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四月》朴槐

48、下雪

　　一场大雪，给大地披上了厚厚的一层雪衣，一脚踩到地面上，能没过脚踝。

　　“好大的雪啊。”屋内客厅里，沈长风慨道。

　　谭四月捧着水杯暖手，也看着窗外的雪地，“是啊，好漂亮。”

　　沈长风猛地回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想不想出去玩雪？”

　　谭四月讶然道:“现在？”

　　“对，现在。”沈长风点头。

　　“好啊。”谭四月扬起唇角。

　　沈青松皱起眉，摆了摆手，“不行，小风，外边冷，又下了这么大的雪，你和小谭出去会被冻着的。”

　　沈如意仰躺在沙发上，闻言坐了起来，“小风和小四月不是那么娇气的人，孩子们想玩就让他们出去玩呗。”

　　沈青松眉头并未舒展，“可是雪天地滑，玩闹的时候摔着了怎么办。”

　　沈如意又躺了回去，“摔了就摔了呗，他自己要出去玩，摔了也活该，再说了，那么厚的雪，他摔也摔不坏。”

　　Vincent给沈青松倒了杯热茶，“爸爸，没事的，沈沈会照顾好自己的。”

　　沈长风也道:“是啊，我都那么大人了，能有什么事。”

　　沈青松无奈道:“行吧，注意安全。”

　　“好嘞！”沈长风闻言，拉着谭四月的手冲出门去。

　　两人刚出门，院外大门的门铃就响了。

　　“你家里来亲戚了吗？”谭四月问道。

　　沈长风眯起眼睛，竖起食指在谭四月眼前摆了摆，“不是。”

　　谭四月不解，“那会是谁？”

　　沈长风笑道:“玩雪咱们两个多没意思啊。”

　　没等谭四月反应过来，沈长风已经将大门打开。

　　门外的两人立马冲了进来。

　　“沈哥，冷哥，新年好啊！”

　　是冯祁和张康。

　　两人提着小礼品，笑容灿烂。

　　谭四月见到二人，心中也是欢喜，“新年好。”

　　沈长风到他身旁解释道:“他们俩前几天一直给我发消息说要来找我们玩，我就把地址给他们了，大家都认识，人多也热闹些。”

　　“嗯。”谭四月点头。

　　原本谭四月还有些担心许久不见，大家再在一起玩会有些尴尬拘谨，可现实完全推翻了他的顾虑。

　　果然，只要有冯祁和张康在的地方，就不会有“安静”二字存在。

　　两人抓起地上的雪，你砸我我砸你，边砸边嘲讽对方。

　　“冯祁，有种你别躲啊！”

　　“不躲？你当我傻啊！吃我一炮！”

　　“就这？你不行啊！”

　　“呵，你不也就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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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胡乱砸雪，难免伤及无辜，沈长风就不幸被砸到了。

　　他二话不说，当即抓起一把雪反击，一下子“双人对打”变成了“三人混战”。

　　谭四月看着三人吵吵闹闹地打雪仗，不禁笑了起来，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在原地蹲下，拢起地上的雪，堆成两个大圆球，然后再把小的堆到大的上面，又找几根小树枝和几颗小石子，把它们安到小雪球上。

　　好了，也算是个“有鼻子有眼”的雪人了。

　　谭四月满意地拍了拍手，后退半步，开始欣赏，越看越喜欢。

　　沈长风注意到他这边的动作，小跑过来，站到他旁边，“嘿，你堆了个雪人啊。”

　　“嗯。”

　　沈长风调侃道:“这么说来，也算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啦。”

　　谭四月被他逗笑了，“怎么就成我的孩子了？”

　　沈长风认真道:“你亲手堆的，当然是你的孩子啊。”

　　谭四月无奈的笑道:“好吧好吧，你说是那就是吧。”

　　沈长风抱起手臂，正色道:“那行，给我们的孩子取个名字吧。”

　　谭四月皱眉，笑道:“我一个人堆的，怎么就成我们两个的孩子了？”

　　沈长风瞪大眼睛，做出委屈的姿态，“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吗？！你的孩子当然是我的孩子啦！”

　　说完，又抹了抹莫须有的眼泪，“还是说，你不喜欢我了，不想承认我的身份了！”

　　谭四月哭笑不得，受不了这个“戏精”，“好好好，我们的孩子，我们两个的孩子。”

　　沈长风满意了，“这才对嘛。”

　　“就叫小雪吧。”谭四月道。

　　沈长风皱眉，“你也太随便了吧。”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算了，既然孩儿他爸都这么说了，小雪就小雪吧。”

