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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伪满建立 ...

  •   是的没错,言不迁因为方庭这一朵蝴蝶扇的翅膀,被迫卷入“修罗场”。
      对此,她真的会呵呵。
      明明可以因伤休假的,结果重新卷进舆论漩涡之中,难以挣脱。
      当她去康钏那里取文件的时候,她都不好意思汇报工作。
      上峰很通情达理,宽慰她放轻松些。
      言不迁虽然不喜欢麻烦,但也意识到这是一个进入上海上流声色场的机会,也就见缝插针地问需不需要接受新的任务。
      康钏也想到这一点了,但他叫言不迁稍安勿躁,不必着急。
      “电报已经发出去了,还在等候上面批示,你先暂且稳住局势,按兵不动。”
      言不迁点头。
      她低头,仔细阅读手上关于蓝玫瑰的生平事迹:
      蓝玫瑰,原名陆蓝,江苏南京人,是陆家的私生女,1929年前往上海定居。
      后面还有不少她的简介,言不迁就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遍,可以推算出来了,这位蓝玫瑰小姐应该在南京和她见过一面,所以顿感神似。
      但是言不迁一向善于伪装,扮演“茉莉小姐”时,那是极尽妩媚多姿,但扮演“言玉珠”时,她又是端着清冷脱俗,还特地在她面前暗讽了方庭,就是因为“茉莉小姐”是左右逢源、不会刺人的。
      她要小心一切曾经见过她的人。
      言不迁将手上文件递交给康钏,康钏接过。
      言不迁皱眉问:“这个窦司礼是何许人也?”
      康钏为她解释道:“窦司礼是窦家的大少爷,现就职于法租界政治部翻译官,权势滔天。”
      的确是,当时法租界的的翻译官可是跟后世的翻译官又不太一样。窦司礼是法租界总局长威尔逊阁下的翻译官,那个地位就好比法租界的宰相一样,就职于政治部,处理法租界的种种事务,说上一句权势滔天的确不为过。
      “窦家?华政商会的那个窦家。”
      康钏点头:“正是。”
      言不迁突然心中一颤,问道:“窦家的二少爷呢?”
      康钏只道:“犯事了,被窦老爷子赶到美国去了。”
      言不迁万万没想到,昔日故人却已经远赴大西洋彼岸了,东西相隔了。
      但好在,没事就好……
      这种惆怅的情绪波动,自然难逃特务老手的眼睛,但康钏聪明地没问。
      康钏见她对上海这边的世家大族不甚了解,就给她说:“窦家老爷子和陈家兄弟是舅叔关系,身份绝不一般,你多仔细些。”
      言不迁一惊:“中统陈家?”
      康钏:“是的,陈家兄弟的堂妹妹陈文芳女士,正是窦家老爷的夫人。”
      言不迁了然了:“那位宋代总理的追随者,陈立芳先生。”
      康钏点头。
      要不是经人提醒,言不迁也不晓得这层关系。
      难怪窦家权势滔天,这背靠政治的,就是鼎鸣世家啊。
      随后言不迁又思索那陆百督,又有些头疼:“这位风流韵事缠身的四公子又是怎个回事啊,真真是……嗯。”
      康钏正肃道:“你千万别被这些花边的艳史给糊弄过去了,这所谓的四公子,指的是北张、南陆、东上官、西夏。他们虽然都是浪荡风月,或睿智,或庸才,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背后的家世,在大上海,除了那些个道上的爷,就连寻常官宦都得礼让一二。”
      东南西北的,是指他们依次住在大上海的哪个方向上。

