的建筑都带有宽大的窗户，窗户每一块玻璃都带有精致的雕花图案，在阳光下散发着金莹剔透的光芒，非常美丽。

　　街道两侧的商铺都是以玻璃制品为主，其中最多的是卖镜子的商铺。虽然商品单调，但是整条街道人来人往，有许多穿着外地服饰的人来到此处进购商品。在路人的重重人影中，他们三人的身影显得并不那么突兀。

　　也不知道是哈里戒备宽松还是无人可用，直到利兹带着他们来到哈里的私宅门前，哈里的部下终于有所动静。

　　“你们是谁？”一个两眼乌青的魔族走到大门前，隔着铁栏看向外面的众人，“这里不是你们这种普通人该来的地方，快走！”

　　薇尔奇怪为什么这个魔族会误认为他们是普通人，转过头看一眼利兹和布奈德，他才反应过来他们三人中只有利兹是魔族，但是利兹现在的外貌是个普通少年的模样。

　　“我们是来见哈里的。”利兹开口道。

　　魔族听了直接原地跳了起来，手指向利兹怒骂道：“你这小东西！小小年纪竟然敢直呼魔王大人的名字，魔王大人的遵名是你这种小屁孩可以叫的吗？”

　　薇尔看向利兹，利兹神色平静，对面前的魔族微微一笑。薇尔心说这可怜的家伙算是完蛋了，他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利兹。

　　“去去去，别站在魔王大人的门口，小孩子就乖乖呆在家里学习，别老是出来乱走。”魔族说完指向薇尔，“你作为大人能不能有大人的样子，管好你家两个小孩啊？”

　　薇尔汗颜，自己也才十八岁，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么大孩子的父亲。

　　好在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多久，这个傻里傻气的魔族就被踹飞了出去，踹飞他的是一个白色短发的男性魔族，鼻梁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脸颊以及脖子纹有黑色的纹身，山羊似的耳朵上缀着三个银色的金属耳环。他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双手插在口袋中，看上去像是一个流氓无赖。

　　这个穿着怪异的魔族走到大门前，眯起眼来上下打量着门外的三人，他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利兹的身上。他盯着利兹看了许久，突然脸冒冷汗，跪在铁门前，身后那个被他踹飞的魔族看傻了眼。

　　“利……利兹大人您怎么有空拜访我这小地方？不会是为了洛伊斯的事情来的吧？”

　　“我倒不是为了这个事来的，但是谢谢你的提醒。”利兹冲他笑了笑，“哈里，还不快把门打开？”

　　“是……”哈里赶忙站起身，打开大门，“利兹大人请进。”

　　薇尔没想到面前这个卑躬屈膝的魔族竟然就是哈里，他想起在天鹅镇时哈里的名字让人闻风丧胆，他的手下克雷尔实力也不简单，在黄金城中受他指使拐走安娜可可又杀死洛伊斯的阿文也是个厉害角色。怎么想他们背后的哈里应该是个相当狠毒的角色，而非面前这个低头哈腰的魔族。

　　“为什么他这么怕利兹？”薇尔低声问布奈德。

　　“因为利兹大人在人间没有对手。”布奈德解释道，“哈里论实力确实是个非常厉害的魔王，但是在利兹大人面前只是个微不足道的魔族，他自己也知道这一点。”

　　“各位请进。”哈里请他们三位进屋坐在。

　　最近天气降温比较快，屋内的壁炉已经烧起了炭火，难怪哈里穿得如此单薄。

　　“阿普，快来倒茶！”哈里对着门外喊道。

　　没多久，那个两眼乌青的魔族揉着屁股走了进来，“各位稍等。”说完跑去厨房烧水泡茶。

　　哈里站在壁炉前面向着利兹，这里明明是他自己的家，却不敢坐下。

　　“两个月前派手下去占领属于公共区域的天鹅镇，这件事情没有找你算账，后来便得寸进尺，没到红月夜就派人绑走了安娜，利用安娜设计杀死了洛伊斯，你怕不是忘记了安娜和洛伊斯的姓氏都是莱因？”

　　利兹看向哈里，但是哈里的目光始终盯着地面，不敢直视利兹。

　　“看我一眼，哈里。”利兹命令他。

　　哈里缓缓移动视线，看向利兹，就在他与利兹视线相交的一刹那，哈里突然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薇尔没有看清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肯定是利兹对哈里做了什么，这可能与利兹的能力有关。

