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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C2 ...

  •   餐厅内帘幕低垂,烛光摇曳。我放下手中的刀叉,倾身打断小斯坦福德的话。

      “对不起,我能问下你说的这个人的姓氏吗?”

      小斯坦福德颇为诧异地看着我,“怎么,我之前没说吗?他叫歇洛克•福尔摩斯呀,你们该不会没听说过他吧。”

      相比华生的一脸茫然,我倒是彷佛印证了什么似的有些脱力。

      到底还是碰上了。

      我暗自苦笑。

      自从六年前的那次不欢而散后,我便尽可能地与这位未来著名的侦探保持距离。好奇总是有的,但他关于“妹妹”的那个推测着实令当时的自己吓了一跳。

      雅沙•V•海菲兹,是我的名字,也是……已经死去的我哥哥的名字。

      我轻抚着脖子上那一小块微微颤动的凸起,那里有一枚制作精巧的喉核,常年含在喉咙里。

      “什么?抽打尸体?”身旁华生此刻吃惊地低呼起来,“上帝啊,这太过分了。”他皱眉。

      “可不是嘛,听说是为了验证人死后究竟会留下什么样的伤痕。哎呀,真是太离谱了,”小斯坦福德摇摇头,“说句公道话,虽然福尔摩斯这个人好像对精确地了解事物有着强烈的爱好,但是有时候,他实在是很残酷。”

      “你刚才说他想找人合租房子?”我问道,“正好我最近也想找间屋子,我该怎样才能联络到你这位朋友呢?”

      闻言,斯坦福德一愣,“呃……其实如果海菲茨医生不着急的话,缓几天我可以给你打听到更合适的。”

      “没关系,我不喜欢一个人住,有个伴儿是件不错的事情。”

      斯坦福德显得很是犹豫,“他现在肯定在实验室,他要不就好几个星期都不去,要不就呆在那儿,没日没夜地工作。如果你方便,等吃过午饭我们就可以过去。不过……你刚才也听到了,对这个人我也仅仅是略知一二,如果往后你们相处不融洽……”

      “我和福尔摩斯曾是大学同学。”我接过他的话。

      “哎呀,早说嘛,这我就放心多了!”斯坦福德大声说。

      我微微一笑,实则内心里叹气连连。

      如果早先我没有许诺给华生去疗养院的机会就好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此时怎么好意思再收回来?这里毕竟是“福尔摩斯的世界”,我是记不清原著中华生究竟都做了些什么,但是如果因为没有这个人而导致那位大侦探出了什么事故甚至使得这个世界的轨迹产生什么不可预测的变化……

      啊啊,真是头疼。

      虽然自己女扮男装的身份也算个不小的麻烦,但是毕竟这么多年了。

      从出生起,连正式的文件都是如此记载,而且在伊顿公学里我也曾和男生一个寝室过。即使到时真的运气不好被发现,那也不过是父亲该烦恼的丑闻罢了。

      更何况这些年,我已经在一点一滴地给大家逐渐营造出雅沙•海菲兹外表性别模糊的印象。

      我的相貌并不英气,随母亲,有着很女性化的柔和脸庞和淡金色头发,唯一像点男生的就是将近一米七的身高,不过这在男生中也属矮个子了。

      小时候我总是被逼着站在暗室里把头发剪得短短的。有了一定自主权以后,我便不顾反对地将头发蓄到腰际,平日里用一条绸带虚扎起来。

      此举非但没为我引来怀疑声,相反人们一致感慨着海菲茨家长子容貌的清秀。一个贵族男孩子,若是带了点这种恰到好处的文雅纤细,是会被这个时代的舆论赞美的。

      谁能想到我本来就是个女孩子呢?谁会相信呢?

