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四月》朴槐

18、考试

　　学生都陆陆续续赶到教室，开始早读。

　　谭婉秋则是在办公室写检讨，她今早迟到了，因为孙蕾非要给她熬什么补脑药，无论谭婉秋怎么催，她就是不着急。

　　来的路上，谭婉秋看见街上没有一个穿附中校服的人，心情复杂，孙蕾仍然慢慢吞吞地骑着小电驴。

　　不出所料，谭婉秋迟到了，班主任原本因为抢座位的事，对她印象不太好，结果她第一天早读就迟到了，班主任也毫不留情，按校规罚她写检讨。

　　下早读时，谭婉秋班主任回到办公室，看见她一边写检讨，一边抽抽搭搭地流着眼泪，还是有些不忍心，让她以后注意，就放她去吃饭了。

　　早饭的哄抢程度不输午饭，冯祁还是点外卖，从学校后门栏杆那拿到的，给他的几个铁哥们带了，其中包括沈长风。

　　谭四月一两顿不吃没事，但他不可能顿顿都不吃，虽然食堂人潮汹涌，他还是咬牙去了食堂，不过他是在门口等着，等人少一点他才进去排队。

　　“同学，这是我从校外带的面包，特别好吃，你要尝尝嘛？”一个女孩脸蛋通红，将草莓夹心的小面包递给谭四月。

　　谭四月怔在原地，手足无措，脸变得有点红，声音有点抖：“不用了，你……自己吃吧，谢谢……谢你啊。”

　　看见谭四月的反应，女孩被拒绝了也很开心，红着脸把面包塞谭四月怀里，转身就跑。

　　谭四月反应极快，急忙追了上去，将女孩拦在身前，把面包双手递了回去。

　　谭四月刚刚跑过，早上的风相对凉爽，谭四月的刘海向上飘，露出光洁的额头，脸颊还有点红，只见他轻出两口气：“我真的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看着谭四月的脸，女孩整张脸都红透了，呆愣着接过面包，看见谭四月转身离开了还没反应过来。

　　早餐相对清淡，食堂人又多，谭四月来的又晚，排到他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好吃的，他只要了一碗粥和一个包子。

　　吃了两口，谭四月低头看了一下手表，噎了一下，还只有五分钟就要打铃，他胡乱塞了几口，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仓皇冲去教室。

　　万幸，没有迟到，他进教室没一会儿，班主任就敲了敲他的桌子，让他出去一趟，谭四月有些疑惑，跟着出去了。

　　到了教室门外，班主任先是微笑了一下，迟疑片刻，缓缓开口：“你不要有压力，我就跟你简单了解一些情况。”

　　谭四月点点头。班主任又道：“我听班长说，昨晚你没回寝室？”

　　谭四月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他礼貌地笑着：“老师，我昨天晚上一下自习就回了寝室，中间确实出去了一下，但我最后还是回了寝室。”

　　班主任听到他的回答，接着问道：“你中间为什么要出去啊？”

　　谭四月不知道该不该说是因为班长大半夜学习点灯晃了他的眼，刚要开口，班长突然从教室里出来，跟班主任说他肚子不舒服，谭四月也应和道：“老师，先去看看班长吧。”

　　班主任也没时间再问了，让谭四月扶着班长去医务室，谭四月点点头，冲班长伸手，班长迟疑片刻，搭了上去。

　　一路上，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快到医务室门口，谭四月感觉班长的手臂越来越僵硬，犹豫了一下，他沉声开口：“还要去吗？”

　　班长瞬间呆在原地，看向谭四月的目光满是惊讶，半晌，他嗫嚅着开口：“你知道我是装的了？”

　　谭四月没有去看他，“我不会跟班主任告状，但我希望你也不会，装病这事，我也不会说，只要你不招惹我，我也不会惹你。”

　　班长沉默半晌，咬了咬牙，“昨天晚上我开灯影响你睡觉，是我的错，我当时并没有意识到，你出去我才发现我影响到别人了，我也拉不下脸跟你说我错了，然后我就关灯睡了，我怕你跟班主任告状，我脸皮比较薄，怕班主任说我，我就先反咬你一口，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抱歉，还有刚才，我装病支走班主任，也是怕你告状，没想到你看出来了，还不告密，谢谢你。”

　　谭四月这才看了他一眼，仍然面无表情，“学霸有自尊心我理解，嗯……我也没资格跟你说教，下次注意，这事就翻篇了吧。”

