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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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樊楼的雅间内，炉火正旺暖如春日。
“世子，真是个没骨气的东西，不过是吓一吓就全招了，他说欠了赌债，被债主追上门险些剁了手指的时候，有一个蒙面人把他救下了，承诺他只要攀扯到宋家的女儿和世子爷，便给他钱。”
回话的是谢杳霭的贴身侍卫逐风。
“那他就是不知道此人是谁了？”谢杳霭的声线淡漠。
逐风：“要不要动私刑？但属下查过此人是良籍。”
谢杳霭：“让他回去继续说书，派人暗中跟着他，很快就会有人自报家门了。”
“是。”逐风应了声立刻便出去了。
赵盛安：“骋怀兄，这么仁慈可不像你，这不得割了那混账东西的舌头？”
谢杳霭轻嗤：“钓得不过是条小鱼，也值得你大动肝火？”
赵盛安歇了气，兀自说起来：“忠勇侯府原是武将出身，到这一辈时才弃武从文，虽兵权早已上交，但军中仍有不少追随者，比那些个世家管用得多，他们这分明是担心，晋王府和忠勇侯府结了亲，让你如虎添翼，若不是我今日兴致来了，叫你听书，今日你便跟忠勇侯府结了大仇，你‘美名’在外哈哈哈哈，沈家说不定会觉得是你故意为之，贪图沈姑娘的美/色，所以今日我可是立了大功！”
“那本世子自当好好答谢你。”
“你宝贝的那只雪狼送我，如何？”
谢杳霭笑了笑：“可以。”
赵盛安看着他的笑意虽打了个寒颤，但还是畅快地连喝了三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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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琼珠轻车熟路地绕过人迹罕至的巷子，比肩连袂的黑灰屋檐覆盖着皑皑白雪，她着一黑灰布衣融入雪色中，如一副水墨丹青画。
沈琼珠取了纱帽，抖了抖帽子上积的雪，自沈府的角门进去，快步穿过甬路没入她弄玉院的竹林里，又自后门进入。
雪还在下着，地上厚厚的一层，丫鬟们也都在屋里躲着，沈琼珠挑起厚帘子进去的时候，暖阁里炭火烧的正旺，她的五个丫鬟搬着小几都围坐在一处。
一个一等丫鬟汀兰，两个二等丫鬟溪云和流云，还有两个粗使丫鬟，另还有一个粗使丫鬟在院门口守着。
她院里还有她的奶母孙嬷嬷，平日里若是无事几乎不跟这几个小丫鬟在一处。
院子里的丫鬟没有闻了风声惊慌失措的，看来风声的确被遏制住了。
丫鬟们一见到沈琼珠回来了，赶紧见了礼：“姑娘回来了。”
“汀兰，快些替我更衣，我去一趟万春堂。”
沈琼珠话音刚落，外头就有小丫鬟脆生生地声音：“万春堂的墨云姐姐来了，老太君请姑娘快些过去。”
溪云应了声：“你叫墨云姐姐回去吧，姑娘这就过去。”
流云手忙脚乱地连扣子都扣错了几回，沈琼珠微微一笑：“无甚大事不必惊慌，只说我是午睡刚醒。”
沈琼珠换了身杏色绣绿梅的短袄配青绿马面裙，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才到万春堂，鹤发如银的沈老太君正盘弄着她的佛珠，拨弄珠子的速度时快时慢，看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祖母安好。”沈琼珠行了礼，便在沈老太君下首的黄花梨木雕花小几上坐下。
沈老太君使了个眼色，徐妈妈会意地屏退了所有人。
“此事原不该说与你听，你母亲走得早，如今你也是及笄的女儿家了，老身想着还是得交给你处事的方法，今日有坊间传言，提起忠勇侯府与晋王府结亲一事，你是如何想的？”沈老太君眉目间俱是温和。
“兹事体大，事关孙女的名节，但祖母不必惊慌，此事孙女已然打探过了，今日在樊楼一说书人说了一个故事，虽未指明，但细听之下便知他意有所指地便是孙女和晋王世子，在场的人描述世子已经将人带走了，流言不久便会散了。”
沈老太君笑嗔她：“你倒是灵通，祖母也是刚刚知晓。”
但马上又敛住神色：“但你以为堵住嘴，便无人再说了吗？”
沈琼珠沉吟一声：“虽然及时制止，但在场的人实在太多，他们不过只是不敢说，不代表不敢想。”
“你回汴梁已有一年多，除了半年前进宫贺寿，便不曾交际，祖母原想着你一时不适应暂且不去便不去，但实则汴梁贵人圈里都以为你是个病秧子，须知流言猛如虎。”
沈琼珠点了点头：“过几日马上便是上元节，汝阳郡主给府上下了帖子，孙女一定去。”
她之所以不去是因为，第一回洛含霜带她出去适逢工部尚书家嫁女，虽说洛含霜是妾侍但侯府无主母，加之洛含霜出身本就不错，自也不会叫人瞧不上，
当时洛含霜一面在其他人面前哭着自己有多心疼沈琼珠，一面将她布着茧子的手露出来，明里暗里讽刺她是乡下出来的，吃得苦多了身子骨落下了毛病。
沈琼珠作为一个旁观人看她自导自演这一切，当时洛含霜对沈琼珠的配合惊讶不已，但如此正合她意，省得沈琼珠掩盖了她女儿的芳华，主要是沈琼珠对这种社交没有兴趣，至于那些老茧完全是偷偷跟着舅舅习武落下的，她不想徒生事端，自此她便以身子不适为借口推脱了交际。