      “北张,张赫粲,本家是北平出了名的名门望族,清朝时期那两位父子宰相晓得吧,张家的!他们张家即使到今天,南京那边要想动他们也得掂量掂量,更妄称他们还和东北那位张少帅关系不浅。”
      虽说清朝没有宰相,但那两位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是非比寻常的,民间也常以“父子宰相”代指了。
      “南陆,也就是那位陆百督,是上海商会的□□爷的三儿子,自小就跋扈飞扬,闻名整个大上海的恶霸。其父后面不仅同那位汪政委私交甚好,而且生意颇受日本人照拂。”
      言不迁算是明白了,难怪这么嚣张,原来是后头有日本主子啊,当汉奸当骄傲了这是。
      康钏听到言不迁这番不客气的犀利评说,哈哈大笑。
      接着,他嘱咐说道:“万万不可大意,且不论人怎么样,但这位陆公子的确是个聪明人。”
      言不迁赞同地点头,这道也是,窦司礼下场后力保她,陆百督也不是没脑子的,立刻见好就收,即使窦、陆两家旗鼓相当,但陆百督却没有色令智昏、强争一口气地死磕到底,而是卖了窦司礼一个面子,这事也算过去了。
      康钏叹气:“倘若你遇到后面两位那才是棘手,都是顶顶聪明的青年才俊啊。”
      “东上官,上官羲,其父上官颉最疼爱的儿子,未来争夺二爷之位的最强候选人。”
      言不迁挑眉:“上海商会巨头上官家?那倒的确是家财万贯了。只是这都是上官颉最疼爱的儿子了,还只是候选人之一?”
      康钏笑道:“这世家大族的,儿子不得上十个?上官羲的确是众多兄弟中最出彩的一个,但也是身份最低贱的一个。”
      言不迁却是笑说:“这儿子风流是继承老子的啊。”
      康钏直笑,话回正题:“上官羲败就败在他母亲的出身上,他母亲只是一个以色侍人的娼姑娘,凭着美色,有幸薄的上官二爷的宠爱,更是当上了三姨太,生下了幼子上官羲。”
      言不迁只是叹气,没有说话。
      康钏是个心思极为敏感的特务头目,感受到言不迁不太喜欢这类话题,也就揭过了,重新谈论这个“四公子”:
      “还有就是西夏,夏耀光了,这个夏家同别的世家都不太一样,是正儿八经的书香门第,明清时期就盛出状元郎,可以说,祖上十八代都是大官的。现在也是一样,百年夏家,政通耀和,这位夏公子的亲叔叔就是南京那边的一位高层,其祖父更是桃李满天下,其人脉遍布全国,甚至是整个亚洲。”
      “可惜啊,百年都以君子自居的夏家,出了个浪荡子。”
      随后,两人又交谈了些事项,言不迁就离去了。
      …
      中午,言不迁邀请窦司礼共进午餐。
      相比于晚餐,午餐的时间点不会引人过多舆论。
      “这次是事情要好好谢谢窦先生了,我来请客,窦先生去哪家餐厅?”
      窦司礼随意地笑笑:“应该的,言小姐不必客气。”
      言不迁不是心安理得受着别人好的人,坚持请客:“窦先生是和我见外?这顿饭不仅是聊表谢意,也是结交之意,还望窦先生给我个机会结交一二啊。”
      对面的女郎,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一双凤眼莹莹春光,十分动人心弦。
      窦司礼也就愣神的功夫,居然点了点头。
      言不迁一笑。
      窦司礼只好无奈道:“却之不恭了——要不就斯曼曼克西餐厅,那里与你初相识。”
      言不迁眸色微动,很快又挽着笑意点头。
      “也好。”
      …
      窦司礼其人是个十分优雅的贵公子,用餐时的礼节很赏心悦目,一举一动都像上世纪的英国皇室贵族一般典雅端庄。
      言不迁这个一贯为了任务才狠心下来学贵族礼仪的半吊子,自叹弗如。
      “还是要感谢窦先生的照拂,不然今日我就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了。”
      言不迁自嘲般笑笑,窦司礼见后,宽慰道:“没事的,这件事算是过去了,莫要徒增烦恼,有我在一日,没人敢动你。”
      言不迁合适地配上一副愕然的表情,还故作感动地微微低头,小心地切着牛排。
      从窦司礼这个角度,就只能见到美人垂目、暗自神伤,缓缓流动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忧郁哀婉的气息,整个倩影都仿佛蒙着一层薄雾,触之即伤。
      但又为之心弦拨动。
      他听到哀愁伤感的绝代佳人,如是说道:“从来没有哪位男士为我……如此,我……受之有愧。”
      窦司礼怜惜地安慰道:“不必如此,言小姐很好,未来会有很多人喜欢的,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相信自己,好吗?”
      哎。
      言不迁漫不经心地心想:这么温柔体贴,哪个姑娘能忍住啊。
      内心毫无波澜的言不迁,面上却又是展开笑靥、晴云拨雾地笑了,她端起波光粼粼的红酒杯,举着酒,弯着唇,对窦司礼笑说:“这杯酒,玉珠敬您。”
      说罢,她仰起修长如玉的颈子,宛如濒临死亡的贝加尔湖畔天鹅,那样的虔诚,一饮而尽。
      十分的利落。
      窦司礼眸色微动,也举起酒杯,稍稍之致意,仰头,一饮而尽。
      饮完后,言不迁轻轻咳嗽,红云飞霞,满面桃花。
      端的是美人醉酒,一片艳丽。
      窦司礼眼神澄澈,只是端着事先早已备好的温水递给言不迁,口气中含着轻柔的责备:“上次都说了,莫要饮酒,结果我拦都拦不住,居然叫你喝下了。”
      言不迁接过温水,笑着道歉:“是我错了,辜负了窦先生的美意。”
      窦司礼叫来服务员,将红酒撤下。
      言不迁眸色微讶,像是有些嗔怪。
      窦司礼不为所动:“今天我是客人,不许饮酒,不然客人会生气的。”
      说罢,他还板着脸,佯装生气。
      言不迁一听,“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像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窦司礼窦主任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窦司礼无奈叹气:“我知道你有心道谢,但真的不必强撑喝酒,君子之交淡如水,你我君子,不必以酒代谢。”
      言不迁这下是真的惊讶了,随后她弯唇轻笑,是一个很温柔的弧度。
      她手里捧着刚刚窦司礼递过来的温水,轻轻一笑,嗓音缱绻,只道:
      “好。”
      “我听你的……”
      窦司礼一愣。
      心尖一烫。
      心跳有些难以自持的加快,为了掩饰心神的恍惚,他低头,切着剩下的半块牛排。
      言不迁看见了对方一瞬间的不自然,在无人会意处,她红唇微勾。
      上钩了……
      之后两人就笑着聊起了天,都是些最近上海滩的趣闻,窦司礼语调温润、谈吐清晰,令人闻之十分的舒心悦耳。
      他嗓音格外动听,含着说不清的意味,磁性悦耳之下,仿佛隔着轻云薄雾似的。
      很少有人知道,言不迁是个资深声控,最受不了有副好嗓子的男人了。
      言不迁摸了摸自己泛红的耳根,舌头抵着牙尖,有些慵懒地想着:啧,有点勾人。
      她又笑起来了。
      窦司礼见了,心又有些发烫。
      他赶紧又喝了杯温水,咽了咽说话干涩的嗓子。
      …
      3月1日,日军发起最后总攻,8万多兵力在飞机、大炮、军舰舰炮的掩护下全线出动,排山倒海的攻势之下,强弩之末的十九路军、第五军已经无法抵挡,蒋光鼐一天之内三次向国府请援,都没有得到回应。他不愿用几万将士的性命作□□谈判的筹码,命令部队后撤。