　　班长看他的眼神满是感激，往后的日子，寝室里，谭四月一处理完内务，班长就会立刻熄灯睡觉，平常也总是借他笔记，哪怕谭四月多次说他用不上，班长仍旧会固执地借给他，有时甚至会帮谭四月打饭，那么小的个子，跑的又快还会挤，这倒让谭四月感到十分意外，他原先是拒绝让班长帮自己打饭的，但班长打两个人的饭，他一个人又吃不完，谭四月每次都被迫接受，说了很多次，但班长不听，执意要帮谭四月打饭。

　　班上的同学也会议论：“难不成班长也是颜控，成了谭四月的迷弟了？”

　　有时班长听到了，会憨笑着反驳：“我是被人家的人格魅力征服的。”

　　谭四月跟他的关系说不上变好了，只是不那么僵，比跟其他人要好一些，他的性格太冷，面对别人，他多数是拒绝状态，他对班长的评价是：有点呆，有点死心眼，但人不坏。

　　他也慢慢发现，高中和初中小学真的是不一样。

　　沈长风在班级里人缘极好，又和冯祁成了好哥们儿，学习顺利，又不愁吃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期间他也和冯祁四处找过谭四月，奈何搜寻无果。

　　谭四月除了上厕所吃饭几乎不出教室门，更何况他们班号隔了那么多，谭四月吃食堂，沈长风吃外卖，两人不可能在食堂遇到，寝室里，班长晚上再也不点灯，谭四月自然不会闲的没事出寝室散心。

　　谭婉秋的日子却不太好过，调座位还要等一段时间，她一直坐在角落里，无人问候，孙蕾又天天逼她喝恶心的补脑药，班里没多少人愿意和她交朋友，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

　　她十分期待月底的考试，这是她翻盘的机会，只要她拿到第一，老师就会对她刮目相看，同学也会争抢着和她交友，没准找个理由说后面看不清黑板，老师还会帮她调位置，回家也可以跟孙蕾说药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她已经考到第一，往后再也不用喝了。

　　校园的学习生活就是在循环往复，唯一的变数大概就是考试了。

　　在循环往复中，月底的摸底考试很快就来了。

　　“诶，沈哥，月假你准备玩些什么？”冯祁在寝室床上翘着腿玩手机。

　　沈长风低头做题，没有抬头，“不知道，我暂时还没有安排，等考完试再说吧。”

　　冯祁把手机扔到一旁，拖着下巴看着沈长风，“沈哥，要不你放假跟哥几个出去消遣消遣？”

　　沈长风笑着摇了摇头，“我倒是有这份心，奈何我没时间啊。”

　　“沈哥，巴金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只要愿挤，总还是有的。”时间那么宝贵，不如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沈长风终于停笔，笑着看向冯祁，“那是鲁迅先生说的，你既然知道时间宝贵，那明天就要考试了，你还在这规划假期，你要我怎么说你才好。”

　　冯祁瘪瘪嘴，开始学着沈长风，拿了本书开始装模作样看了起来，奈何他还是不争气，不到两分钟，他就开始“小鸡啄米”打瞌睡了。

　　沈长风捏了捏眉心，笑着弹了一下冯祁的脑袋，“祁大少，醒醒啊，要睡躺好睡，这样睡多难受啊。”

　　冯祁还欲争辩，话还没说出口被一个大哈欠强行堵住，灰溜溜收好书，用被子把自己裹好，沉沉地睡了过去。

　　沈长风做完了一套试卷，看见冯祁睡着了，怕自己那点微光会影响他，也收拾东西开始睡觉。

　　考试的时候，沈长风正常发挥，只剩最后一堂没考，冯祁就和几个好哥们儿来沈长风考场找他玩。

　　“沈哥，考得怎么样啊？”张康率先发问。

　　沈长风笑了笑：“还行。”

　　冯祁拍了一下张康的脑袋，笑骂道：“你这不废话呢吗，沈哥这实力还用问？”

　　张康揉揉脑袋，憨笑道：“也是，沈哥是什么人，又聪明又肯努力，沈哥说“还行”那就是“很好”啦，我赌一包辣条，这次第一肯定是沈哥！”

　　冯祁又给张康脑袋来了一下：“这不板上钉钉的事吗，还用你赌？”

　　张康捂着脑袋，“别打我脑袋了，本来就不聪明，再打就打傻了，那我还怎么考试。”