　　哈里痛苦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杀意，但他还是选择低头向利兹卑微求饶，“我知道错了，利兹大人……”

　　“如果今天不是有事需要你帮忙，你连等会儿的热茶都喝不上。”利兹说得轻描淡写，“起来坐好吧。”

　　薇尔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令人畏惧的利兹，总觉得当初以利给他的感觉和此时的利兹非常相似。不难想象，以利在利兹手下多年，脾气也受了利兹的影响。

　　哈里的神情逐渐缓和，呼吸也变得匀畅。他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坐到利兹的对面。

　　阿普端着茶站在一旁不敢上前，利兹向他招了招手，他才哆哆嗦嗦地把茶递到众人面前。

　　“利兹大人要我做什么？”哈里问道。

　　“对你来说应该是一件小事，把他送去两年前的世界。”利兹指了指薇尔。

　　“确实是一件小事。”哈里咳嗽了两声，咳出一口血。

　　“利兹大人，刚刚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布奈德问道，“要是他死了，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了。”

　　“放心，以他的身体这点小伤还死不了。”利兹言归正传，“哈里，你现在就可以把他送去了。”

　　“是，利兹大人。”哈里从怀中掏出一块分针和时针都指向十二的怀表，他转动旋钮，使怀表的时针后腿到数字十，然后将怀表交到薇尔的手中，道，“回来的时候把时针拨回十二就可以了。带去或者带回来的东西务必带在身上，就算你改变了过去也不会影响到现在和未来。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小心别死了，过去的世界可以改变你。”

　　“薇尔，梅里让我在你临走的时候嘱咐你一句话。”利兹看向薇尔，“让你‘必须活着回来’。”

　　薇尔点了点头。

　　“准备好了吗？”哈里问薇尔。

　　“好了。”薇尔握紧怀表。

　　哈里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利兹身旁原本薇尔所坐的位置，突然空无一人，薇尔就这样凭空消失在这个世界。布奈德看着薇尔的空位，脸上写满了担忧。

　　薇尔上一秒还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刚沏好的红茶，利兹、哈里以及布奈德都在他的身旁，随着清脆地响指声在耳边响起，下一秒，他便来在了一间既破败又凌乱的屋子里，身下的沙发也消失不见，薇尔直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屋外明亮耀眼的光芒透过狭小模糊的玻璃窗照射进来，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留下方形的金色光影。

　　“这是哪里？”薇尔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哈里只说是两年前，却没告诉他会穿越到两年前的何处。他环顾四周，屋内虽然凌乱，但是有着明显居住生活的痕迹—桌子上吃了一半的面包，一罐没有盖上盖子的蜂蜜以及椅子上挂着的一件外套。

　　正当薇尔仔细地检查房间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薇尔心说糟糕，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躲起来比较好。他将手中非常重要的怀表放入挎包，弯身掀起床单，试图躲进床下，却意外发现床下面堆放着满满当当的旧报纸，连一块容身的地方都没有。无奈之下他打开角落里的衣橱，结果一堆又脏臭又沉重的衣服直接向他扑面而来，将他压到在地。

　　门外的人听到了里面的动静，加快步伐，一阵开锁声音过后，门打开了，薇尔被抓了个正着。

　　“大哥，有小偷进家里偷东西啦！”

　　薇尔从衣服堆中爬出，向门口看去，好巧不巧，进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阿普，两年前的阿普看上去年轻、英俊许多，但还是给人一种憨憨的感觉。

　　“我信你个鬼！我们家都穷成什么样了还会有小偷？”

　　另一个声音从屋外传来，不出薇尔所料，这次来的是两年前的哈里。

　　两年前的哈里和阿普虽然都是魔族，但是哈里的脸上和脖子间没有纹身，耳朵上也没有耳环。他们两个都穿着非常破旧的衣服，脸上、身上都是污渍，像是刚翻完垃圾桶的两只小狗一般，没有任何的威慑力，从头到脚写满了穷困潦倒。

　　哈里发现家里真的有“小偷”，气急败坏道，“老子天天一大早出门去捡废报纸，你还来我们家偷东西？你们小偷能不能有点同情心啊？”

　　“误会……”薇尔尴尬一笑，他没想到两年前的哈里竟然过着这样的生活，这让他惊讶得差点忘记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