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大雪初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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挑高的石砌穹顶镀上冬日阳光特有的白金色，迈娅已经盯着那块光斑许久。不畏寒的麻雀偶尔飞过，羽翼的剪影掠过粗糙的石壁，却难以在她心底激起波澜。她仰躺在医疗翼的病床上，床头矮柜堆满她服用过的药剂空瓶。又过了几分钟，清脆的鸟鸣从窗外传来，她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放空了好一会。
那晚具体发生了什么她很难去回忆，更准确来说，那段时间的记忆像一团破旧肮脏的棉絮，抽出一丝就有一整块棉球掉落，失散到不知何处。
她记得自己头颅深处被钻开一般尖锐地疼痛，眼前蒙上浓稠的白雾，像失去根系的大树轰然倒下。有人接住她，圣芒戈治疗师墨绿色的长袍幕布一般在她眼前拉开，闭合。女人与邓布利多辩论，温暖的手包裹她冰凉的指尖。药剂，辛辣而油腻，柠檬蜂蜜水洗涤干净她的口腔。
“灵魂创伤，建议静养。”这是她被转回医疗翼前瞄到的诊断。
实际上她在医疗翼的第一晚睡得无比安稳，一夜无梦。不再有人侵入她的头脑，那些私语和梦呓终于离她远去。只不过除了梦，无论清醒与否，她的脑海中也鲜少存在其他想法。
阳光很好。她经过长时间观察，终于得出早上的第一个结论。
应该起来走走。在她脑海中出现这句话前，她就已经坐起身，双臂支着病床，生疏地穿上拖鞋。
“你醒了吗？”安静的病房角落，布帘围起来的病床传来她记忆存储过，又一时无法辨识的女孩声音。
“他们昨晚送你回来时动静很大，我听到了。你是霍格沃茨的学生吗？他们说你的课程要暂停，但邓布利多坚信你会重新回到课堂……可能很快吧，不像我，说不定要在这躺一个月！一个月！魔咒学肯定复习完生火咒了，魔法史说不定会讲到威森加摩……这些进度我全都落下了！”
啊，这熟悉的语气和焦虑，是赫敏。
迈娅最开始几步还略显僵硬，等走到布帘旁边时，身体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灵活。布帘里的人听见越走越近的拖鞋嗒哒声，声音慌乱起来。
“你……你别过来！我会传染！”
迈娅停下脚步，隔着薄薄的布帘问道：“传染什么？年级第一吗？”
“……迈娅？”赫敏难以置信，唰地拉开布帘。
两人四目相对，均被对方的异常惊得失语。
“你被吸血鬼吸干了吗？”赫敏因为迈娅比印刷纸还要苍白的脸色和失去神采的眼睛大惊失色。
“……明显你的问题更严重吧。”迈娅的目光不知道该放到哪里，赫敏黄色的眼睛，满脸黑色的毛发，还是头顶由于惊诧一扇一扇的耳朵。
即使赫敏的脸盖满动物毛发，迈娅莫名觉得自己仍能从上面看到羞赧。她嗫嚅着不止从何说起时，迈娅抬手摸了摸她的耳朵。
“好可爱。”迈娅眼中聚起一缕笑意。
平日来看望赫敏的只有知情的哈利和罗恩，他们带来的空白家庭作业和“残缺的”课堂笔记已经让赫敏烦上加烦，更遑论两个人加起来都凑不出一张会说话的好嘴。突然听到称赞，赫敏心情大好。拉着迈娅坐在她的床上，话匣子彻底打开，喋喋不休说起他们圣诞节的发现。
迈娅尽量将精力集中到赫敏的讲述中，她自己全神贯注地听着，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脸色一刻比一刻更苍白。赫敏本来兴高采烈地转述哈利与罗恩从马尔福那里得来的信息，讲自己不小心在复方汤剂里放进猫毛，越说声音却越小。等她讲完密室五十年前就被打开后，立马接上对迈娅的关心。
“你看起来不太好，迈娅。或许你应该回去躺着。”
迈娅迟半拍抬起头，嘴角小幅度扬起，像要用笑容安慰赫敏。突然，那种尖锐的疼痛再次捅穿她的头骨，像一枚钢钉从颅顶贯穿到她的下颌。她疼得缩起身子，吓得赫敏跳下床，顾不得脸上的异样就要冲出病房找庞弗雷夫人来。
“我没事。”迈娅声音轻得像羽毛飘落水面，“只是有一下特别疼，现在没事了。”
赫敏担心地扶着迈娅回到病床，一步三回头地走回布帘后面。头一沾上枕头，那种精力被抽干的枯竭感卷土重来。迈娅甚至没法抬起手指，便再次陷入沉睡。
迈娅再次醒来时，天花板上的光斑由炫目的日光替换成清冽的月色。庞弗雷夫人略显粗糙却带有力量感的手将迈娅唤醒，她眨眨眼，逐个辨认床前围站的人群。
庞弗雷夫人对面的弗立维教授由于身高与她的距离最近，他面容紧绷，一改往日宽和的表情。见迈娅醒转，他脸上那种伴随担忧而来的紧绷感终于松弛下来，露出踏入医疗翼的第一个笑容。
