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玫瑰右手》北极月

32、新魔王的诞生

　　万般无聊之下，薇尔靠着墙脚眯着眼，在不知不觉之中睡去。他以为吵醒他的会是房间外的动静，然而却是倾盆的大雨声以及雷电轰鸣的声音。

　　“现在是什么时候？”薇尔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眼睛。

　　贝鲁特微微挑开窗帘，外面临近傍晚，天色非常昏暗。

　　“有人来了。”

　　薇尔从地上站起来，也来到窗前。透过满是灰尘的玻璃，他看到教堂围栏的铁门被打开，一辆黑色的马车驶了进来。

　　“会是谁来了，竟然提早了这么久……”薇尔看着马车拐向教堂的大门，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提早？”贝鲁特疑惑。

　　薇尔发现自己说漏了嘴，慌忙辩解道：“我以为……他们起码要夜深以后才会来这里。”

　　“因为下雨了。那个叫阿文的，他的能力应该只有在下雨的时候才能使用，特地提前对安娜可可下手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毕竟秋冬时节的雨季也就那么几天。只是这秋冬的雨还会打雷，真是诡异。”

　　二人由窗前转移到门后，贴着门细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洛伊斯也太着急了，说好半夜商谈，非要把时间提早到傍晚六点。”

　　这是阿文的声音。

　　“上个月的时候，我听其他魔族说洛伊斯的妻子很快就要生了，他应该急着办完这里的事情回家去吧。”

　　这低沉的声音是蒙面魔族。

　　“不过很可惜，他来了这里就别指望能回去了。”

　　“阿文，你不要大意，他的能力你不好对付的。”蒙面男人嘱咐阿文。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

　　“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红月夜里任意一个魔族都可以挑战魔王，以一方的生死论输赢，输了的一方必然会付出生命的代价。”蒙面男人语重心长地说道，“阿文，这次可千万不能大意。”

　　“我知道，如果我今晚没能赢洛伊斯，我就会死在这里。”

　　“你明白就好。”

　　教堂外传来马车的动静，随即是教堂大门被推开的沉重声音。

　　一个新的声音闯入他们的耳朵。

　　“安娜呢？”

　　薇尔听出这是洛伊斯的声音。

　　“她很好，因为雨天太冷，我们没把她带过来，这张纸片上写着她所在的位置，你要去找她的话，得先赢了我。”

　　洛伊斯冷笑了一声，“我已经很久没听过这样狂妄自大的话了，你知道规矩吧？”

　　“我知道。”阿文说道，“你到时候可别让旁边的两个小孩子给你帮忙。”

　　“布莱德，布奈德，你们替我保管好雨伞，等会出去的时候还要撑呢。”

　　紧接着屋外不断传来巨大的声响，不用猜也知道，肯定是阿文和洛伊斯在交手。薇尔和贝鲁特两人躲在储物间里，将储物间的门微微打开一条狭小的缝隙，通过这条狭小的缝隙向外面窥探。

　　洛伊斯手持着一根黑色的鹰抓手杖，阿文则双手握着铁拳，二人在烛光微弱的教堂内打得有来有回。洛伊斯以手杖比作剑刃向前刺去，阿文后退半步弯腰躲闪，然后挥动铁拳，向洛伊斯的头部砸去，洛伊斯一个下蹲灵活躲避。来来回回了几个回合，一时之间谁也没伤到谁分毫。

　　“这个阿文有两下子。”贝鲁特压低声音道，“你用诺言之书看一下他的信息。”

　　“我的神力一天之内只够使用两次诺言之书。”

　　“没事，就看他的。”

　　二人把门关好，暂且不管外面的打斗。薇尔从挎包内取出诺言之书，将它轻轻翻开，伸手覆于纸上，随着金色的光芒从纸页间闪现，黑色的字体浮现在原本空白一片的纸页上。

　　“怎么说？”贝鲁特凑到薇尔边上。

　　薇尔快速阅览诺言之书上的内容，道：“阿文出生在罗迪尼亚大陆最东边的小镇上，那里盛产玻璃，没有钱去读书的阿文年纪轻轻就进了玻璃厂工作，下班后跟一群街头的地痞无赖混在一起，后来，地痞无赖利用阿文，以阿文的名义偷走了玻璃厂老板的钱，老板知道阿文不是真正的小偷，但因为火气难消，在今年十月初的大雨天，故意让阿文用一艘报废的货船去隔壁城镇进购生产原料，后来不出所料，阿文连着一船的原料沉入了江流中，从那之后就变成了魔族。”