　　冯祁笑着又来了一下，“你都傻成这样了，还用我打？”

　　“你懂什么，傻人有傻福，我赌十包辣条，校门口的奶茶店的拼图卡我肯定最先集齐。”

　　沈长风也笑着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哪有学生成天把“赌”放在嘴边的。”

　　张康则是一脸不服气，“沈哥，那奶茶我都买了十几杯了，我这叫有底气，再一个，赌你第一，这是因为我对你足够信任。”

　　“那我可真谢谢你啊。”沈长风这一句话引得众人都跟着笑了起来。

　　沈长风低头看看表，敛起笑容：“不早了啊，你们别闹了，赶紧回考场，最后一堂了，认真考啊。”

　　众人一听这话，都陆续离开，张康却突然转身，冲沈长风低声说道：“沈哥，给我摸一下你的手呗。”

　　沈长风猛地退后一步，“你要干嘛？”

　　张康一下子急了，“沈哥，你躲什么啊，我这不是想沾沾你这个大学霸的气息吗，没准还能多蒙对几个选择题。”

　　沈长风弯着眼睛，拍了拍张康的脑袋，“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你现在赶紧回去看几页书，这比摸我手有用多了。”

　　张康一脸恍然大悟，一边大步离开一边嚷嚷：“谢谢沈哥！”

　　沈长风笑着目送他离开，却在不远处的一间教室门口看见了一个熟悉的清瘦背影，沈长风只来得及看一眼，那背影的主人便消失不见。

　　他愣了一瞬，刚准备前去看个清楚，谁知铃声突然响起，他无奈地回到自己的考场。

　　坐在座位上，他想的还是那个背影，等试卷发到他手上的时候，他揉了揉自己的脸，迫使自己不去想别的，等注意力集中下来，他才开始答题。

　　沈长风这堂考得依然很顺利，铃一响他就冲出考场，去到对面的几个考场，他不知道那个背影的主人具体是哪个考场，只知道是这几个。

　　奈何人太多了，他又不确定是哪一间考场，等人只剩下几个，他依然没有找到。

　　附中的老师改卷效率很高，不超过三天考试成绩就出来了，年级前一百和单科前十都会张贴在光荣榜上。

　　成绩出来那天，一群人挤在光荣榜前，张康费力地从人堆里挤出来，跑到沈长风冯祁他们跟前，喘着粗气。

　　“怎么样？”冯祁问道。

　　沈长风拍了拍张康的肩膀，轻蹙着眉头，低声说道：“别急，先喘口气。”说罢，又递过去一张纸巾，“擦擦汗。”

　　张康一脸感激，擦完汗惊道：“卧槽，沈哥，你这纸巾还带着香味呢！”

　　沈长风扶额笑着，冯祁咬牙拍了一下张康的脑袋：“哪来那么多废话，气喘过来了，汗擦了就赶紧说。”

　　张康这才反应过来：“对对对。”说话的时候立马换了一副神色，“卧槽，沈哥你真绝了啊，我真是佩服死你了。”

　　冯祁拧着眉头准备再给他来一下，张康这次躲得很及时，还挑衅地做了个鬼脸，冯祁趁机又给他来了一下，“快点说！”

　　“我说完你可别喊“卧槽”就是了。”冯祁白了他一眼。

　　“总分年级第一，单科数学英语物理还有……噢！还有政治地理都是第一，其余的不是第二就是第三。沈哥太牛了！”

　　“卧槽！”冯祁一脸震惊。

　　张康则是一副早已了然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会这样。”

　　“沈哥太牛了吧，卧槽，大佬竟在我身边，我想过沈哥牛批，没想到这么牛批！”“就是说啊，不愧是我男神！”冯祁和张康两人在一旁狂吹沈长风，沈长风没有太震惊，只是笑了笑。

　　挤在光荣榜里的还有谭婉秋，她先是在总分榜里找，看见了第一名是沈长风，她心中一喜，自己居然跟他一个学校，她也没忘了正事，接着找自己的名字，总分榜里没有，她的心一凉，然后她又开始找单科榜，也没有，她又看到姜苗苗语文是第一名，一下子脸色煞白。

　　她浑浑噩噩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一整天她都不在状态，各科的成绩她也陆陆续续知晓了，总体都不差，但也说不上好，普遍排在年级两三百名，连她最引以为傲的语文，在年级也排到了两百名开外，等到下晚自习的铃声响起，她整个人都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