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寻梦之旅》陈冠桥

7、引梦人

　　姑娘坐在床的一角开心的笑着，她是那么娇小，轻盈的床垫都没有因为她的体重凹陷多大面积，我比她大十几岁，我站在房门前，慌得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雏鸟拼命地扑腾着没长羽翼的翅膀。
　　“住我家吧，老师，别多想了，我肚子里有宝宝，能把你怎么样啊”紫珊这么说我反倒是安下心来了。毕竟作为一个老师，落荒而逃是怎样一种狼狈，况且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怀了孕寻死不成，却也不敢面对世俗的成见，我理应留下来照顾她的，避免再出什么意外，至于其他邪恶的想法，我的道德底线告诉我，不可以，也绝不允许。

　　我要来吹风机，在洗手间简单的洗漱并吹干了湿湿的衣服。卫生间不大，却安装了崭新的浴缸和淋浴房，乳黄色的大理石台面光滑的一尘不染，我一边洗漱着一边用纸擦溅到外面的水，生怕弄脏了人家的卫生间。

　　洗漱完之后，大概已经夜里两点多了，紫珊去洗澡了，我十分疲惫的靠在沙发上，不知不觉歪下身子睡着了。

　　冷，很冷，我梦见我回到了我的高中时代，那是一个早春二月，我逃课出来坐在一家网吧里，很无聊，我坐在一家棋牌类网站的大厅里等待着来和我斗地主的人。那时候的网页制作的很简单，一个大厅画着无数的桌子，我是一个坐在椅子上的纸片人，等待着另外两个纸片人坐过来握手然后开始进入到斗地主的界面。

　　打了几把，越打越无聊，机器黑屏了，我走到前台让网管给我续费两个小时，网管让我交钱。我掏出手机来说扫码。网管愣了，问我什么是扫码。我怎么讲他都不听，执意让我给他纸币。但是我翻遍了全身的口袋，也没找到一张纸币。毕竟是梦里，哪里有对错是非，人只有醒过来才能发现梦里的异常。

　　旁边一对牵手的小情侣正要从网吧门口往外走，那位男生开口了，两位别吵了，我请这位同学上一夜吧，说着掏出来一张十元的纸币递给了我。我还没来的及道谢，他俩已经走出去了。我让网管给我保留着机器，我先出去一下，就追了出去，毕竟想当面道个谢。

　　等我追出去，时间已经是黄昏和夜晚的交界点了，这个地方我不认识，但是也没有多想。我本来想上去当面道个谢，还没等我说话，女生却在哭了起来。

　　女生边哭边拽着男生的衣角“你能不能不走吗？你这一个月就来县里看了我一次。我们就在网吧呆一夜吧，或者你去我那里住也许。”
　　男生伸手拿开女生的手：“不行的，今天是周末，回去晚了我妈妈该骂我了。”
　　女生也不再强留：“你一身的烟味，再和我站一会儿，散散味道吧，不然你妈妈会发现的，下一趟车再走吧。”
　　男生也没接这句话，甩头上了公交车，上车后留下一句“你这个身子早点回去休息吧”。公交车开走了，是那种很破旧的有人售票的小巴，我只看见车窗上有四个字，市区专线。

　　我明白了，大概情况是男生来县里看女朋友然后回市区了吧。我走过去和女生说，谢谢你们的十块钱。这时我才打量起来女生。女孩土土的，白色的旧羽绒服，白球鞋，马尾辫，也就十四五的模样，脸瘦瘦的，但是身子有那么一点点臃肿，像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还在抹着眼泪。
　　“能请我吃点东西吗？我没钱吃饭了。”女孩子开口了，我有些差异。“一份炒饼就行，我很爱吃的”她指着远远的一个路边摊。二月的天很冷，路边摊的老板用力挥舞着炒勺，炒勺里冒着油烟和水汽的结合体，随着冷风飘来。我也无法拒绝一个弱弱女孩子的请求，毕竟炒面才几块钱，两个人走到摊位前，要了两份炒饼，我只有一张十块钱纸币，三块钱一份儿的炒面，剩下的钱居然还能买两瓶玻璃瓶的汽水。本来我想买两瓶可口可乐，但是可乐一瓶三块只好作罢。女孩看着两瓶汽水，居然露出了笑容，眼里发出了亮光。
　　“走，去我家里吃去”女孩拽着我要走，我一只手接过两个泡沫塑料饭盒，另一只手攥着两个已经打开的橘子味汽水的瓶口，紧紧跟了上去。
　　老板见怪不怪，喊了句“喝完把瓶子拿回来退啊”。

