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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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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惊马之事在皇室贵族间掀起了惊天巨浪，平民百姓间却极少有人知晓。
以永明郡主为首的一众贵女回去之后都发了好几天的高烧。苏杳为了使自己不是那么特殊也装着病了几天，惹得碧桃又开始忧心忡忡。
“小姐，不如您也让仙师帮您瞧瞧吧？”小丫头盯着自家小姐面无改色的喝药，眉毛扭成了个麻花。小姐身子本就不好，要是再让那妖兽魇着了可怎么是好？
是的，那天出剑“斩杀”妖兽的少年修士如今正住在苏家。
说起来还要归功于苏瑶。当时一片混乱的场面下，只有苏瑶一人忍住不适与“仙师”寒暄，从感恩他救了大家，到询问他的门派，最后又说到自家也曾得过一张傲剑宗的“仙缘帖”，趁此机会邀他来苏府住下。
不愧是会来事儿的女人。苏杳在一旁看着她被吓得面色煞白却还能八面玲珑地与人攀谈，自愧弗如。
而仙缘帖这东西，她回来的时候也已经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了，说是近年来刚刚兴起的东西。就是由仙门中人赠给有天赋的少年少女的一张请柬，凭此柬便能免于考核直接进入内门。
苏杳对此不置可否。
更何况这请柬还是去傲剑宗的。傲剑宗啊……她在那里住了四年，最后被一剑穿心。不知她的夫君宁无涯现在如何了？杀了她破境后应是已突破化神了吧？这么多年过去了，或许已经到合体期了？
仔细说起来，苏杳对于宁无涯其实是没有多少恨的——本就无爱，何来的恨？只是……他最后刺了她一剑，那种痛至今还记忆犹新。她怕他再见到他会忍不住也给他一剑罢了。
正想着，又有小厮过来通传，说是苏瑶想要见她。
“这……二小姐她不会要对您做什么吧？”碧桃对此很是担心。
虽然府里人都说二小姐心地善良又温柔，可碧桃还是直觉惧怕她。
“没事，”苏杳倒是明白几分她要做什么，“你去把我的仙缘帖拿来。”
“仙缘帖？！”
“她叫我过去应该就是要这个。给她就没事了。”
碧桃瞪大了眼睛：“小姐，这明明是仙师赐予您的。这可是您的机缘啊，不能给二小姐！有了它，老爷夫人才会看中你！”她越说越着急，一不小心连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可苏杳一是不打算去傲剑宗，二是不稀罕苏氏夫妇的看重，要这个帖子真是没什么用……与其如此，苏瑶想要就给她罢了。
她让小厮直接把帖子带过去给苏瑶，自己则并未动身，直接在床上躺下。
——太累了太累了，用神识直接攻击可是很耗费心神的！
苏瑶得了帖子果然就没有再纠缠她过不过去。苏杳难得的睡了一觉。只是到晚膳时又有人来请她了。
这一次是苏夫人身边的婢女。
“夫人请小姐去厅堂叙话。”婢女低着头，神色谦卑。
苏夫人？
苏杳有些惊讶。按道理自己仙缘帖都给了苏瑶了，苏夫人应该没有什么事要找她吧？难道是商量让她出府去？这个可以有！
她换了身简单的衣裳就跟着婢女去了正屋。苏夫人正坐在正堂中央神色辨不出喜怒，苏瑶坐在她的旁边，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翻涌怒意，看到她进来，目光有如钉子般向她射来。
？
苏瑶不是很会伪装吗？怎么现在不装善良了？
还未等苏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坐在下首的修士先开口了。
“想必这位就是当初收到仙缘帖的那位姑娘？”
苏杳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就听他继续道：“我不日便将启程回归宗门，姑娘到时可与我结伴。”
“仙师，”苏杳尽量选择了时下百姓对于修士的称呼，“我想你搞错了。苏家真正的女儿是她，不是我。”她看了眼坐在上方的苏瑶向他示意，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少年的邀请，
“仙缘帖如今在她手上，你该带走的人也是她。”
见她如此，不仅少年，就连端坐在上首的苏夫人和苏瑶都难掩惊讶。
苏杳淡淡向着苏夫人点点头，转身就走。
“姑娘——”修士震惊之下疾步走了几步追随她出了正屋。
坐在母亲旁边的苏瑶难掩气愤：“娘，她竟连行礼都不向你行？简直是不把咱们苏府放在眼里！”
苏夫人却没有她反应这么大，眸光幽深地看着离开的苏杳以及震惊之下追出去的少年。
“这些都是小事。瑶儿，现在最重要的是让你顺利拜入傲剑门。这才是改变咱们处境的唯一办法！”
苏瑶微微咬唇。
想起苏杳给她仙缘帖时的爽快，又想到了刚刚她离开时半点不留恋的样子……她是真的不想去傲剑门？可从前不还是一副据死不妥协的样子吗？
那可是天下第一宗门啊……
*
“姑娘，你等等——”
江绝气喘吁吁地追上苏杳。
奇怪了，这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样子，怎么走起路来这么快！
苏杳听到背后的声音，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转身。
“这位……你有什么事吗？”没办法，没有旁人在的时候她实在是不好意思叫什么“仙人”……太羞耻了好嘛！