　　孩儿他爸？

　　谭四月:“……”

　　“干嘛呢你俩？”冯祁和张康见二人不参与，直接砸了个大雪球过来。

　　谭四月下意识躲了一下，没想到雪球径直砸向“小雪”。

　　谭四月瞪大眼睛，伸手去抓，可还是迟了一步。

　　“小雪”“夭折”了。

　　沈长风也愣住了，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们的孩子，就这么……没了？”

　　谭四月彻底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沈长风抓起他的手，下巴对着冯祁和张康点了点，“这不得为我们的孩子报仇？”

　　“好！”谭四月点头。

　　两人就地取“材”，抓起地上“小雪”的“遗体”，拢成雪球朝冯祁张康砸去。

　　“三人混战”又变成了“四人恶战”了。

　　玩到肚子饿了，四人这才进屋。

　　Vincent知道沈长风朋友来了，准备好好招待，早早就去厨房炒菜了。

　　在室外久待，又是运动过，因此四人的脸颊都变得红扑扑的。

　　沈如意给他们每人倒了杯热水，看着四张大红脸蛋，忍俊不禁道:“一群幼稚鬼。”

　　说罢又去摸谭四月的脸，惊道:“小四月的脸怎么这么冰啊，是不是冻的？冷不冷？”

　　谭四月摇了摇头，“我没事的阿姨，外面温度低，脸冰是正常的，我们几个在外面玩了这么久，我身上早就热起来了。”

　　沈如意这才宽心，“多喝点热水啊。”

　　冯祁悄悄凑到沈长风耳边，“你妈对冷哥怎么这么好啊。”

　　沈长风心中嗤道:“对儿媳妇当然好啊。”

　　纵使心中这么想，沈长风面上不显，只道:“谭四月人长得好看，又乖又懂事，我妈当然喜欢他。”

　　冯祁点点头，不作他想，“那倒也是，要我我也喜欢。”

　　沈长风冷了脸，“不准。”

　　“什么不准？”

　　“不准你喜欢他。”

　　冯祁:“……”

　　中午饭桌上也是十分热闹，冯祁和张康都是“自来熟”，属于和谁都能聊上三天三夜的类型，在饭桌上他和沈长风的家人聊得热火朝天。

　　沈长风和谭四月坐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小雪没了，怎么办？”

　　“没事，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小雪。”

　　“每年冬天，我都陪你再做一个小雪，好不好？”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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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渐渐融化，春节的喜庆也慢慢归于宁静，寒假到了尾声，人们像螺丝钉一样又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机器”重新运转，”螺丝钉”们也开始了新的旅程。

　　谭四月回了趟谭家的房子收拾东西，沈长风陪着。

　　万幸，孙蕾和谭婉秋不在。

　　收假前，谭四月特意叮嘱沈长风:“我们的关系要保密。”

　　沈长风摸摸他的头，柔声道:“我明白。”

　　寒假结束，同学们又回到了学校，回到了各自的班级。

　　凛冬步入尾声，万象伊始。

　　一切都是新的开始。

　　在沈长风的指导下，谭四月的假期作业不但完成了，而且完成的很好，他还得到了老师的表扬。

　　谭婉秋一进她的教室就开始给老师同学分礼物，她要改变去年大家对她不好的印象，她要重新处理好人际关系。

　　事实证明，这招有用，去年大家都不愿意搭理她，收了礼物后，她身边便有了几个一起聊天一起去厕所的朋友。

　　下课后，谭四月的舍友，也就是班长丁聪，主动到谭四月的座位旁搭话。

　　“你这个寒假吃什么好东西了？年前还是瘦瘦瘪瘪的，现在看起来长些肉了，脸色也红润了。”

　　谭四月轻笑道:“有吗？”

　　丁聪也笑，“当然有，感觉过完年你变得不一样了。”

　　谭四月疑惑道:“有什么不一样？”

　　丁聪道:“你不光是长肉了，气色好了，还有好多不一样，比如你以前从不写作业的，这次居然全部完成了。”

　　谭四月闻言弯起唇角。

　　顿了顿，班长又道:“还有，你以前没那么爱笑的。”

　　谭四月一怔。

　　是啊，他以前没那么爱笑。

　　是沈长风改变了他。

　　何其幸运，他能遇到沈长风那样的人，并与他相识相熟……

　　相爱。

　　中午吃饭的时候，谭四月买了瓶葡萄味汽水，准备送给沈长风。

　　光是想到这个，他心里就甜滋滋的。

　　到了结账的时候，他突然皱起眉。

　　不对！

　　沈长风这会儿肯定和冯祁张康他们在一块儿。

　　我只买一瓶汽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对沈长风太特殊了！会不会猜出我和沈长风的关系！！