      3月2日 ,日军进占闸北、大厂、真如,历时一个月的淞沪战争结束。这一战,中国方面参战42000余人 、死伤14000余人,而日军参战80000余人、 死伤10254人。在人数、装备均处巨大劣势情况下 ,取得如此战果十分振奋人心。
      淞沪这一战,不仅屡挫强敌而且在战后既无割地也无赔款,虽然最后国军不能在上海驻军,但已经是相当大的进步了。
      举国欢庆!

      但是,远在东北的一件大事重新让沸腾的华国民众重新悲痛欲绝——伪满洲国建立。
      日本侵略者狼子野心,淞沪战争结束过后,除了不能驻军还带来一个后果影响极大,就是日本利用淞沪战争转移了中国和国际对东北的注意力。
      3月9日 ,“伪满洲国”在东北宣告成立,“伪满洲国”的建立实际上要从张作霖时代开始谈起。最初,日本人扶持起了张作霖但又无法将其制服,到了张学良时代,张学良坚定了不与日本人同流合污的决心,一手促成了“东北易帜” 达成了华国形式上的统一。
      日本人在东北忙活了几十年也没有达到预想的目标,这次便把主意打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溥仪。很多人都不知道一个冷知识,中国上下五千年,只有一位皇帝完成了三次登基又三次退位的“壮举”,就是溥仪。

      这位皇帝专业户在一帮满清遗老遗少的簇拥下来到东北,回到了这片大清朝的“龙兴之地”,竟然以为日本人是真心帮他复国的。登基之时 ,日本人给他安排的职位是“执政” 并不是皇帝,他还义正言辞的抗议了一番,日军能如此轻松的掠取东三省 ,这位满清逊帝也有“功劳”。

      在918事变中,吉林仅仅1天就告失陷,就是因为时任吉林省军参谋长的熙洽是满清遗后,他以向日军开城投降的条件,换取了日本人“复辟大清”的承诺,所谓恬不知耻,大抵如是。

      言不迁手中的报纸上,正刺目地印着几个硕大的黑体大字——满洲国建立!!!
      她平息着自己波动甚大的情绪,心中刮起浓黑不见光的惊涛骇浪。
      她忍着痛苦继续看下去,眼底一片冰冷阴沉。
      别人不知道,可是言不迁却是很清楚:

      “伪满洲国”成立后 ,东北人民遭受了长达13年沉重的苦难和奴役,日本在东北掠夺了巨量的资源和财富,支撑其国内建设与对外战争,留给东北人民的只有贫穷与死亡。
      而表面标榜的“民族协和东亚共荣”,实际上也是毫无人道的种族隔离制度,在“伪满洲国” 汉人搭电车只能坐隔离席,只有日本人才能坐特等席。
      汉人只能吃高粱米饭 ,假如在日本人面前吃白米饭,就会被当成罪犯抓走,现在不少人吹嘘的“伪满建设奇迹”,也是用无数华国人的生命堆起来的,当时有一个惯例 ,日本军队或警察在每一项大型工程完工后就会给华国劳工们分发食物和酒,等到华国劳工们喝醉后 ,士兵们就以射杀他们来取乐。

      言不迁闭目,手中的报纸攥得起了褶皱。
      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心中悼念。
      眼角,有着几不可见的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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