江绝正色道：“姑娘，我是傲剑宗弟子。仙缘帖既是你的，合该你拜入师门！”
苏杳看着面前一本正经的小弟子，觉得脑仁有点疼：“我说了，我不打算拜入傲剑门。”
江绝又是一怔，随后道：“并非我自夸，而是我们傲剑门如今乃是公认的第一仙宗，姑娘你来了一定会有很好的发展的。”
苏杳心中一动，问：“如今修真界是什么情况，你能跟我讲讲吗？”
江绝以为她是心动了，不禁有点喜悦，开始侃侃而谈。
“这要从百年前说起了……百年前仙魔大战——”说着，他意识到什么，补充，“姑娘你可能不知道仙魔大战是什么，但只要知道这是一场关乎人类生死的大战，稍有不慎便会生灵涂炭就好了……”
乍闻此言，苏杳有些愣神。
怎么会不知道呢。
那一场大战，她师门上下几乎死伤殆尽，山门中几乎没有活人，她却连剑也提不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师父、师兄、同门一个个倒在自己面前。
她记得那年的春雨几乎下了整整三月，连绵不绝，如泣如诉。最后一战似乎天地都要为之失色。而她的夫君亲手将自己的佩剑刺入自己身体。
她剑断，骨碎，亲人尽死，一身的骄傲尽数折于那一场大战。
怎么能不记得。
身旁小弟子还在滔滔不绝：“……是宁剑君证道破境，才挽救了无数生灵。从今后他便有‘第一剑君’的美誉，而咱们傲剑宗也正是因为有他这个绝世天才才在百年间屹立不倒，成为第一仙门。当然，除了我们宗门，其他的宗门也各有各的强处。”
“像西边的万佛宗与皇城毗邻，钻研佛道，信徒众多；旁边比邻的就是药修圣地药王谷，因此两宗关系也最好；万法仙门里主要是法修，和我们傲剑宗都在东南方——但我们傲剑宗更加靠近中央的位置。北边苦寒，只有永御门的体修才能适应那儿的气候了。”
“我们傲剑宗因为宁剑宗这个当世第一剑修，吸引了不少剑修前来。”江绝有些崇拜，“我加入傲剑宗也是因为想要成为宁剑君那样的清风霁月的当世大能。师妹，你要是来了一定不会后悔的……师妹？”
苏杳的思维有些混沌，像被黏在了蛛网之中，无法转动。
……
恍惚间，山间的桃花在悬瀑间盛放，一袭青衫的少女斜倚在树上看风景，落英缤纷，纷纷而下，不时便铺了满地。
“——师妹，你再不练剑，小心师父又追过来打你！我可救不了你了！”
“——哎呀大师兄，少练一天又不会死！再帮我一次！”
“你啊你！这是最后一次，听到没，明天必须挥剑三万下！”
“好的好的！我明天必定挥剑……三下！”
“沈遥之！你给我站住！”
……
“遥遥，不怪你。你已经很努力了……不怪你……”
画面一转，她看见少女在遍地的尸体残骸中抱紧了满是血污的青年，哭得不能自已。
不，是怪她的。
是她的错。
周围是众多的魔儡，身边全是熟悉的同门的尸首。
她记得断了一只手的师弟从前最爱吹横笛，每日都在山间偷偷练习，她嫌他天天吹打扰了自己的休息，还揍了他几次。
后方被魔儡抓碎心脏的微胖老人是隔壁丹峰的师叔，从前最爱吃酱猪蹄，动不动就跟小弟子们吹胡子瞪眼。
倒下的师弟师妹……有的只见过一面，有的模糊有点印象，更多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一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下，她觉得思绪仿佛陷入了无边的泥泞之中，怎么拽也拽不出来。
她听见青年微弱而温柔的声音。
“遥遥，不管多困难，活下去……”
……
“苏姑娘？苏姑娘？师妹？”
活下去？
遥遥是谁，苏姑娘是谁，师妹又是谁。
苏杳皱紧眉头。
对，百年前她曾是沈遥之，如今……她是苏杳。
……她是苏杳。
刹那间，她睁开双眼。
江绝正在疑惑于她的反应，冷不丁和她的视线对上。那眸子中还有着一闪而过未及收回的悲怆与绝望。
该怎么形容那种悲怆呢，像是仙山崩裂，天地倒转，满目疮痍。
不过只是一刹那。快得仿佛是他的错觉，一双杏眸就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只是那淡然中又多了一丝凉意。
他莫名有点不太敢说话，过了几息才缓缓开口：“苏姑娘，你刚刚怎么了？我叫你也没反应……”
“无妨，有些走神。不好意思。”
“啊，没事没事。嗯……修真界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所以我们傲剑宗真的很好，你要不要……”
“百年前呢？”
突然被打断话，江绝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啊？”
“你刚刚说，百年前，宁无涯破境后傲剑宗成为第一仙门，各个大宗崛起……在这之前呢？宁……剑君没有破境之前的修真界呢？”
苏杳的声音有些空灵，听起来像是来自很远的地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百年前……”江绝难得的卡了壳，挠了挠头。
“百年前……应该也是差不多的宗门吧？因为史书是从仙魔大战后开始记载的，所以我对从前之事也不是很了解……”
苏杳没有说话。
没有史书记载么？
他们都说是宁无涯破境拯救世人，有谁还记得沧澜宗全宗上下皆在那一场战役中战死？
百年前的第一仙门沧澜，又有何人还记得。
……
“苏姑娘，我们宗门真的……”
“我说过，不去。”
江绝被她语气中的冰冷震了一下，待他反应过来，苏杳已经向前走去，只留给他一个瘦削而笔直的背影。
孤绝又寂寥。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