　　不行！！！

　　谭四月立马回头，又拿了两瓶一模一样的汽水，这才放心。

　　沈长风假期跟他说过，他和冯祁他们一般都是点外卖吃，在后门那里取，花坛那里吃。

　　他去到学校后门的花坛处，果然找到了沈长风他们。沈长风也是远远地就看见了他，抬手打招呼。

　　谭四月抱着汽水跑过去。

　　“吃饭没？”沈长风问。

　　“吃了。”

　　谭四月将怀里的汽水递给沈长风，“喏。”

　　“给我的？”

　　谭四月觉得有点害羞，不好意思看沈长风，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你假期辅导我，帮我完成作业，老师表扬我了，这瓶汽水是感谢你的。”

　　“那我就收下了。”

　　沈长风眉梢一挑，“那两瓶又是给谁的？”

　　“给冯祁和张康的。”

　　那两人也不客气，闻言直接拿走。

　　“谢谢冷哥啊，哎呦我正好渴了。”

　　“对啊，吃饭给我吃噎着了。”

　　沈长风皱眉，“他们俩没辅导你，凭什么也有。”

　　“我只买你一个人的，我怕他们俩觉得我对你太特别了。”谭四月边说边扣手。

　　冯祁喝完一口汽水，道:“特别？你们俩不是一直都这样吗？”

　　沈长风闻言扬起唇角，“听到了吧，一直都是这样。”

　　谭四月耳朵登时红了。

　　“你们几个干嘛的？！”一道喊声把几人吓了一跳。

　　谭四月回头，发现是严望初，他的心跳开始加速，紧张地站在原地，他是真有些怕这位“阎王爷”。

　　严望初大步走来，指着花坛上的外卖盒，沉声道:“这是什么？收假才多久啊，你们就开始违纪了？！”

　　冯祁不敢看严望初的眼睛，缺依然嘴硬道:“老师我们没干嘛啊，就是吃个饭而已啦。”

　　严望初被他气笑了，“冯祁，我年纪是大了，但我还没傻，外卖还是认得的，你觉得我说你违纪是冤枉了你不成？”

　　严望初叉起手臂，“第一，校内点外卖，带一次性餐具进校园，第二，外卖怎么点的？手机呢？老实点，给我交出来。”

　　冯祁瘪瘪嘴，“老师厉害，您简直就是附中狄仁杰啊。”说罢，又不情不愿地把兜里的手机递给严望初。

　　严望初拿起手上的记录本，“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冯祁又道:“老师，您这就没必要了吧，我们这几个您班里的学生您还不认得吗？”

　　严望初没理他，在本子上写下冯祁和张康的名字，写完后他又抬头瞪了眼沈长风，叹了口气，随即写下沈长风的名字。

　　沈长风:“……”

　　严望初又看了眼谭四月，“你，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

　　谭四月瞪大眼睛，吞了口口水，紧张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长风拦在他身前，“老师，他不是跟我们一起的。”

　　严望初睨了他一眼，“你说不是就不是？”

　　冯祁和张康也道:“老师，他还真不是跟我们一起的。”

　　严望初冲谭四月抬抬下巴，“那你来这里干嘛的？”

　　“我……”谭四月攥住衣角。

　　沈长风笑了笑，“老师，这个同学只是刚好路过。”

　　“是吗？”

　　“对呀老师，就一路过的。”冯祁接话道。

　　沈长风拍了拍谭四月的后背，谭四月会了他的意，“是。”

　　严望初看着花坛上三人份的外卖，又看了看谭四月，虽然仍有些怀疑，但也不再多问。

　　“别再有下次。”他冲冯祁张康他们说道。

　　“好好好。”冯祁忙不迭点头。

　　严望初随即转身离开。

　　张康拍了拍胸脯，“哎呦吓死我了。”

　　“其实承认我是来送水也没什么的。”谭四月说道。

　　沈长风揉揉他的头发，“你知道我们几个点外卖，不去举报，还来送水，‘阎王爷’也会把你一起算作违纪的。”

　　谭四月点头。

　　冯祁在一旁道:“冷哥你先回去吧，我们几个收拾一下就回班了。”

　　“嗯。”

　　谭四月看了眼沈长风，微微扬起唇角，便转身离开。

　　他走了没几步，身旁突然又多了个人。

　　是沈长风。

　　他凑到他耳边说道，“谢谢你送的水，很甜。”说完就跑开了。

　　谭四月脸颊发烫，伸手摸兜，发现兜里多了两颗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