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惦记上以后》骑驴载酒

9、第九章 珠翠

　　厅室中，颜大娘子始终静坐，高几上的那盏茶已经凉了，她仍是没有喝过一口，反而是颜星沉觉得太过无聊，多喝了两盏打发时间，母女两个就跟个陌生人似的，中间隔了一道永远也无法跨越的天堑，颜星沉想着陆大娘子换衣服的时间她都能睡一觉了。

　　陆大娘子总算换号了衣服出来待客，只不过颜星沉明显感觉到她现在的态度比刚开始冷了不少，想来是知道它们陆家是颜府的恩人，自然也不必再觉得比人矮一截更不必去讨好奉承颜大娘子了。

　　陆大娘子笑说：“大娘子久等了，府上临时有点事赶忙处理了一下，就来得迟了，一个婆子当年家里老人去世，我念她照顾我们将军一场，给了她钱让她回乡安葬，谁知道她回来以后看着我好性儿就托大起来，我才说了她两句，把她赶出去了事。”

　　颜大娘子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把她晾在这里等了这许久，满京城里打听打听谁敢把她晾在这里干等？如今又在这里指桑骂槐，她早已经窝了一团火在心里，但是毕竟要保持自己的体面，连忙笑说：“大娘子既然事多，我们也不好再打扰，不如我们这就回了，改日大娘子有时间去我们府上转转。”

　　陆大娘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倒是想去的，可是我儿子刚回来，身子本来就不好，又为了救人跟那些个贼人斗了一场，至今连屋门都出不了，我怕他身子受不了，别人不心疼，我这个当娘的可是不能不心疼，都是当母亲的，大娘子一定能体谅的。”

　　颜大娘子自然听得出这是在挖苦她，也懒得理会，毕竟小家子气，她若真的跟陆大娘子较真吵起来，没得抬举了对方丢了自家的脸面，所以也只是笑笑道：“那是自然，大娘子不必送了，怪冷的，本来身子就不好，再冻坏了，岂不是我的过失？”

　　颜星沉在一旁抿嘴偷笑，倒也乐得在一旁当个看客。只是他们还没上轿，身后就听砰的一声，众人回头去看，只见大雪纷飞中两扇朱漆大门已经关上了。

　　颜大娘子气得浑身乱颤，脸色一会青一会儿白的，狠狠地剜了一眼一旁的颜星沉，若不是为了颜星沉，她又何苦自讨苦吃，上门受这份儿羞辱？

　　离着一丈远，颜星沉也听得清颜大娘子咬着后槽牙道：“回府！”

　　回到府上颜大娘子就气呼呼地回了自己的院子，颜星沉也觉得没意思先回了幽苔小院，吃了口饭，睡了个舒服的午觉，这才身心舒畅起来，说自从回来还没有四处转转，便拽上玉露一起出门去了。

　　其实这个季节除了漫天漫地的白也实在没什么可看的，四处都是光秃秃的，她慢悠悠地走着看着，最后终于到了后厨附近，远远地也瞧不真切，就见一个肉乎乎的女使在院子里劈柴火，累了就直起身擦擦汗，然后将柴火抱进厨房里堆好，颜星沉静静地看了很久。

　　玉露有些奇怪地道：“姑娘认识那个丫头？”

　　可问出来又觉得是自己傻了，姑娘如何会认识那个丫头呢？那姑娘为什么要盯着一个不认识的人一直看呢？眼神还很是哀伤的样子。她真的越来越看不懂她家姑娘了，总是说一些她不懂的话，做一些她看不懂的事，但是这的的确确就是她家姑娘没错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也说不清，不过只要是她家小姐这个人就行了，其他的也都不重要，不是吗？

　　颜星沉摇摇头，说：“不认识，只是觉得很亲切！”

　　这时，那个丫头已经累得没了力气，累得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厨房内传出老婆子的吼声：“珠翠儿，你又偷懒！你那屁股又不疼了是不是，赶紧干活儿，不然晚上没你饭吃，我还上你一顿二踢脚。”

　　玉露留心记住了“珠翠”这个名字，想来姑娘对这个丫头有好感，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让她来服侍她家姑娘。

　　珠翠听了只得又站起来乞求道：“王妈妈，您再让我歇一会儿，累得紧，我一定在天黑前把您要用的柴火劈好，行不行？”

　　王妈妈系这个围裙，站在门口拿着个擀面杖骂道：“别扯你娘的臊，还不赶紧起来把活儿干了，好儿多着呢！年纪轻轻地不知道学好，倒是学了一身的懒，赶紧干活儿，一会儿过来给我拉风箱。”

　　珠翠听了连忙起身礼物吭哧吭哧地劈柴，可没一会儿功夫，王妈妈又吩咐她道：“先把你手上的活儿放一放，去前院问问各房的妈妈们，晚上各位主子们都吃些什么，有没有需要添些的或是不吃的，快去，别在那儿磨蹭！”

　　珠翠听了连忙跑开了，冬天路面上虽然雪已经扫净了，可是路面上还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冰，一不留心就会摔个大马趴。