      如果我不是一个有着前世记忆的成年人,说不定在那样变态的教育下,我真的也会认为自己就是个男生吧。

      真是可怕。

      人的先入为主也是件很可怕的事,它蒙蔽了许多东西。

      我一边听着斯坦福德和华生热火朝天的谈话一边优雅地将切好的牛排放入口中,缓慢而有力地嚼着。

      离开霍尔餐厅后,华生便先行告辞,他要去准备临行前的一些事宜。我和斯坦福德则坐着马车,前往圣巴罗米医院。

      一路上,斯坦福德又讲了许多关于这位大侦探的轶事,似乎想用这些听起来匪夷所思的故事打消我与他合租的念头,直到我哭笑不得地再三保证无论以后怎样都不会怪罪于他。

      “喏,到了。这下,海菲茨医生你可以自己瞧瞧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我在斯坦福德的带领下穿过医院侧楼的一扇旁门,迈上生着青苔的石头台阶,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

      我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医院四周。

      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像圣巴罗米医院这样大型的看病场所。绝大部分挂牌医生都更热衷于创办私人诊所,出诊时再拥有一辆像样的马车和马,就已经算得上是很体面的绅士啦。

      有句行内话是这么说的:一个医生如果想在职业生涯中有所成就,就必须在卡文迪什广场区十二条大街中的一条街上开业。

      我的有几个同学就属于其中之一。

      不过更多的人都因为财力不够而蜗居乡间或者留在学院,运气比较好的可以找到资助人,但同时也意味着失去了对事业的主导权。

      像我在摄政公园对面买下的那栋两层楼高的房子,因为地段好、建筑精细,总花销大约相当于一名普通医生勤恳工作十年的全部所得。

      为了它我下了血本,连做梦都恨不得去打劫银行。

      不仅投入了这些年我陆续赢得的各类奖金和协助教授研究课题获得的种种酬金,还硬着头皮寄信给父亲寻求资助。

      饶是如此,当诊所初开业时,我依然捉襟见肘的厉害。

      直到今年三月底,我陆续邀请到了五位在医学方面很有才干的同学来加盟我的诊所,情况才逐渐步入正轨……

      这么想着,我已经被引进一间空阔阴冷的实验室内。

      房间举架很高,四壁刷得雪白,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张高低不一、大小不同的桌子,反射着诡异光泽的各种曲颈瓶、试管凌乱地立在桌子上。

      在摇曳着幽蓝火苗的煤气灯旁,有一个人正俯身趴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工作。

      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Mr——”

      我向小斯坦福德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走到他身边。福尔摩斯头也不抬地在纸上涂写着,笔迹潦草不堪,旁人根本难以看明白。

      我拿起一支瓶子,用手扇了扇颈口,扑面而来的硫磺味!

      老天,这家伙在做什么呀?

      我被呛得咳嗽了下。

      听到声响,福尔摩斯抬起头,“啊……”他扬眉,神情显然因为还沉浸在未完成的演算中而显得有些迷离又带了几分惊讶,“我竟然看到了……洛斯托夫特子爵阁下?”

      这个久没人叫的称呼让我微微一愣。

      “医生您竟然是子爵?!”身后,小斯坦福德尖叫道。

      “啊……我很好奇福尔摩斯先生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我无奈地笑笑,“要知道自从离开家乡以后我就没再向别人告知过我的这个名号。”

      “很简单,你在你们那一届里很出名。”福尔摩斯耸耸肩,“可以等一会儿么?”他指了指正在加热的试管,“我在进行一项很重要的实验。”

      “当然。”我点点头,心中不禁琢磨起刚才的回答究竟是什么意思。

      很显然,尽管六年前的那次见面短暂又匆忙,但福尔摩斯对我的印象恐怕一点都不亚于我对他的深刻。

      胡思乱想了大约半刻钟,突然,福尔摩斯兴奋地跳起来!

      “我成功了!我发现了!”他手里拿着那根试管,眼睛亮闪闪地看向我,“海菲茨,我刚发现了一种试剂!它一遇到血红蛋白就会沉淀,而别的则不行!”