半年前便有病秧子的消息在贵人圈里蔓延，母亲曾经拼死护住的这一切，她自然不能叫人看轻，是以她便主动请缨为官家献舞贺寿，虽当日的确是让她名动汴梁，却惹了不少人妒忌，目的既然已经达到她便更没必要出去当那个活靶子了。
沈老太君这才满意，然后垂下手握住沈琼珠的柔荑：“你是忠勇侯府唯一的嫡女，是祖母心尖上的肉，同时也是外间那些踩狼虎豹的猎物，官家近迟暮之年膝下无子，皇族宗亲皆有继承大统的可能，如今各势力蠢蠢欲动，你以为忠勇侯府当如何自处？”
沈琼珠压低了声音，但目光却异常坚定：“恪守自身，不偏不倚。”
“你有此见地，祖母心甚慰，流言已不必忧心。”
沈老太君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急促地敲门声，只听得那女子声线娇柔婉转：“奴婢有事求见老太君。”
“进来罢。”
沈琼珠视线朝门口看去，女子徐娘半老仍身姿窈窕，跟在一边的还有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目间与沈琼珠有几分相似，只是沈琼珠如山涧清泉一接近便觉得冷冽些，这少女却如涓涓细流，小家碧玉更易亲近些，正是侯府如今管家的姨娘洛含霜，和她的女儿沈琼枝。
“奴婢请老太君安，请三姑娘安。”她礼数很是周全。
沈琼枝嘴甜甜地，凑过来晃了晃沈老太君的胳膊：“孙女请祖母安，不过半日不见祖母，便觉得甚是想念。”
沈老太君面色稍霁：“你一张嘴惯会说好听的哄老身，平日里多与你姐姐好好相处，老身才放心。”
沈琼枝笑容微僵很快又恢复：“妹妹请姐姐妆安。”
沈琼珠点了点头，便是应了。
洛含霜心里着急，忙说：“老太君，家里三个姑娘大了，奴婢方才想上街采买些物件，没想到正门竟有皇城司的人把守，侯爷一回来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奴婢实在担心，只好来叨扰老太君。”
沈琼珠暗自思忖：皇城司是乃是官家的耳目，集缉捕、审讯、定罪、收监于一体，虽官阶不高，但他们监视百官且直达天听，自然叫众臣畏惧，官家既然派出他们，只说明官家对父亲生了疑。
“你这般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没得叫孩子们看笑话。”沈老太君瞪了她一眼，没好气：
“高门大户里出来的经不得半点事？这三日你只需管束着府中的下人，把所有的角门全部封死，各个角落也要派人盯着，不许走漏半点风声，若有谁哭哭啼啼闹得人心惶惶的，只管塞了嘴扔掉柴房里去，过了这几日便打发了。”
如今家里遭了事，人心自然不能溃散，沈琼珠暗暗记下老太君的吩咐。
“是。”洛含霜自知自己慌了神，退到一边不敢再多说。
她本是千宠万宠长大的，当初对管家之事便疏于学习，如今倒显得有些搬不上台面了，洛含霜搅动着帕子，有些不安。
老太太挥了挥手将人全都打发走了。
洛含霜转头就去了正房，留了两个姑娘在一处。
徐妈妈瞧着人走近，才叹息一声：“老太君，三姑娘还不满十七岁，五姑娘不过小一岁尚且会撒娇，奴婢瞧着忒心疼。”
沈老太君微微一叹：“她性子像极了玉娘，刚则易折，老身只盼能多护佑她些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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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两姊妹出了门，沈琼枝才叫住了她：“还以为三姐姐今日听了那些污言秽语，会禁不住绞了……”
帕子做姑子去。
沈琼珠目光如寒潭般沉静，没有半分犹豫一抬手就是一耳光，让她的话戛然而止：“无凭无据的事情你还想兴风作浪？忘了刚才祖母的话了？”
沈琼枝娇嫩的脸上立时浮现出巴掌印，她不敢相信沈琼珠竟然会动手，气得握紧了拳，旋即又松开，目光盈满晶莹：“妹妹本是好意，三姐姐打得妹妹好疼啊。”
沈琼珠微微一笑，目光却暗含警告：“五姑娘言语不当，禁足如意馆，抄《女训》百遍，以正己心。”
沈琼枝气得瞪圆了眼，回头看了一眼万春堂的门，最终偃旗息鼓：“我们走。”
汀兰瞧着那离去的背影，小声说：“姑娘，回头五姑娘又该跟侯爷告状了。”
“她是个聪明人，今日之事，她绝不敢多说一个字。”
沈琼珠往日里也不会如此和沈琼枝针锋相对，更遑论打她，
犹记得她初回府里沈琼枝的确是趾高气扬，但沈老太君事事以她为主，自然给府中的人做了表率，无人敢对她这个三姑娘表示不敬。
沈琼枝比霜姨娘还会审时度势，很快便收了狐狸尾巴。
今日之事她是幸灾乐祸极了，才藏不住又舞到她面前。
沈琼珠与其不出手，出手便要她牢牢记住。
作者有话说第2章 第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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