弗立维教授身边，迈娅要略抬眼才能看到邓布利多教授。他的视线也集中在迈娅身上，左手握着一条项链，右手背在身后。
而邓布利多教授对面，庞弗雷夫人身边，乔治紧抿嘴唇，一言不发，目光没有与迈娅望去的眼神交叉，而是略微向下，落在她嘴唇的位置。他的表情不乏关切，但更多的是一种迈娅从没在他脸上见过的严肃，取代了即使在睡梦中疲惫时也藏在他皮肤下，专属于男孩的无忧无虑。
庞弗雷夫人麻利地扶她坐起来，将床头矮柜重新盛放晚上份药剂的托盘举到她面前。镇定剂、补血药，以及五六瓶迈娅叫不出名字的药剂，都被她一一灌下。病房中安静得足以听见迈娅吞咽的声音，角落里的赫敏仿佛已经入睡，同样悄无声息。
等到迈娅的舌头已经被复杂难以言喻的味道腌渍到麻木，庞弗雷夫人收起托盘，毫不留情面瞪了邓布利多一眼。
“我们说好了，阿不思，只能有半小时。这可怜的姑娘非常，非常需要休息。”
“当然，波比。我们只聊一小会儿，我相信迈娅也需要得知一些真相与答案。 ”
邓布利多目送庞弗雷夫人离开，慈和地看向迈娅的眼睛，用一种安慰的语气说道：“不用担心，迈娅，问题已经都得到解决。我也和弗立维教授商量好，他会在你痊愈后每周单独为你补习。相信在庞弗雷夫人的照顾下，你很快就能回到同学们中间。”
弗立维教授点头附和，角落布帘后传来浅浅的吸气声，邓布利多教授像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幸运的是，你的灵魂只是短暂地受到冠冕的影响，还没有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
他伸出背在身后的右手，闪亮的冠冕被他托在手心，迈娅的瞳孔因为惊惧放大，却发现那顶冠冕不再对她有曾经那般致命的吸引力。
“不要害怕，孩子。托罗伊纳·拉文克劳的福，污秽已经被洗除，这顶冠冕现在仅仅代表最纯粹的智慧。
“连我也没想到，拉文克劳遗失的宝物竟然就被藏在我们的身边。这像一场荒诞剧，不是吗，菲利乌斯？”
弗立维教授的目光从那顶冠冕上扫过，没有丝毫留恋。他接过话头，赞许地说：“多亏了你，奥布里小姐，拉文克劳的遗物才能重见天日。当然，冠冕会交给邓布利多教授保管。”
“我会把它藏在连我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菲利乌斯。”邓布利多开了个玩笑，迈娅扯了扯嘴角表示捧场，然后问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汤姆·里德尔……那是谁？”
邓布利多望向窗外，仿佛那里有汤姆的身影。
“他曾经是霍格沃茨最优秀的学生，只不过后来走上了一条注定失败的道路。”
他又看向迈娅。
“你的智慧不逊于他，迈娅。这就是为什么你会被他，被冠冕吸引。可以说正因为如此，冠冕和他才选择了你。但你与他不同，他企图将智慧与权力混为一谈，这注定你们从最初就背道而驰。
“而且，你被深深被人爱着，这就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他所追求，而又永远无法得到的力量。”
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对面的乔治，少年脸上浮起一层薄红，所幸月光皎洁，遮掩了他的窘迫。邓布利多将左手伸到迈娅面前，迈娅这才看清，那是她日夜戴在胸前的吊坠盒。
“多亏这次机会，让我能再次和你的母亲对话。玛格丽塔……每次都能给我新的启迪。不过……”邓布利多狡黠地笑了，“我也劝告她，不要偷听孩子们的谈话，毕竟你们都需要些私人空间。
“现在她睡了，我想明早她会很乐意与你分享她的知识……和她对你的爱。。”邓布利多从怀中掏出一块精致的表，“菲利乌斯，接下来的时间就留给韦斯莱先生吧，我想他们之间还有些话要讲。”
迈娅接过吊坠盒，紧紧攥在手心，眼眶有些酸胀。她永远无法忘记漂浮在绝望深海中的窒息感觉，然而有一声呼喊穿透生死的距离，如同将婴孩托出羊水般，再次给予她呼吸。
玛格丽塔一直在，玛格丽塔从未离开。这个认知让她空旷的心吹气般丰盈起来。
“邓布利多教授！”迈娅突然想起来什么，叫住已经走到门口的邓布利多，“洛哈特……教授，怎么样了？”
“哦，他很好，奥布里小姐。”邓布利多眨眨眼，“只不过他近来有些健忘了，不过无伤大雅，孩子们还是很喜欢他的课。”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大雪初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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