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反派惦记上以后》骑驴载酒

7、第七章 刁奴

　　远远的还未进院，就听见赵婆子在厉声教训女使们了，又不知道是在抽什么疯，只听得她满口什么“你眼睛是长在后脑勺上了吗？我这么大个人你都看不见，还硬往上撞！瞧瞧，这可是大娘子前儿个赏我的衣服，想买也没处买去，刚上身就被你这死丫头弄了一身的油。”

　　那小丫头吓得抽抽嗒嗒地解释：“低着头只顾着赶路了，原没看见妈妈，真不是故意的！”

　　“你是赶着去投胎还是后头有鬼追你啊？这么急三火四地，我这身子若是不好，还被你撞飞了呢！没教养的小蹄子！看我不告诉大娘子把你撵出去也不是我的能耐！”

　　小丫头低着头哭着乞求道：“赵妈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您老哪里撞坏了，我给您揉揉，成不成？千万别捻我出去！”

　　一旁有丫头看不过去，上前劝道：“妈妈，您是府上的老人了，又是大娘子信得过的人，我们哪里做得不好，您说一声，我们马上改，求您看在春杏年纪小的份儿上饶她一次，日后一定好好报答您！再说，四姑娘马上也回来了，咱们也得赶紧准备好饭菜，别耽误了姑娘用饭。”

　　赵婆子冷笑一声，道：“呦，橘香，没看出来，你倒是会做人情，既然你替她委屈，你就替她担了这份责算了。末了还拿四姑娘来压我，你也不看看我赵婆子是谁的人，凭他是谁也得给老婆子几分薄面，何况是一个刚从庄子上接回来的野丫头，我老婆子在这颜府侍奉了三十几年了，老头儿子都是这下面庄子的管事，一心一意地照顾各位主子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做错了事，我就该替主子管管你们，省得你们丢了咱们家的脸面，丢了颜府的体统，就算四姑娘她在这儿，我老婆子也敢这么说，她若是通情达理的，自然晓得我这是为这个家好为她好。”

　　说得可真够冠冕堂皇的，她不过是在为自己的骄横霸道、为自己不得用被派来照顾她这么一个不得宠的姑娘而找出的一个看似正当的理由。

　　玉露在一边都听不过去了，忍不住道：“姑娘，你听听她说得这是什么话！咱们刚回来那两天还好，可是过后瞧着您性子好，又不得宠，这才拿乔做势的，在咱们院子里作威作福，动辄打骂，完全都没把您这个正头主子放在眼里，再这么下去她都要把尾巴翘上天了！”

　　颜星沉嘴角带笑，面露讥讽地看向庭院里那个上下一边粗宛如一个大水缸插着腰叫骂的赵妈妈，指甲不断地敲着手里已经有些凉了的袖炉，一下一下很有节奏，毫不在意地道：“我知道，由她去！”

　　玉露有些急了，道：“姑娘，她就是拿准了您脾气好，不会批评她，她才有胆子这样做的。前两天您还在养病，她就在院子里发号施令，活也不干，就坐在那里指挥这个指挥那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主子呢！晚上四处和那些婆子们打牌喝酒，睡到日上三竿才醒，倒是比咱们这些人过得还滋润，有事没事还跑到您屋子里乱看乱翻的，之前跟您说过的，屋子里总是丢东西，您也混不在意，姑娘，您若是不想管，咱们就去找大娘子，让她处置不是更好？”

　　颜星沉看向月露，叹道：“赵妈妈是母亲送来的人，代表着母亲的脸面，她人又是巧舌如簧，我身为子女，如何能打母亲的脸面？再者说若是将她拿到母亲面前，母亲看在她多年辛劳的份上也只会轻轻处罚了事，没准到时候反倒会觉得我连下人都管不好。”

　　玉露听了深觉有道理，便道：“那难道就由着她在咱们院子里张狂下去？只怕姑娘到时候都被她给吃了呢！”

　　颜星沉笑道：“傻月露，你姑娘我纵然性子好，那也是给外人看的。今日教你一个道理‘上天欲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

　　玉露听得一知半解的，她和姑娘从小跟着乳母一起，从未上过一天学，乳母也只是善于女工，小时候还可以四处乱跑，上树抓鸟，下河抓鱼的，但是自从懂事以后平日里她们主仆三人也只是做做针线活，闲聊天而已，月露从未听过这句话，更不知道她家姑娘是从何处听来的。

　　颜星沉耐着性子解释道：“若是因为她犯了小事，我也只能是口头上申斥两句，可是过后她还是会犯，没准还是变本加厉，不如让她犯个大错，一棒子打死，让她再也不能翻身，从此绝了她这个后患，也能杀鸡儆猴，到时候这院子便安静了，再添人，我也可以挑个自己满意的。”

　　她记得前一世珠翠跟她提起过的，这个时候她应该入府不久，因为生得比一般孩子大些，身上有把子力气，所以被安排进了后厨帮忙，后来还是因为她这院子的女使们被赵妈妈赶得赶，卖得卖，最后实在没什么人了，才新调来几个人，其中一个就是后来对她忠心耿耿的珠翠。