　　女孩子带我进了一个小院子，小院子里只有一个破旧的平顶小砖房，只有一层，或者说就是个平房。院子的西南角有一个砖头垒的旱厕和一个孤零零的自来水龙头。这大概就是一个家的全部样子了，换成现在的我可能会嫌弃，但是我从小长大的家里也比这强不了多少。

　　泡沫塑料的饭盒子很不好用，果然又漏了我一手油。我也在迟疑，为什么我用又这个字，这一切场景熟悉到感觉谁和我讲过。
　　女孩子招呼我进屋子，“同学，我也不瞒你，我没在老板那里吃，是怕吐在人家那，我肚子里有个娃娃呢。”
　　“啊？”难怪感觉这个少女外套里面臃肿的有些不像一个少女。那女孩没理我继续说
　　“谢谢你还请我吃饭，我只是真的饿，给你钱的是我男朋友，他人仗义，穷大方惯了，其实他就一个高中生，本身也没钱，我骗他说我要打胎，他借遍了全宿舍才借到1000块钱给我。”
　　我全然不知道我往嘴里塞着什么饭，这份炒饼一点味道没有，汽水的味道倒是甜甜的，能感觉到小气泡们扎在舌头上辣辣的感觉。“你有1000块怎么不去打胎呀”。
　　“我要把娃娃生下来，800块租了这个小院子，已经住了一个多月，我骗他说刚刚打掉了孩子，他就天真的信了，你别看他比我大，我给你说，男人成熟的太晚了。”说着姑娘跑到院子里干呕了几下，回来继续往嘴里扒饭。
　　“你呢，你身边也有个女孩是不是也怀孕了，你要娶她呀”。女孩说着说着，出来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我疑惑的抬头看着她。女孩看着我，微笑的有点诡异，像在看一个很熟悉的人。不过这诡异转瞬即逝，还不至于让人吓破胆。
　　我也没在意，还不至于被吓破了胆，继续往嘴里扒着没味道的饭。“你懂啥呀，在我们那娶老婆得在城里买个房子，还得挣很多钱养她，房子就几百万，我一个月才5000块钱工资。”
　　女孩不再盯着我看，继续扒饭，问我“你知道男孩和男人的最大区别吗？”我摇头。
　　“当你遇到一个女孩，首先想到兜儿里的钱配不配得上这个女孩，那你就已经不是男孩子了。”女孩子将一只手搭在我手上，“娶了我吧。”我连忙起身，感觉天旋地转，我醒了。

　　紫珊坐在我旁边的沙发上，她的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背上，身上仅仅穿着一件淡紫色的吊带睡衣，就是用刚刚那种眼神看着我。

　　“老师，你醒了。”我抬头看了看窗外，依旧是浸泡在深夜中的城市。我回想起刚刚的情景，正要开口。
　　紫珊却抢先开口了“是不是梦见了我的梦，那破败的小院子，和2004年的我？”我点点头，紫珊接着说“我小时候第一次发现我能讲故事给做梦的人听是在五岁，我想吃肯德基，就在妈妈睡觉的时候，磨着妈妈的胳膊希望她听到我能讲话，果然第二天妈妈就带我去吃了。她说我在梦里整夜磨她，哀求她，哭闹着要吃肯德基。其实我也没有哭闹了，只是在她睡觉的时候轻轻念叨着而已。后来我用家里的其他人做实验，屡试不爽。”
　　“所以你能让人梦见所有的你想说的话？”
　　“也没有啦，仅仅是我讲我的，你做的梦就会很相关，但是细节和情节并不是我能控制的。我刚刚就在和你讲我的梦境，你果然就进去了。”
　　为什么会这样？
　　“梦里有个老婆婆给我讲，我们是引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