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四月》朴槐

27、暗恋

　　第一次参加学校社团活动同学们都很兴奋，两节社团课上完就开始期待下个星期的了。

　　班长报的数学培优训练发了本练习册，里面的题有些难度，班长回到班里仍在做里面的题。在教室里也没跟谭四月说上话，回到寝室后，班长迫不及待问道：“谭四月，你报的社团怎么样？”

　　谭四月反应平平：“还好。”

　　班长没参加社团，但对于社团还是有些好奇在里面的，他接着问道：“你们社团都干些什么啊？”

　　谭四月想了想，答道：“嗯……分了十二组，两人一组，同组两人共用一台照相机 ，第一天老师就教了教我们使用照相机的方法。”

　　谭四月平平淡淡地说完，班长却听得很兴奋，“是吗？那你和谁一组啊？他人怎么样？你们拍了什么没有？”

　　“一个男生，名字我忘记了。”谭四月耸了耸肩膀，见班长还要再问，谭四月先一步开口，“整体我觉得还好，别光说我了，你呢？”

　　班长抿了抿唇，笑着问道：“你知道沈长风吗？”

　　谭四月被班长问得一愣，但他调整的速度很快，班长并没有注意到他片刻的失神。

　　见谭四月不答，班长微微靠近，补充说道：“就是表彰大会作为学生代表发言的那个。”

　　谭四月轻轻吸了口气，缓缓点头。

　　班长见他给出肯定答案，兴致来了，兴奋地说道：“你是不知道，他人有多好。我原以为，他成绩那么好多少会有点傲气，结果他跟我想的完全不一样，人特别温和，我和他是同桌，我有不会做的题问他他都特别耐心地跟我讲，讲得也很细心，我问了他好多次，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不但不嫌我烦，还安慰我，跟我说有不会做的题很正常，让我别有负担。他人真的好好，还很聪明，我感觉没有他不会的题。”

　　谭四月垂眸认真听着，待班长说完，他轻声说道：“我知道的。”

　　班长没反应过来，“什么？”

　　谭四月撩起眼皮，定定望着班长的眼睛，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刚才说我不知道他人有多好，我知道的。”

　　班长还是没明白，眉毛微皱，满脸疑惑，谭四月接着补充道：“我认识他，我知道他人很好，他帮过我很多次。”

　　班长大悟，随即眼睛一亮，“那你们很熟吧？是好朋友吗？”

　　谭四月张了张口，千言万语梗在喉中，他说不出半个字。他确实没想过和沈长风是什么关系，朋友？他们似乎还没熟到这种地步，之前沈长风第一次和他见面说要当他朋友他还拒绝来着；不熟？可他们见过彼此最真诚的内心，谭四月说不出他们不熟的话。

　　最后谭四月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对上班长期待的眼神，谭四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人的确很好。”

　　班长没注意到他的答案与自己发出的疑问对不上，自顾自说道：“他长的也好看，看起来特别干净，嗯……不止看起来，他连给我讲题打的草稿都是整整齐齐的，比我考试的答题卡还整洁。”

　　谭四月饶有兴趣地听着，对于有关沈长风的事，他都很感兴趣。

　　说了很久，都是班长一个人在狂夸沈长风，谭四月安安静静地听着。

　　等班长准备睡觉的时候，谭四月问道：“你们的培训班在哪？中间有下课吗？”

　　班长爬上床，钻进被窝里，声音闷闷的：“笃志楼三楼，有下课。”

　　谭四月扬起嘴角，“那等下次社团课你们下课我去给你送吃的呗。”

　　班长闭着眼睛，声音开始变得有些迷糊：“你不上社团吗？”

　　谭四月仍旧站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尖，目光满是温柔，“我们社团老师说下次上课让我们拿照相机到校园里拍照，我可以四处活动，到时候可以给你送吃的。”

　　班长很容易睡着，眼下存留的清醒意识不多，说的话已经不连续了，“嗯……那我……到时候……候在教室门口……等你。”

　　“好。”谭四月开心地回复道。

　　原本谭四月对社团课没什么感觉，现在全是期待，他从来没有对什么课有那么强烈的期待。

　　或许是因为一直想着，等待社团课的过程十分难熬，一周的时间对谭四月来说是度日如年。

　　期待社团课的不止他一人，下午第二节课下课铃声一响，各班同学跟从渔网里放生的鱼一样涌出教室。

　　上社团课时，谭四月在摄影教室里，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师的叮嘱。这两节课老师让他们拿着相机自由活动，在校园各处寻找灵感并拍摄下来，他和同组的男生交流不多，在老师宣布自由活动后，两人对视一眼，一同出了教室。

