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少女寻梦之旅》陈冠桥

4、午夜湖畔

　　话已至此，我摇摇头把本子合上了，这个女孩子多多多少有些心理疾病，在电话里安抚好紫珊的情绪，和她说我现在就把本子还给她。宿舍楼已经到了封闭的时间，但是由于是周五，学生们睡的晚一些，宿管大妈也都还没有睡，我利用辅导员老师的身份走出宿舍楼走到紫珊的女生宿舍楼下把本子交给宿管大妈，让她下来取走。

　　虽然天色很晚了，我已经有点精神了。厚厚的本子只看了一页，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跳河的白衣少女，她风风火火的大姐，位卑不敢忘忧国的马忠诚，还有那个说话带着暧昧的六妹妹。不困了，在深夜的校园里走走吧，站岗的保安大叔在岗亭里睡着了，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在走动，毕竟这是当老师的特权呢，宿管大妈才不会深夜放那些小崽子们出来。走着走着，远离了宿舍区，据传说每个大学都至少有一个湖，我们这个大学也不意外，一个种满荷花的大湖，现在是天色太暗，白天可以看到一片一片绿油油的荷叶。秋风吹过，已经有了些凉意，我随手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瞬间清醒了很多，手机屏幕赫然写着10月15日。
　　我想起在紫珊的梦里，那一年的10月15日，水边，一个少女茫然的面对着一片水面，怕肚子里的孩子被家人朋友发现，脱去臃肿的校服换上自己喜欢的白裙子，准备一跃而下就此一死了之。想想也是好笑，又有什么比得上生命珍贵呢。
　　我抬头呆呆的望着水面环顾四周，接下来可能是我前半生最骇人的一幕，我啊的一声叫出来。一个人影正站在水边往河里走，水已经没过了她的鞋子，听到叫声，那个人影扭过头呆呆的望着我，我看不清她的脸，但是我认得这一身打扮，长发白衣白裙，在黑夜里尤其的显眼。
　　我不知道我究竟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在这个时候看到十八年前的梦境，要知道这是空无一人的深夜湖边。我不知是该逃走还是跑过去拉住这个人。如果这是个人，我应该把她拉离这危险的水边，如果她是个鬼，那危险的人是我。
　　“老师，是你呀”白影说话了，然后转过身从水里上了岸向我走了过来。
　　操，我腿软的已经快尿出来了。这个人是杨紫珊。在她开口之前我已经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也许这是个厉鬼吸干我的血然后把我扔在湖里，学校转天会觉得我是跳河自杀，也许是个想自尽的人，我救了他学校会发个什么见义勇为奖给我。
　　“老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既然来了陪我坐会儿呗。”这时小姑娘的语气又有点活泼俏皮了，和刚刚仅仅二十分钟电话里哭的歇斯底里的她判若两人。
　　“你怎么从宿舍楼跑出来的，大妈不是锁门了吗？还有你在这干什么？”我在湖边找了把长椅坐下，不害怕了但是还是喘着大气，惊魂未定。
　　“老师，您可别告发我呀，宿舍一楼厕所窗子是可以打开的，我经常跳出来来这湖边的”在看我没有责备她的意思之后，接着说“老师，你知道吗，梦里那些人是活的，他们知道我在做什么，也知道你被卷进来了。”
　　我的冷汗又下来了，深夜无人的湖边，一个女孩神态轻松甚至有些俏皮的讲着鬼故事，这本身就是极其不正常的。女孩子看我没有说话，在我身边坐下，两只脚相互踢掉已经灌满了水的白色球鞋，又俯下身想脱下湿漉漉还在滴水的白色棉袜子，当她的手触及到袜子的那一刻又发现我一个男性长辈坐在身边，脱袜子似乎有些不太礼貌，又把手收回来了。 “算了不脱了，北方的秋天干得快呢。”
　　“你为什么要穿成梦里的样子站在水边？”我小声问道，生怕说出来什么自杀、寻死之类的字眼刺激到这个不正常的姑娘，今夜在这里我才是弱势群体。
　　“我知道，她们在看着我呀，每次寻死给她们看，她们就会哄着我了”姑娘轻轻地说。
　　听到这里我头皮都要炸了。在这深夜里，难道还有几双眼睛直勾勾的站在我们的身后盯着我，我想了一下，应该是六妹妹妩媚的贴在大姐身边说“大姐，这次老二勾来的男人能好吃吗？”大姐估计会吐一口唾沫说：“妈的，这种长得丑的老男人肉酸，太膻气，老二这个废物。”
　　杨紫珊看我害怕了，“老师，后面没人，她们只出现在我的梦中，在梦里只要我撒娇或者寻死，她们就会弄来好吃的哄我，后来我发现，哪怕是在我没睡着的时候站在湖边吓一吓她们，等我到了那边她们也会知道，然后对我更好。”
　　我松了一口气：“你说的她们是大姐她们？”
　　紫珊扭头看了我一眼：“是呀，老师你那个本子你看到哪了。她们知道你在看本子，把我骂的可厉害了，我都哭醒了，给你打过电话后，我就从厕所窗子跳出来，以死相逼了。哈哈老师你不要害怕，我不是真的要死，刚刚就是做个样子，然后回去她们就不敢骂我了，只能哄我。”
　　我松了一口气，彻底明白了这孩子多少有些精神问题，在梦里和自己过家家呢，在梦里塑造出很多朋友，然后信以为真，甚至要在现实中装作自杀来骗取梦中朋友的同情。真是难为她的室友们了，换谁摊上这种室友也会害怕的，至少目前一个宿舍的姑娘们也只是发发牢骚，还没有人提出换寝室之类的要求，这些室友对紫珊来说已经是真爱了。但是现在我不能说孩子你有病得治明天通知家长之类的言语，只能顺着她的意思往下说。
　　“紫珊，我看你的本子了，但是只看到第二页，大姐是你的闺蜜吗？”
　　紫珊一下子像来了电，“是呀是呀，你看到的那些人都是我带的同学。因为我们的名字都带花，又被分到一个寝室了，所以别人都叫我们七朵金花。老大名字叫梅，我叫蕊，老三叫雨莲，老四叫夏樱，老五叫花花，老六叫兰兰，小七叫小桃红。是不是感觉都土土的呀，我觉得夏樱是最好听的，放到现在也是一个好听的名字呢。老师你说呢？”
　　看着孩子天真的模样，毕竟她才十九岁，如此天真烂漫的女生我真怕她被检查出什么精神上的疾病而完不成学业，这大学一年级才刚刚开始呀。
　　“不行不行脚太凉了，老师我失礼了”紫珊说着脱下了袜子，把白袜子塞进鞋子里，一只手拎起鞋子，光脚踩在学校的柏油马路上，“时间不早了，老师你送我回宿舍呗。”
　　我松了一口气，小姑奶奶可算要回宿舍了，这一晚上可给我吓的够呛，回去后明天我一定打报告通知后勤把女宿一楼窗户都封上。师生起身往宿舍的方向走，远处的学校保安大概是睡醒了开始巡逻，用手电照了照走路的我们，以为是在外面鬼混回学校晚了的学生情侣，也没多说什么。
　　感觉走路有点尴尬，我开口找了个话头，“你在你这个连续剧一样的梦里做什么呀？”
　　紫珊往前蹦蹦跳跳了几步，跳到我前面转过身面对着我倒着走：“我在养胎。”
　　我又愣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