      “呃……也许我不用给你们介绍了?”斯坦福德来回看了看我俩。

      “当然啦,我和海菲茨很早就认识啦!”他热情地握住我的手,和十几分钟前的冷淡判若两人,也绝口不提我的爵位。

      “怎样?你也看到我的发现的重要性了吧!”灰色的眼睛笑得弯起来。

      “唔……这在法医学上确实是个很有突破的发现。”

      “没错啊,这可是近几年来最实用的发现啦,要知道这将为我们提供一种非常可靠的辨认血迹的方法!请过来!”他不由分说地抓住我的衣袖,把我拉到桌旁,为我仔仔细细、从头到尾地演练了一遍他的实验成果。

      “你看,用这种方法,无论血迹新旧都同样奏效,比愈疮树脂测试法要精密多了!如果能早一点儿发现这个方法,该会有多少逍遥法外的罪犯落网啊。”

      他扭头看向我,挺拔的鹰钩鼻衬得他整个人神采奕奕。

      “像法兰克福的冯贝索夫案、布莱德弗的梅森案、臭名昭著的穆勒案、蒙特利尔的利非佛案……啊啊,我能一下子举出二十多种,都可以用这种检验方法破获!”

      我不由得被他激动的情绪感染,微笑着说,“听起来你都快成刑事案件的活词典啦,不过真是该向你祝贺。”

      “福尔摩斯,我们来这儿可有正事儿。”斯坦福德插嘴道,“海菲茨医生想找个住处,你不是正在寻找合租人吗?”

      “啊,是这样没错。”闻言,歇洛克•福尔摩斯微微敛了笑意,他瞥了我一眼,然后转身拿起一块小胶布往刚为了实验扎出的针眼上贴。

      我发现他手上贴了许多条这种胶布,并且由于强酸的腐蚀,有些已经变了颜色。

      “我来吧,你绑太紧了,血液会不通畅的。”我伸手接过胶布。

      福尔摩斯顿了下,继而将手向我这边伸过来,笑道,“我必须得小心些,因为我常常要接触毒药。”

      “哎呀,医生,你的手真冷。”停了一会儿,他又说道。

      “是吗?”我倒没注意过,不过似乎自己的手确实要较眼前人温度低些。

      而且……一对比才发觉我的手真的很不像男人的手。

      不过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用这个笑话我啦,但谁都没有怀疑到那方面上。况且这个时代的贵族生活养尊处优,完全可以作为辩解的理由。

      我快速地包扎好,神态自然地看向福尔摩斯。他也正在以一种锐利逼人的目光注视着我。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眼前这个男人今年应该已经有27岁了。

      脸庞棱角分明,越到下颌处线条越发利落的彷佛是用刀削出的一样,身材比之六年前更为清瘦颀长。

      我向他浅浅一笑,我清楚自己的相貌是我最大的破绽,但是有谁规定一个男孩不能长得像小姑娘呢?他又不能扒开我的衣服来检验,我此时又戴着喉核。

      所以说,到底是破绽还是保护,最重要的还是看我的反应。

      如果连我自己都认为我是个男生,那还有谁会分得清楚真假呢?

      终于,福尔摩斯说,“我能知道子爵阁下为什么愿意屈就与人合租房的理由吗?”

      他又叫我子爵了。

      “呵,其实很简单。”我耸耸肩,“我现在在伦敦的住宅本质上属于我父亲,我和他……唔,有些矛盾。只要我住在那座宅邸里一日,我的一切行踪就必在我父亲的掌握之下,你能明白的吧,我很不喜欢……”

      这是实话。

      福尔摩斯点点头,他眉头舒展开,“我看中了贝克街的一套公寓,非常适合两个人合租。我希望你不会介意……烟草味?”

      “还好,我大学的室友也常抽烟,习惯了。”

      说着,我皱了皱鼻子,这动作让福尔摩斯不禁一笑。

      “我还会摆弄一些化学药品,有时会像今天这样做些小实验。对此你不会恼火吧?”

      “只要不把屋子炸了就行。”我认真地说。

      他大笑起来,“不不不,我不会干出那种蠢事的。让我再想想……嗯,我还有什么其他的缺点呢?”