　　照相机在那个男生那里，两人出了教学楼后来到操场，男生的目光时不时望向羽毛球场地。男生看了眼谭四月，将挂在脖子上的相机取了下来，递给谭四月，问道：“你要拍点什么吗？”谭四月看了看四周，摇了摇头。

　　两人都有些尴尬，这时谭四月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个女生，那两个女生的脸蛋都红通通的，你推我我推你，就这么一步步靠近谭四月，来到他面前。谭四月注意到其中一个高马尾女生脖子上挂着眼熟的相机，他猜测这两个女生和他应该是一个社团的。

　　那个挂着相机的高马尾女生嗫嚅着：“同学你好，我们是摄影社团的，请问你可以当我们的模特吗？我们能给你拍几张照片吗？”

　　谭四月愣了愣，从小到大他很少拍照，家里有很多全家福，没有一张有他，小时候谭钱青给他拍过单人照，把他当玩偶一样，教他摆动作，教他露八颗牙齿笑。他觉得那些照片里的他都不像他，因此他有些抵触拍照，更抵触被陌生人拍。

　　他抿了抿唇，礼貌地笑了一下，“不了吧，我不喜欢拍照，我拍照不自然。”

　　高马尾女生皱了皱眉，“为什么啊，你长得这么好看不拍照太可惜了，表情不自然没关系的，我可以帮你调整。”

　　谭四月的眉毛也皱了起来，他刚要开口拒绝，另一个短发女生捂住了高马尾女生的嘴，她知道同伴有些冒昧，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的好的，不好意思啊同学，不喜欢就算了，打扰了。”说罢就将高马尾女生拽走。

　　等两人走远，谭四月收回视线，却和同组男生的视线相撞，他发现男生正神色复杂地望着他，男生尴尬地摸摸鼻子，冲谭四月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不说话，在操场上一前一后地走着，在离羽毛球场地十米左右的地方，男生突然停了下来，谭四月在后边也跟着停了下来。

　　他见男生一直盯着四号网的一个正在打羽毛球的女生，那个女生留着齐耳短发，身材娇小，五官清秀，打球的时候一直是笑着的，看起来很活泼开朗。

　　谭四月看了看女生，又看了看男生，问道：“你认识？”

　　男生的脖子以极快的速度变红，他的视线乱窜，不自在地答道：“认识。”

　　谭四月微微一笑，他看得出来男生对那个女生有点意思，毕竟一开始男生就时不时往这瞟，现在还直接站着看，总不可能是喜欢羽毛球网。

　　谭四月指了指相机，“你要把她拍下来吗？

　　男生闻言一愣，似乎才想起来脖子上还挂了个相机，他点点头，随即托起相机，神色十分认真，找了好半天角度，才按下快门。

　　谭四月看了眼照片，没有拍糊，也没有把女生的表情拍得狰狞，看起来很有朝气，谭四月忍不住赞叹道：“你拍的很好啊！”

　　男生笑了一下，目光温柔地望着显示屏上的画面。

　　谭四月有种异样的感觉升起，“月老”之魂作祟，他微微扬眉，靠近男生压低声音，很是直接地问道：“你是不是喜欢她啊？”

　　男生听了这话，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抬起头，又快速低下，他低头犹豫了半天，才红着耳朵，声音极小地回答：“是。”

　　谭四月饶有兴趣地抱着胳膊，问道：“你们俩认识多久了啊？”

　　男生的友谊很奇怪，两个不熟的人随便说两句话就可以称兄道弟，前一秒气氛尴尬的两个人下一秒也可以畅聊。

　　男生和他来到旁边的一处林荫下，两人并排坐在长椅上。

　　阳光从树叶间的缝隙中透过，在地上投下了光斑，微风吹过，树叶晃了晃，地上的光斑出现又消失，消失又出现，像极了青春时少男少女的来回拉扯和难猜的心事。

　　男生靠着椅背，“我和他认识四年了吧，初中同班的，但我和她很少说话 ，她应该不知道我喜欢她。”

　　谭四月点点头，“那你这属于暗恋啊。”

　　男生也点点头，苦涩一笑，“嗯，你有暗恋的人吗？”

　　谭四月怔在原地，心脏像是遭了一记重拳，他说不出话来，下意识望向笃志楼。

　　没等谭四月回答，男生又道：“你没有吧，你估计这辈子都体会不到我的感受，像你这样的男生应该不缺人追，我太普通了，别说人追我了，就连有喜欢的女生也不敢说，只敢偷偷的注视她。我也是不知天高地厚，她那么优秀，成绩好长得好性格好，我这种人居然还敢对她有想法。”