　　薇尔突然想起十月初他和以利前往野麦岭途中在一片村庄处停留休息，那时看到东方的天空乌云密布、紫电闪烁，以利说那是有新的魔族诞生，没想到竟然就是阿文。

　　“看后面，阿文和洛伊斯最后谁赢了？”

　　魔族的信息在诺言之书上总是残缺的，因为阿文成为魔族没多久，所以他在成为魔族前的生平事迹还算清晰，但是成为魔族之后的内容，包括对于未来的预言，都是残缺零碎的，勉强能读懂个大概。

　　薇尔往后翻阅，意外发现后面预言部分的金色文字只有简短的半页内容，这暗示着阿文的未来没有多少故事，很快他的一生就要结束了。

　　“阿文输了。”薇尔直接说出了最后的结局，“阿文今晚会输给洛伊斯。”

　　贝鲁特陷入了沉默，良久才开口问薇尔道：“你知道洛伊斯的催眠能力有什么可怕之处吗？”

　　“不知道……”薇尔摇了摇头。

　　“催眠，听上去像是非常弱的能力，但是这个能力非常难应付，可能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催眠都不知道，等反应过来时已经一败涂地了。”贝鲁特满面愁容，“特别是像我这种满身蛮力的人，最怕遇到的就是这种对手。虽然微弱的催眠对神族没有效果，但是洛伊斯身为魔王，如果想要催眠我们，我们必定在劫难逃。”

　　薇尔听了他的一番话，以为贝鲁特是想放弃他们原先的计划，却没想到贝鲁特向他提出了一条请求。

　　“薇尔，你能改写命运，对吧？”贝鲁特看着薇尔，“能不能改写阿文的结局，让他赢洛伊斯？”

　　“改写是可以……”薇尔吞吞吐吐地说道，“但是不一定能够达到预期，因为这其中会有很多不确定的因素改变结局的走向。”他想起天鹅镇时他改写了魔族兰斯的未来，虽然剧情按着他改写的方向走了，但是在最后的结局处还是出现了变故。

　　“没关系，总要试试看的。而且我相信你，薇尔。”贝鲁特眼神坚定。

　　“那我尽力……”薇尔取出匕首，变化为笔的形态，开始在诺言之书上修改阿文的未来。

　　人生的故事总是很漫长，但是往往决定着整体故事走向的只有关键的几处，薇尔没有时间也没有经历在诺言之书上展开长篇的叙述，要快速的改写一个人的命运，只要改写他人生中关键时刻的剧情就可以。

　　笔尖在纸张上摩擦，留下红色的墨水，随着诺言之主被重新合上，门外的剧情开始一点一点发生变化。

　　“你改写了什么？”

　　“或许有一点卑鄙……但是也只有这样，阿文才能赢洛伊斯。”

　　二人再次轻轻将门推开，向外面偷偷观望。

　　经过几个回合的交手，阿文和洛伊斯都已经摸清了彼此的出手套路，开始改变进攻思路。洛伊斯的一招一式里，透露着身经百战的自信，纤细的手杖在他的手中发挥出了利剑一般的作用，将阿文压制下风。

　　就在手杖末端即将刺到阿文喉咙时，洛伊斯突然收手，一个翻身跳上教堂两侧的长椅上。

　　原来是外面的雨势太大，雨水漫进了教堂，地上这些雨水化作武器向洛伊斯袭去。

　　局势瞬间发生了反转，洛伊斯刚刚还处于上风，现在既要对付阿文还要躲避随时随地都可能向他发起突袭的雨水，开始陷入被动之中。

　　“这就是你的能力？”洛伊斯一边闪躲一边道，“好像也就这样。”

　　“是吗？可别小看了你的对手。”

　　说来也奇怪，仿佛是天意一般，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雨势也越发大了起来，老旧的教堂顶部开始渗下雨水，外面大雨倾盆，屋内小雨不断，整个教堂的地面都被雨水淹没，烛火在雨滴间跳跃着、挣扎着，柔弱的火光将教堂内的一切倒映在波纹点点的积水之中，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洛伊斯大人！”一旁拿着伞的布奈德惊叫了一声。