      悬疑凶杀案吸引体质算不算?我在心里腹诽。

      “啊!我会经常心情郁闷,会一连几天沉默不语,如果碰到这种情况,你千万别以为我是有什么事儿不开心。你别管我就是啦,我很快就会好的。”他补充道。

      我点点头。

      其实老实讲大多数时候我也不算是个话多的人,能让我打开话匣子侃侃而谈的还真没有几人。

      “嗯,关于我嘛……我休息日的时候偶尔兴致来了会想要画画,不是你想的那种油画,是东方的水墨画,不知道你闻没闻过墨块的味道……是种类似颜料的东西。”

      “从没闻过,很臭么?”福尔摩斯好奇道。

      我笑笑,“不会啦,好的墨块气味清新,我就怕你闻不惯,”

      “那没什么,恐怕真要算起来倒是我做的实验会经常发出奇怪的味道呢。”

      “嗯,还有就是我不忙的时候会想要做些外国菜,恐怕要借用房东的厨房,当然这个我来沟通,排气扇什么的我会先安排妥当的。”

      “你要做什么?印度咖喱吗?”

      “呃,那个倒也会做,不过我最拿手的是更东边的国度的菜。”

      一时间,福尔摩斯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

      我不禁心中闷笑,摆摆手说,“总之如果到时候你感兴趣的话,欢迎和我一起品尝。”

      “好极了!我想我们的事就这么定了吧,”福尔摩斯高兴地拍拍我的肩膀,“当然前提是你对那房子满意。”

      “你把地址给我好啦,明天我就去看。”

      “不如明天中午到这里来找我,我们一起去,也方便把事情都办好。”福尔摩斯提议。

      “好的。”我点点头。

      两个人再一次握了手。

      看到福尔摩斯愉快的神情我也感到很轻松,说老实话,就算来之前再怎么给自己做心理暗示鼓劲,也真的没想到和这位传说中脾气古怪的大侦探交谈是件这般容易的事情。

      回去的路上,斯坦福德对我说:“你会发现,福尔摩斯是个让人捉摸不定的人。我敢打赌,他对你的了解将会远远超过你对他的了解。”

      闻言,我含蓄地笑笑,便将视线再度转向窗外。

      七月的伦敦,一到傍晚便会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隔着窗玻璃蜿蜒的水痕,我看到了一个可视又不可视的世界。

  •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也就意味着未来几天可持续发展的道路将会有点艰难= =
    手头有稿就忍不住……捂脸!> <
    另外来段新闻印证本文设定的合理性= =!
    英国女军医隐瞒身份50年!
      英国“花木兰”巴利是一名军医,原名叫玛格丽特·安·巴克雷,于1795年(有的说是1792年)出生在爱尔兰考克市。根据英国维多利亚时代的社会习俗,女子不得从事医生职业,更不得参军。玛格丽特天性好强,不拘成法,在母亲和舅舅的影响下,她于1809年女扮男装,化名“詹姆斯·米兰达·巴利”,考入著名的爱丁堡医学院。3年后,巴利以军医身份加入了英国军队,并被派往南非。随后,她又转战印度、加勒比海地区、非洲以及加拿大等地。1826年,巴利在南非开普敦成功实施了一例剖腹产手术,并因此名声大振。
      1831年,巴利被任命为英国军事医院的总检察长。随着名气越来越大,巴利的脾气也渐长。她虽然身材娇小,说话声音不大,但却争强好胜,性格暴躁,极具男性禀赋。巴利还是当时唯一敢呵斥近代护理学奠基人南丁格尔的军医!(别的男人都怜香惜玉么囧。。。)
      1865年夏,伦敦暴发了罕见的痢疾疾病,巴利身染瘟疫不幸去世。就在她下葬前,女仆索菲娅为她进行最后更衣,结果发现,巴利竟然是女儿身。当军方高层得知这一惊人消息后,立即封锁巴利的所有服役记录,严防“家丑外扬”。军方认为,让女性“混入”军队长达50多年的“丑闻”一旦传出去,势必让军方颜面扫地。结果,巴利被匆匆下葬。但是毕竟纸包不住火,一名南非的泌尿科医生根据巴利生前的蛛丝马迹开始厘清真相,后来终于被他找到了很多证据。
    咳咳,惊悚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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