　　谭四月深吸了口气，认真地说道：“我有。”

　　男生很惊讶，“你也有吗！？你可以大胆去追啊，你起码还有脸这个王牌，成功的概率还是很高的啊。”

　　谭四月摇摇头，也苦笑了一下，“他太优秀了。”

　　两人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望向对方的眼神复杂，他们在对方身上找到了自己的影子。

　　的确，喜欢上一个优秀的人，难免会感到自卑。

　　男生拍了拍谭四月的背，以示安慰，“没事哥们儿，她优秀那你也努力变得优秀不就好了吗。”

　　谭四月见局势不对，一下子扭转了，变成男生安慰他，反应过来后，他又将问题抛回去，“是啊，他是太阳，那你就努力变成和他靠的最近的行星，虽然靠的越近，越容易被他的高温灼烫，但如果你真的喜欢他，即使被熔化也不会退缩。对吗？”

　　男生听完，陷入沉思，谭四月也在品味他说的这番话，想了几分钟，男生问道：“那我该怎么做呢？”

　　谭四月沉吟片刻，“嗯，好好学习，慢慢靠近她，平时也多交流，增进感情。比如现在，你可以主动过去打招呼，毕竟你们是初中同学，虽说很少说话，但碰见打个招呼也不会显得怪异，你们可以聊聊天，你还可以把你拍的照片给她看，夸夸她。对了，你会打羽毛球吗？”

　　男生听得认真，仔细消化他教的方法，“呃……我会。”

　　谭四月点点头，“很好，你们还可以打几盘羽毛球。”

　　男生有些怀疑，“这样真的可以吗？”

　　谭四月拍拍胸脯，不知哪里来的底气，信心满满地说道：“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

　　男生咬了咬牙，鼓起勇气走向女生，快靠近的时候大声喊了一下女生的名字：“朱玉汐！”

　　女生此时没在打球，一个人在场地上摆弄球拍，有些意外地看着越走越近的男生，随即开朗一笑，也喊了声男生的名字：“吕金潮。”

　　谭四月展颜一笑，“名字还挺配。”突然间他意识到什么，笑容凝固。

　　长风和四月一点都不配，他的名字太难听。

　　他有些失落，静静望着那两人。

　　“你怎么会在这？”女生先开口。

　　男生的耳朵通红，却仍强装淡定，“我报了摄影社团，到操场来随便拍拍，碰巧看见你了。”

　　女生点点头，依旧笑着，微微靠近男生，“我可以看看你拍的照片吗？”

　　突然缩短的距离搞得男生措手不及，他一下子就乱了阵脚，“我没……没拍什么，但我给你拍了一张，你……要不要看看？”

　　“我？”女生指了指自己，有些意外，见男生点头，“好啊！”她欣然接受。

　　女生又凑近些，就着男生拿相机的高度看照片，看到照片后，她满脸惊喜，“这是你拍的吗？”

　　男生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女生毫不吝啬对他的夸奖，“拍的好好啊！你可不可以把照片发给我啊？”

　　男生愣了愣，随即勾了勾嘴角，“可以啊，我可以把照片传到我手机上，再发给你，但我没有你的联系方式诶。”

　　女生摆了摆手，“我现在没带纸笔，这样吧，等下了社团课，我去你们班找你，把联系方式给你，你哪个班的啊？”

　　“八……八班。”男生被突如其来的幸福冲的有些不知所措。

　　女生将球拍递过去，笑着问道：“会吗？”

　　男生弯弯眼睛，笑着接过，“会。”随即又对女生说道：“等等。”

　　男生小跑到谭四月面前，将相机给他，谭四月抱着胳膊，对自己带的这位“学生”的表现十分满意，也很得意自己的当“月老”能力。

　　男生对谭四月的敬佩之情溢于言表，“我的妈，哥们儿你太会了吧，就你这样的没少谈吧，我真的不理解，你这么会怎么还会有暗恋的人啊，可以直接轻轻松松拿下啊。”

　　“……”谭四月的嘴角抽了抽。

　　他都没谈过恋爱……

　　“太谢谢你了，相机就放你那啊，我跟她打球去了。”男生冲谭四月说道。

　　谭四月低头看了看表，道：“那到时候我自己去摄影教室还相机吧，你好好表现啊，我现在有点事，先走了啊。”

　　男生点点头，走了几步又回头冲谭四月比了个“加油”的手势，并喊道：“祝你跟我都一切顺利啊！”

　　谭四月笑着道了声谢。

　　现在他要开始处理自己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