　　玉露一听，满眼倾佩地看向颜星沉，这样子跟个小迷妹也差不多，只不过当时还没有发明出这个词汇，但是颜星沉后来结交到的一个朋友会教给她很多这个世界没有的词汇和不容于世的想法，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说回玉露，她盯着颜星沉，嘴巴半天合不拢，惊讶地道：“姑娘，你也太聪明了，奴婢感觉好像不认识你了。”

　　颜星沉道：“难道我以前很笨吗？”

　　玉露小脑袋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忙说：“当然不是，姑娘是天底下最好最聪明的姑娘，只不过自从回到府上，奴婢感觉姑娘跟以前很不一样，像是完完全全变了一个人，不过奴婢也知道这是没法子的事，不然姑娘没办法在这里活下去，只是奴婢太笨了，都帮不到姑娘的忙。”

　　颜星沉给了她一个榧子吃，笑道：“我的玉露可一点也不笨，我知道你对我最是衷心的，有你在我很踏实，知道吗？以后绝对不可以轻视自己，你对我很重要，在这个家里，你就是我最亲的人了！”

　　玉露听了都要哭了，哽咽地道：“姑娘也是奴婢最亲的人。”

　　颜星沉道：“别哭，咱们看戏看够了，也该进去替她们解个围了，收拾一下，一会儿还要出府的。”

　　橘香也气得脸色通红，胸前一阵起伏，道：“赵妈妈您虽然是大娘子身边的人，可也不能仗着主子的情面太欺负人了。两天一小训，三天一大训的，大娘子既然把您派到这里服侍四姑娘，就终究还是要四姑娘做主的，没得一个老妈妈在这里成天充主子的，‘梅香拜把子都是奴才’，没得捧高踩低把人非往泥里踩。”

　　颜星沉听着这话有意思，着实细细打量了一下橘香，觉得这姑娘口才不错，心地善良胆子也大，日后倒可以留着继续用。

　　赵妈妈一听气得浑身乱颤，指着骂道：“就算是奴才，老婆子也比你们有牌面，说我仗着主子的情面欺负人，你们怕是还没见过欺负人的呢！我呸，一个个什么东西，我还不知道你们心里那点小算盘，若是侍奉的是个主子爷们儿，你们一个个就跟个小妖精似的往跟前蹭也想当个主子，若是个姐儿，你们又专会做小伏低讨巧卖乖的，哄着姐儿听你们的话，坐到我们头上来，你也不睁闭眼睛看看，我老婆子可是属孙猴子的，火眼金睛早就把你们这些不本分的浪蹄子们识破了，就算到了主君大娘子面前，老婆子也不怕你们，到时候就看看到底是你们受重用还是我老婆子受重用！”

　　橘香、春杏等几个丫头又气又怕，只是低着脑袋哭个不停，不知道该怎么办？颜星沉走进去，看着这场景故意装作不知道，问道：“这是怎么说？大清早的就哭哭啼啼的，让人听见了，还以为怎么着了呢！”

　　橘香刚要开口，赵妈妈就横了她一眼，连忙上前委屈巴巴地抹眼假泣道：“姑娘，你可回来了，再不回来，我老婆子都要被她们给欺负死了呢！”

　　橘香气得瞪瞪的，眼泪不受控地直流。

　　颜星沉却感叹赵妈妈不愧是个中老手，这恶人告状倒打一耙的本领都修炼到了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人家都把戏演到这份上了，她哪好意思不配合一下呢？连忙上前劝道：“妈妈是老人了，她们年轻不懂事些也是有的，妈妈何必跟他们计较？您是母亲身边干久了的人了，我才回来，这里还需要您多帮忙照管。”

　　赵妈妈闻言又哭道：“老婆子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好，实在管不了这些个丫头们，我还是去回了大娘子，放我会庄子上去养老，让她另外挑个得力的给您送来，也省了许多烦恼，她们也都能遂了心意了，也就能消停了。”

　　颜星沉做势挽留道：“妈妈，您若走了，我就第一个不依，您老别生气，我替您教训他们。”

　　颜星沉装模作样地训斥他们道：“赵妈妈年纪大了，身子不好，你们事事也该体谅些，况且她经的事情多，教导你们自然是为了你们好的，你们再要惹她生气，我可就要动家法了，若是闹到母亲面前，也是你们理亏，听到了吗？”

　　使女们垂头丧气高低起伏地答道：“奴婢们听到了！”

　　颜星沉转过脸来笑盈盈地看向赵妈妈道：“妈妈快别生气了，再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母亲若是知道了，又该说我不懂事了，您老就看在我的薄面上别跟他们计较了，这天也冷，让丫头们给您烫壶热酒，您吃了也暖暖身子。”

　　赵妈妈一听满脸堆笑，还有什么不乐意的，连忙称谢道：“多谢四姑娘，为着四姑娘老婆子无论如何也不能走，怎么也得替姑娘分担分担，好叫姑娘省心。”

　　说着还不忘得意地高高地扬起下巴瞧着橘香冷笑，一副“主子就是宠信我，你一个小丫头能拿我怎么办”的架势。

　　颜星沉道：“我一会儿还要和母亲出府一趟，这会儿还饿得厉害，快摆了饭让我吃两口。”

　　橘香等一众听了连忙摆饭的摆饭，收拾地上的狼藉的收拾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