　　许是因为太着急，珠翠就忘了要留心脚下，一个没踩稳，直接跌了个屁股蹲，疼得她呲牙咧嘴得，正要起身，突然面前伸来了一只玉白无暇的手，她抬头望去，那女子盈盈一笑，她只觉得这人像是九天仙女，眨了几下眼，另一个憨憨的小丫头走上前来笑道：“姑娘，她好像摔傻了。”

　　颜星沉笑笑，只是静静地看着珠翠，又把手向前伸了伸，道：“地上凉，快起来吧！”

　　珠翠一向在厨房帮忙，一向是很少去前院的，见得主子的机会也不多，只是多少还是对得上号的，可这位姑娘她从没见过，眼睛转了转笑问道：“您是四姑娘？”

　　颜星沉笑着点了点头，表示她猜对了。

　　珠翠看了看面前的手，又看了看自己脏乎乎油腻腻的手有些不大好意思起来，腼腆着道：“姑娘，奴婢手脏，让奴婢自己起来就好。”

　　说着就径自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笑呵呵地道：“姑娘，您长得真好看，像天上的仙女似的，我刚才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颜星沉从袖子里取出一块帕子递给珠翠，道：“给，擦擦吧！”

　　珠翠手就那么顿在空中不敢动，这帕子太干净了，还带着幽香，她不敢碰，生怕弄脏了。

　　颜星沉看出她的犹豫，道：“一块帕子而已，没关系的，珠翠。”

　　珠翠愣了一下，颜府上这些下人里头都很少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更何况是那些主子了，可是跟仙女似的四姑娘却知道她的名字，让她有些既惊讶又感动，像是自己突然被人记住了，被人看见了，不再像是角落里没人知道的没人在乎的青苔。

　　珠翠低下头，道：“姑娘您可真好！”

　　颜星沉笑了笑，道：“你也很好。”

　　珠翠突然就觉得很委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年第一次有人对她这么温柔，对她这么好，还不嫌弃她，等她平复自己的心情抬起头时面前哪里还有人在，她踮着脚四处看才终于看见两道纤瘦的身影，笑了笑，然后猛地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儿暗叫不好，连忙跑开了。

　　晚上去给祖母请安之后就匆匆回来了，因为只有她一个在老太太也懒得应付，随便聊了两句就让她回来了，至于大姐姐和三姐姐则是因为在母亲床边侍疾，听说是母亲上午回来后就身体不适，因为大姐姐三姐姐都在母亲院子里住着所以第一时间就知道了，颜星沉想着，既然没来告诉她，她正好也不愿意去那里，也乐得回去歇着。

　　一连两日，她整日无事，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计划着将来的前程。既然她不再想入宫，那么等待她的就是被父母安排的婚姻，生在这样的家庭，基本上也就只能是和门当户对的家庭联姻了，那么她还是要被安排嫁给一个陌生的人，对方什么样的人品性情她还是一无所知，纵然有前一世的记忆，可是也不能保证每一个她都知道，况且万一嫁的那人正好是她讨厌的人或者是被她前一世抄了家的人，那多尴尬啊！

　　她不想要这种只能等着被人主宰的命运，纵然是粘板上的鱼肉，她也得尝试着改变自己的命运，绝不会坐以待毙。

　　人生是她自己的，况且重来一世，这是老天给她的恩赐，而她，颜星沉绝不会辜负老天对她的这份垂爱。

　　可是如果要改变命运，她必须要离开这里，在外面独自闯荡，首先得有钱，所以现在她必须要有很多钱，很多很多的钱。

　　一步一步，目标逐渐明确，可是她一个闺阁女儿，还是个不受宠的，如果只是靠着每个月这二两银子她这辈子也没办法攒够，看来得想点其他的法子，想想现在什么人可以利用，韩陵？不行，他现在只是一个负责锦衣卫军饷、钱粮、待遇后勤之类的小小锦衣卫经历；邓全？现在也只是一名小太监，她又不进宫，也帮不上她的忙。得想想朝廷以外的人。

　　想了很久，却毫无头绪，她前一世的人品是有多差，居然一个能帮到她的人都找不到！那就想想生财之道，前一世都发生过哪些大事是她可以利用的，她必须要好好筹谋一下才行。

　　翌日一早，用过早饭，颜淡嫣和颜月如突然来小院看她，正听见院子里的赵妈妈在那大嗓门的发号施令，进屋内看见她在发呆，道：“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颜星沉这才起身道：“二位姐姐来了，快坐，正好无事就发会儿呆，也没想什么。”

　　颜月如道：“我们这都进来了也没个丫头通报你一声，你就这么好性儿，由着你院子里的婆子吆五喝六得不成？”

　　颜星沉漏出一脸的无奈道：“赵妈妈是母亲的人，我自然是敬着的，哪敢说什么？”

　　颜月如一听顿时就偃旗息鼓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嗫嚅着再不敢说话了。

　　颜星沉道：“外面下着雪呢，你们还不老老实实待在屋子里，跑出来折腾，再冻着了。”

　　颜淡嫣自然也是知道母亲向来不喜欢颜星沉的，颜星沉这么忍着也是不敢去招惹母亲，所以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突然笑着说：“要下雪才有趣儿啊，正好你今日没事，跟我们出去转转，吹吹风，别在屋子里闷着，倒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