　　洛伊斯挥动手杖，将从他背后袭来的雨水打散，却没料到自己一不小心一脚踩在了地面的雨水中。雨水变成无只手臂将他的双脚牢牢禁锢，阿文上前，一拳打在洛伊斯的脸颊之上，然后是胸口、腹部，一连打了十几拳。

　　“你这个混蛋……”洛伊斯喘息着道。

　　正当阿文准备给洛伊斯最后的致命一击时，洛伊斯突然声嘶力竭地怒吼道：“你看对人再出手，阿文！”

　　眼前的幻像被打破，阿文才看清面前这个洛伊斯竟然是他的同伴。蒙面魔族全身伤痕累累，跌倒在地。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绕道阿文的身后，阿文还没来得及回头，细长的手杖便刺穿了他的胸膛。

　　“你真的改写了阿文的未来？”贝鲁特质疑道，“他这输的也太彻底了。”

　　“改了，接下来就是改写的内容。”

　　洛伊斯拔出手杖。阿文一手撑着地面，一手捂着胸口，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滴落在地面，染红了雨水。

　　“听说你的身体能够融入到雨水之中，普通武器无法伤你，但是很遗憾，这根手杖是维恩多特地为你加班加点打造出来的，融入了神族的力量，专门克制你的能力。”

　　薇尔心中咯噔一下，洛伊斯手杖中的神力不就是他的神力吗？

　　洛伊斯居高临下地看着阿文，向下竖起手杖，准备了结阿文。就在这时，教堂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倾盆的大雨随着狂风卷入教堂，孱弱的烛火疯狂晃动，最终还是没有逃过熄灭的命运。

　　“洛伊斯！”安娜可可的身影出现在教堂的大门外，她全身上下被雨水淋得湿透。

　　“安娜？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逃出来了，我听到那两个家伙走之前在说要在教堂跟你见面，我就立马赶了过来。”安娜可可颤抖着身体，迈步走进教堂，她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蒙面魔族和阿文，又看了看洛伊斯，关切地问道，“你没受伤吧？”

　　“我没事。”洛伊斯收起手杖，走到安娜可可的面前，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安娜可可的身上。

　　“你没事，那可真是太好了。”安娜可可微微一笑，笑得诡异又虚伪。

　　从薇尔和贝鲁特的角度看不到洛伊斯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安娜可可那张洁白稚嫩的脸颊上突然溅满了鲜血，然后就看到洛伊斯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洛伊斯大人！”布奈德想上前，却被布莱德拦住了。

　　“小心，那个不是安娜。”布莱德道。

　　安娜可可呆立在原地，下一秒，化为一滩雨水，溅起一地的波纹。

　　“哈哈，真是好骗。”阿文扶着长椅站起身，踢了一下旁边的蒙面魔族，“你还要躺到什么时候，快给我治疗伤口。”

　　蒙面魔族被踹醒，他从地上爬起来，卸下被雨水浸湿的面罩，露出了面孔。

　　薇尔惊讶，这个蒙面魔族不是别人，正是在天鹅镇上遇到的兰斯，只是此时的兰斯被毁了容貌，脸上竟是坑坑洼洼的疤痕，没想到他竟然从克雷尔手中活了下来，甚至还参与到红月夜的内战之中。

　　兰斯把手轻轻放在阿文的伤口处，随着隐隐闪现的绿光，阿文胸前的伤口被治愈。

　　“哥哥，我们现在怎么办？”布奈德问布莱德。

　　“我们不是魔族，不好干预这种事情……”

　　“你们还算聪明，今天我心情好，给洛伊斯收尸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阿文走到洛伊斯的尸体前，拿起那根手杖，将它一折为二，然后扔在教堂的角落。

　　薇尔看向布鲁特，问道：“我们要出去吗？”

　　“不行，还得再等等。”贝鲁特非常淡定沉稳。

　　“等什么？”

　　“我能感受到非常浓郁的杀气，在朝这里过来。”

　　“杀气？”薇尔疑惑，“还有谁会过来？”

　　屋外风雨逐渐减小，哒哒的水花声从教堂外传来，就在阿文和兰斯撑起雨伞，准备离开教堂之时，一个黑影直接冲进了教堂，将阿文连人带伞撞飞在圣台背后的彩绘玻璃窗上，玻璃爆裂，碎片漫天，黑影带着阿文一同冲出了教堂。

　　“阿文！”兰斯追了出去。

　　布莱德和布奈德相视一眼，也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