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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方家少爷 ...

  •   方庭自幼就不是个能安分下来的主,东窜西窜的,挂着个留洋公子的名头,整日在外吃喝嫖赌、与人厮混。
      他出身阔挺的方家,上头还有一宗的哥哥姐姐、叔叔伯伯等为他保驾护航,在纸醉金迷的大上海,别提有多自在了。
      跟他的发小窦瞻淇不一样,人家是貌似风流、实则家教甚严,而方庭是真的整日金窟窿进、银窟窿出的,今天用福特小汽车哄哄夜华楼的素莲小姐,明天再花个几百锭去给百乐门的蓝玫瑰买旗袍,真真叫个挥金如土、美人绕膝。
      他在这个硕大的大上海恣意妄行之时,也不是没有过无聊,所以他开始想念自己的发小好友窦瞻淇。
      他寻思着一月份打的电话说回来,怎么都快三月份,人影都不见一个,电话也打不通,索性找上门去!
      他招呼了几个狐朋狗友,开着新买来的小虎路,摇摇摆摆地去英租界的窦家。
      他在窦家是老熟人,门仆直接迎他进来。
      “方少爷稍等片刻,我去寻寻曹管家。”
      方庭躺在窦家的大沙发上,摆摆手:“去吧。”
      他是仗着窦家老爷去南京了,才敢躺的,要不然还不得被说死。
      旁边有个小弟凑过来,低声说:“乖乖,方少,这窦家怎么这么大啊!”
      方庭见不得别人没世面的样子,没好气地哼出声:“你也不看看窦家是干什么的?人老爷子是南京那边的红人不讲,又是陈家的交亲,大少爷更是法租界的政治部翻译官。你说人家显不显赫?”
      那个小弟叫杜竲,只是个小资本家的小少爷,凭着张甜嘴、见风使舵的本事,很是讨得方庭开心。
      他憨憨一笑:“还是方少懂得多!”
      方庭很是受用的骄矜一笑。
      不久,一袭黑色长褂的曹管家到了。
      “让方少爷久等了。”
      方庭起身,他自然是知道这个曹管家在窦家的地位的,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客气道:“是我不懂事,没有提前跟曹叔打招呼,不请自来了,还望曹叔多多见谅。”
      实际上,方庭这个在家千宠万宠的小少爷虽然不着调,但讨人喜欢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认真道歉的模样很难让人不虞。
      曹管家一笑:“方少说的哪里话,许久没见了,还盼望着您能来呢。”
      方庭嘿嘿一笑,转问:“曹叔,这么些天了,怎么没瞧见佩文?”
      佩文是窦瞻淇的字。
      曹管家闻后,却是只道:“二少前去留洋了。”
      方庭一愣,随后气愤心想:我刚刚摆脱那洋人场子,好回国来同你聚聚,结果你倒是又跑出国了!
      面上接着问说:“是他自愿的?”
      曹管家眸色微变,但方庭没注意到,只听到:
      “是二少做主的。”
      方庭没了兴致,又简单聊了几句后就告辞了,谢过了曹管家的留饭,转身就走。
      …
      悲乎高哉!
      噫吁嚱!
      方庭痛知好友西渡远洋,难免一阵受伤,为了了寂悲伤,他立马吩咐另一个小弟去把百乐门的蓝玫瑰小姐给他请来,中午一起吃饭赏花。
      哎,兄弟虽然不在了,好在有佳人相伴,也不失幸事。
      此时的他,正在棋牌厅搓着麻将,牌九还没出,就被气的“蹭”一下站起。
      “你说什么?!!”
      “再说一遍!!!”
      那个小弟颤颤巍巍地说:“蓝……蓝小姐正在和……杜公子一起……”
      他一见方庭面色铁青,吓得直接闭嘴噤声。
      正在一个桌上的牌友们也停止了嬉闹,周围空出一片寂静。
      有人安慰道:“来来,方少别气,不就是个女人嘛,改天再要个,千万别跟兄弟两个伤了和气。”
      方庭手上的麻将牌往地上一贯,一脸阴沉,狠声开口:“好他个杜老四!给脸不要脸!”
      他气的牌也不打了,直接披上大衣就往外走。
      后面小弟一脸赔罪,赶紧麻溜地跟上。
      有人挽留:“方少——”
      另一个公子哥拦住他,叼着烟的嘴笑道:“人气头上了呐,别管。”
      那人失笑摇头道:“为个女人……”
      那公子哥夹着烟的手一推牌,重新喊了个人上桌,漫不经心道:“不是女人,是面子。”
      他吐了口浓烟,掸着烟灰,摸着牌将:
      “是面子。”
      …
      中午,斯曼曼克西餐厅
      要不然说言不迁最近水逆呢,刚刚吃饭没几口,就天降横祸。
      事情是这样的:
      她听闻这家餐厅风评很高,订了位子,一个人准备尝尝鲜。
      她倒是挺喜欢西餐的,毕竟曾经是翻译家,跟着重要人物天南地北地飞来飞去,尝过许多地方的美食。
      中餐西餐都吃得来,当然,还是中餐更爱吃些。
      言不迁正切着牛排,喝着红酒。
      结果,大厅里传出一阵喧哗。
      惹得言不迁直皱眉头。
      不远处传来一道暴怒的青年男性声音:“杜悭你真是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然后紧接着就是另一道声音传来:“方少爷,我请你放尊重些,我跟谁吃饭是我的自由,相同,蓝小姐愿意和谁吃饭也是她的自由。”
      暴怒的男声再次响起:“自由?好,你自由我无权干涉!那上次我刚刚和素莲一起,结果你倒是好,横插一脚!我当时就秉持君子不与小人乱斗,结果你直接蹬鼻子上脸了!!又来抢别人女人是不是!!不要脸还这么冠冕堂堂?!”
