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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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舒坦啊。”
程风光着膀子浑身泥猴似的，四仰八叉的躺在他亲手搭建且精心布置过的小窝窝儿里舒坦的直哼哼。
三伏天是腰子沟最好的季节，漫山遍野的青草香，随处可见的小溪支流，以及不定就会从哪儿钻出来的小风，就连外面毒到能烙饼的日头也经茂密的树丛层层拦截后洒在麦吉杆搭造成的顶棚，为这里的人遮去了盛夏最后一丝暑气。
饭点了，山里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老王头家的羊都排着队回家午休了。
以往不到时候就嚷饿的程风今天却一反常态没急着回家，而是窝在这里打起了盹儿。
前两天领村里几个娃娃偷么跑水库摸鱼，回来刚被程家强收拾了一顿，屁股上的鞋印儿还没消利索今儿裤腿又湿了半截。
程风怕回去挨收拾，不敢，只好强忍着饥等裤子晾干。
其实，程家强对他已经很宽容了，程风淘起来没边儿，下水捉鱼、上树抓鸟，寒冬腊月里赤着脚站在出溜滑儿的青石上冲对岸的野狼嚎叫比声高，暴雨天顶铜盆当盔甲，举着竹扫帚学孙悟空驾筋斗云敢对闪电叫阵，整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活祖宗”。
程家强在村里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跟谁红过眼，谁曾想最后却栽到了这个‘半路儿子’身上。
为着不让他惹事，程家强可谓是操碎了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苦口婆心嘴皮子磨秃噜皮都没用，后面索性就不管了，由他去，只要不偷不抢，别让人找家里来他全当看不见。
况且他也有私心，对程风这么个‘外来户’来说，要想这个往上数三代都多少沾点亲带着故的腰子沟立住脚太老实不行，遭人排挤。
但唯独不能下水！这是程家强百般迁就中提出的唯一要求。
且态度十分强硬！
可偏偏程风就是个爱水的，下河抓鱼、摸河蚌、扎猛子、捡石子，恨不能天天泡在水里。就连冬天河道结冰也不消停，打出溜滑，扛着铁锹刨冰窟窿套鱼，简直无水不欢。
不过程风水性是真的好，一个猛子下去能在水里憋半天，等几分钟再瞧，人已经到对岸了。
不过程家强不管这个，发现一回揍一回，硬胶鞋底子也不知道拐弯儿，全照屁股蛋子招呼，以至于鞋底都呼烂好几双了。用程家强那话，老子下地干活都没这么费鞋过。
先前是程风不知道原因宁可挨揍也偷着去，后来知道了基本就不去了，除非实在憋不住心里痒痒的不行才偷么去一次。
总归为着心里那点痛快，挨揍顿也值。
其实要说今天这事儿还真不怨他，要怪就怪程富贵家的羊不长眼，把他去年忙活一个秋天搂来的杨树叶子几分钟时间全给霍霍完了。
连吃带拉，最后把威风亮堂的“程风寨”变成了羊粪圈。
事情是这样的，前几年程风在山上给自己圈了块儿地盘，起名——
‘程风寨’
程风寨不大，唯一的建筑物就是他现在躺的那‘座’用杨树枝和棒子秸搭成的“窝儿”。但小窝旁边那块儿几乎铺满整个地面的巨型青石，可是百里难遇，程风最得意这里的原因就是因为它。
整个腰子沟你就找吧，绝对找不出比它个大的，就算个头比它大，也不可能比它规整。
程风每次偷么下水回来弄的那一身湿都是在这上面晾干的，人往上一躺，烙饼似的来回翻几次面儿用不了几分钟就全都干利索了。
而且晚上还能躺上面看星星，石头上顶正好空出一块儿媛媛的，没树挡，程风可喜欢了，觉得干净又实用。
程风想要的地盘不用经谁同意，看上了就是他的，为此人还特意跑村委会动用了非民生大事不启用的大喇叭进行了全民广播，且还煞有其事的秉持了重要事情说三遍的原则。
“从今天起，西山大石头那块儿地是我程风的地盘，请上山放羊、放牛的自觉绕行。”
......
