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翻》让洋葱飞

14、14

　　李介的床上窸窸窣窣的传来一阵些微的响动，响声短暂的停了一会儿，接著响起了一阵更大的响动，似乎还有些微的压抑的呻吟。赵炜遥觉得奇怪，李介睡觉一直是很安静的，不像他，起床时不见了被子是常有的事。赵炜遥轻唤了一声，“李介？”没人应，但是低沈的呻吟却渐渐明晰了起来。赵炜遥翻身下床，打开灯，看了看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李介正蜷著身子侧躺在床上，嘴唇拉成了一条直线，额头上布满了晶莹的汗珠。
　　“李介，你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赵炜遥用纸巾擦去了李介额上的汗，关切的问道。
　　李介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可赵炜遥见他满脸潮红、神色痛苦的样子，哪里像没事？李介的左手一直紧紧的捂著他的腹部，赵炜遥拉了拉下李介的手，“肚子痛？这不舒服吗？难道是今晚的冷锅吃坏了肚子，奇怪，我怎麽没什麽感觉啊？”说著赵炜遥轻轻在李介的小腹上点了点，谁知这一点，也不知道点到了什麽地方，李介“啊”的一声低吼，整个身子兀的弹了起来，形成一个弓形，随後又如弦断般软绵绵的瘫在了床上。赵炜遥被这一吼著实吓得够呛，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看李介疼得一脸煞白，赵炜遥坐不住了。他摸出手机拨了120，在连线的时间帮著李介套上了长裤，T恤穿不上，赵炜遥又去翻了件衬衣出来。左等右等，终於有人接了电话。
　　“喂，啊──”对方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是校医院吗？4栋楼有一位同学不舒服，麻烦你们能派辆车过来吗？要快，现在，马上，我们在楼下等著。”赵炜遥焦急的说道。
　　“啊──”又是一声呵欠，隔了好几秒才继续道，“几号楼啊？”
　　“四号楼四号楼四号楼！”赵炜遥一连吼了好几声。对方这才像清醒似的说马上就到。
　　挂了电话，李介正虚弱的靠在床头，赵炜遥想了想，翻出了一件运动外套给李介披上，然後用力的扶起李介，一步一步缓慢的走出宿舍。

　　“不行，这样走太慢了，你上来，我背你。”正欲蹲下身的赵炜遥被李介拉了住，李介发白的嘴唇蠕动了几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声音，“不用……我可以……”“你可以什麽啊，都这时候了你还强，快上来。”赵炜遥双眼一瞪，是真有些生气了，他不由李介再多说，赶的蹲下身子，示意李介俯上他的背。
　　尽管赵炜遥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李介毕竟有140多斤的体重，他平日又疏於锻炼，现在背著李介还真是晃晃悠悠。
　　“你……我还是下来吧。”李介见赵炜遥走得实在辛苦，在赵炜遥的背上挣了挣。
　　“你别乱动，我转弯了啊，你小心些，别挨著肚子！”赵炜遥大叫一声，也不管现在有没人会被他吵醒，他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一定要将李介平稳的背到楼下。

　　救护车已停在楼下，护士帮著赵炜遥把李介安放在救护床上。赵炜遥坐在车子一侧的长椅上，这才把一直憋在胸腔的那口气呼出来。双臂似乎不是自己的了，没有一点感觉。赵炜遥侧著头，用肩膀擦了擦被汗浸湿的头发，忽的发现李介正睁著眼注视著他。赵炜遥嘻嘻一笑，凑近道：“我还不错吧，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你现在好些了吗？”李介轻轻“嗯”了一声，这声“嗯”带著浓浓的鼻音，连带著整个人也柔和了不少。医生做了基本的指压，初步估计是阑尾炎，决定将李介送去市医院做全面的检查。
　　到了市医院，赵炜遥挂了号，陪著李介做了血检、尿检，李介被安排在外科三楼的五号病床上。护士给李介打了点滴，又有几个医生过来给李介作了检查，最後一致认为李介极有可能是急性阑尾炎。其中一位给李介说了说大致状况，至於做不做手术，还得看李介自己的决定。不过最好的选择还是建议手术，杜绝後患。
　　“李介，要不你给伯父伯母打个电话，你们商量商量吧。”赵炜遥一听得做手术，直觉的认为这不是小事。
　　“不用了，我做。”李介的声音很轻，稍一大腹部就扯著扯著疼。
　　“也好。”赵炜遥知道他是不想让父母担心。虽然A市离D市不远，不过现在快接近凌晨四点了，若是让父母知晓的话，十有八九会连夜赶过来。
　　李介签了手术协议书，躺在床上休息。赵炜遥还是有些担心，他去医生办公室找了之前给李介解释病情的医生，询问手术究竟有多大的风险。
　　老医生笑著推了推黑框眼镜，说道：“任何一个手术都是有一定风险的，不过阑尾炎只是个小手术，不会有事的。”听老医生这麽说，赵炜遥悬著的心这才稍稍定了些。
　　赵炜遥前脚刚进病房，後脚一个中年护士也进了来。中年护士关上门，带上透明手套，对赵炜遥道：“你帮他把裤子脱了。”
　　脱裤子？赵炜遥一愣，“脱裤子干什麽？”
　　“我给他刮刮毛，一会儿方便手术”，中年护士见赵炜遥瞪得溜圆的眼珠，忍不住笑了笑，“都是男孩子，有什麽好害臊的，快过来。”
　　赵炜遥“哦”了一声，轻手轻脚的将李介的运动裤往下拉了一些，护士看了一眼，道：“内裤也脱了。”
　　赵炜遥挠了挠头，尴尬的看了看李介，李介倒是一脸自若，朝赵炜遥点点头。
　　赵炜遥拉下李介的内裤，忙别开头盯著病房白色的墙壁。护士又笑了，“你这孩子，怎麽跟个小姑娘似的扭捏。”说著，握著白色的剃毛刷仔细的刮著李介右腹到髋部处蜷曲的体毛。
　　护士清理了毛发离开病房後，赵炜遥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谁知李介突然看著他冒出一句，“你脸红了。”赵炜遥瞪了李介一眼，嘀咕道：“换谁谁不红啊。”

　　不多时，李介就被送入了手术室。手术室在七楼，偌大的等候区一时只剩赵炜遥一人，赵炜遥摸了摸裸露在T恤外的胳膊，还真有些冷。虽说已是凌晨，从七楼的玻璃窗望过去，D市仍是一片星光灿烂、灯火辉煌。光影摇曳著连成一片，黑夜的天空也是一片光亮。赵炜遥在等候区的椅子上坐了一会儿，觉得冷又往骨子里浸了几分，便环抱著双臂蹦蹦跳跳的踩著地上花色各异的大理石玩，也不知道自娱自乐了多久，手术室的灯熄灭了，医生推著李介走了出来。赵炜遥赶忙迎上去，李介闭著眼睛，浑身剧烈的发著抖。医生解释说这是注射了麻药的缘故，不碍事。
　　回到病房，医生看了看监护仪器上李介的心跳和血压，一切正常。接著又嘱咐了赵炜遥一些术後的注意事项，诸如不能喝水、不能摄食等等，赵炜遥都非常用心的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