程风对‘程风寨’可上心了，不仅年年都要翻新，用料还必须使最好的。
就为躺着舒服，每年秋天落叶的时候程风都会扛着爬篱手提蛇皮袋子满山转，专挑叶子宽且肥的捡。
程风把搂回来的树叶用蛇皮袋装好，一袋一袋的码的可整齐了，用不着的就拿化肥袋里层的塑料布盖好，等天气好的时候就时不时倒出来晒晒，晒完用不着就重新装回去，随用随取。
热乎乎的杨树叶厚厚一层，铺在身子底下既好闻又舒服。
程风今天本来没想着晒的，原因是昨天晚上下雨了他怕地上潮，而且他今天上山纯属闲的没事干凑热的。
因为昨天程家强告诉他说今天城里又来一批避暑的，而且是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好像是来画画的。腰子沟夏天凉快，风景还美，因为不成规模消费低，所以每年都会有很多夏令营来这边，尤其是学画画的，但小孩画画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程风好奇，早上吃过早饭就跑上来了。
程风准备去的招待所就是专门招待他们的，招待所就在‘程风寨’后面，几百米的距离。程风上来经过大青石看上面已经完全干透了这才停下先把杨树叶摊开了晒。
杨树叶摊完正好车上来，程风压根儿没想到他前脚刚离开，程富贵家的羊就到了。
程风是听见羊叫声跑回来的，那会儿大巴车才停下上面的人还没下几个他撒丫就往回翻，回来看到羊吃正欢实，程风肺都气炸了，不管不顾冲上来对着头上栓縗儿的头羊就是一顿乱踹。
他这一踹不要紧，头羊惊了，整个羊群都乱了套，小羊羔不经吓跟在大羊后面撒丫乱窜，一边跑还一边拉，屎尿糊在杨树叶子上那味儿甭提多难闻了。
就这样程大王去年辛苦一个秋天好不容易千挑万选出来的“铺盖”几分钟不到全给霍霍完了，
程风既心疼又生气，一门心思追羊解恨，哪还顾得上水不水的，他是脚底心觉着凉儿了才反应过来的，但反应过来也晚了，没腰深的水，裤子就不可能干的了。
虽然从水里上来程风第一时间脱下来拧了拧，但涤纶的料子挂不住水，往回走的时候还滴滴答答的跟他画了一路的线。
不过也不算亏。
程风想着他刚才的‘丰功伟绩’，脑子里算了比帐。虽说杨树叶没了可他还有去年用剩下的麦吉杆，但追散的羊群找起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尤其被他追河里那只也不知道最后上没上来，还能不能活。
用一堆杨树叶换一群羊，这笔账怎么算他都不亏。
程风少爷似的躺在小窝里，边等裤子晒干，边琢磨程富贵发现羊没了时满山转着找羊时的狼狈模样，大牙都快乐出来了。
顾耳憋坏了，在市区刚上车那会儿他就想尿了，但因为迟到没好意思说就一路憋到了现在。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结果厕所就一个，他是最后一个下来的等他过去外面早就排起了长队。
顾耳实在憋不住了才溜出来找个这么个没人看起来又干净的地方，谁知道腆着小肚刚尿一半，忽然从草棚里窜出个人来。
黑不出溜猴似的，一手叉腰一手指着他张嘴就骂。
“你他妈敢尿老子！”
事发突然，程大王正搁哪儿美呢突觉一股热流从天而降，哗啦哗啦的透过小窝的缝儿直往他脸上浇。起先他以为又下雨了，直到抬手呼噜了把脸才觉出不对劲来。
雨什么雨，这特么是尿！
程风第一反应还以为是程富贵找他寻仇来了，一个鲤鱼打挺就蹿了出去。程富贵四十了，程风刚过十周生日属于毛孩子一个，但秉持输人不输阵的原则，程风冲出去扯嗓子就骂，表情也凶巴巴。
顾耳被他这阵势吓一跳，眨巴着眼睛没敢动。
“这么大的地儿干吗非...非来‘程风寨’里尿。”
程大王是混了点但讲理，从来不欺负新人，尤其新人看上去还软巴巴的，还...白。于是，指着人的手放下来，再开口嗓门也明显小了很多。
但也仅限于嗓门小了，就这跟谁说话都楞啦吧唧那劲儿一时半会是改不了。所以，就程风声调上的变化这位头次见面又是城里来的娇娃娃根本没听出来。
顾耳不知道什么是“程风寨”，只一双眼睛瞪溜圆紧盯着这位光着膀子，秃噜瓢，身上满是枯草烂叶伤嘎巴没一块儿干净地方的...人，这会儿他脑子里想的全是带队老师嘴里专门抢城里孩子钱花，让他们绕道儿走的“地痞流氓。”
程风也不知道自己被人当成了走街串巷偷鸡摸狗的“街溜子”，只知道他跟人说话人不搭理他。于是，程风抬手戳了戳男孩皙白的胳膊，问了句。
“说话，哑巴啦。”
程风没觉得自己使多大劲儿，但顾耳就是被他戳的往后退了半步。
“哎，你咋...”
“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想尿个尿，也不知道里面能有人啊。”顾耳越想越害怕，最后没憋住哇的一嗓子就哭开了。
程风被他这一哭彻底懵了，寻思我咋了，我咋也没咋呀。
不是你尿了我吗，我还不能问一句了？
我不就戳了你一下，然后...然后想问问大家都是老爷们，为啥你摸上去软乎乎的。
戳一下有什么好哭的？
等会儿？！
程风似乎想到了什么，随之低头，直到看到比他干不了多少的裤腿才算明白，不过，很快他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
程风小眯缝眼儿从来没瞪那么大过，顾耳还没从尿裤子的窘迫里缓过神，紧接着又听弯着腰头都快伸他□□里的人十分不害臊的说了句：
“你小牛儿咋这么白。”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