      四周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看客,有些还起哄了。
      言不迁邻桌就有个洋人用着不太娴熟的中文,蹩口地问:“那个华国人是谁?”
      他对面,一个黑发黑眸的华国青年摇着高脚杯笑道:“是方家的小少爷。”
      那洋人吃着意大利面轻轻点头。
      那边的动静没有停息——
      那个叫杜悭的青年,一袭高定的宝蓝色西装三件套,架着副银丝边框的眼镜,头发也精心打理了,显得格外斯文俊秀,闻言后直接气笑了,开口道:“方少爷,请你慎言,素莲小姐自己来找上我的,跟我可是半点关系都没有,可千万不要口说无凭、强词夺理。”
      即使他说的委婉,但口语中高高在上的轻蔑的语气却是极为明显。
      方庭正想骂死这个混蛋,结果对方身后走出来了一个女人,一个极为美艳的女人,一袭蓝襟碎白芍旗袍修身而下,轻细的高跟,妆容精致,举止娴雅。
      正是令方庭为之魂牵梦绕的佳人、名动上海滩的——蓝玫瑰小姐。
      她得体地朝着方庭致好:“您好,方少。”
      她的微笑无懈可击:“今日实在是不巧,要不赏玫瑰一个面子,坐下来细细交谈?”
      方庭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一字一句地说:“不可能!”他指着蓝玫瑰,只道:“你,跟我走。”
      蓝玫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一旁的杜悭更是面色阴沉似水,眼色似刀刮向对方。
      周围吃饭声、交谈声也都静了下来。
      整个餐厅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
      邻桌的那个黑发黑眸的青年轻笑:“两男争一女?有些热闹。”
      言不迁也是赞同的,要是那位主角之一的女士不是同自己上午刚刚喝咖啡认识的蓝玫瑰小姐,那就更好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作为特务的第六感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那边——
      杜悭皱眉,上前将蓝玫瑰挡在身后:“玫瑰小姐是我的女伴,方少爷这么做怕是不妥吧!”
      方庭坚持不懈道:“咛个小次佬给爷滚一边去!我在跟蓝玫瑰讲话!你算什么东西?!!”
      杜悭气的直接抡着拳头过去,方庭避之不及,被一拳打到了嘴角。
      他眼神阴冷,用手指揩去嘴边的血渍,阴测测地说:“杜老四,你找死啊!”
      说罢他直接一个以牙还牙,直接揍在人家如沐春风的斯文脸上。
      他方庭是正儿八经学过的,根本不是杜悭这种只会舞文弄墨的小白脸可以比拟的。
      蓝玫瑰一见这种情形,立马上去拉架。
      这时,餐馆老板也来了。
      他是个大腹便便的葡萄牙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汉语,连忙叫保镖门童上去拉架:“请两位先生不要争了!请住手!!请这位方少爷手下留情!!”
      方庭不是没脑子的人,意思意思打了几拳过了把瘾就收手,只是实在气不过,他又捶了几下。
      一旁胖胖的老板看的心惊胆战的。
      要不说他命怎么这么难啊,这两位爷没有一个得罪得起的,一个是方家小少爷,财势显赫;另一个,杜家四少,位高权重。
      方家那位上海商会的六爷是小少爷的亲六叔,英租界那位第一号街的巡逻长是杜家那位亲舅舅,怎么就都在他这座小庙里打起来了呢?!
      杜悭的银丝眼镜都给打歪了,他阴着脸扶正了。
      要不说方庭鸡贼呢,他认得那个眼镜牌子,是个外国出名东西,叫DOLLE,贼贵!他偏着打,不打那贵东西。
      小心别让人讹诈上!
      他依旧高头大马、气宇轩昂地一指:“蓝玫瑰小姐,不要让我话说第二遍,我这个人直,不喜欢重复。”
      那位蓝玫瑰小姐直接被气笑了,她转身,拿起自己在椅子上的包,对两位人高马大、位高权重的少爷们说:“打扰了,看见友人,前去一叙。日后若是有空,再配同两位少爷吃饭,再会。”
      她蓝玫瑰虽然身份低微,但又不是没有靠山,犯不着低声下气,叫一堆外人瞧着她笑话!
      她挎着奢侈华丽的小包、踩着轻细高挑的高跟鞋,身姿摇曳地转身就走,根本没有理会身后情态愕然的方庭,和鼻青眼肿的杜悭。
      靠窗的一角,有个女郎正在用餐。
      她倩影依依,举止优雅。
      她瞧见了迎面走来的蓝玫瑰,表情诧异,但很快又恢复平常,起身,笑着打声招呼:“您好,蓝小姐,又见面。”
      方庭这个角度望过去,只能看见对方线条流畅的侧面,能不远地看见那个的女郎身姿纤细,修长高挑,不穿高跟鞋也比穿了高跟鞋的蓝玫瑰高上不少。
      她气质高华,还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像风,像带着难以估摸忧郁惆怅的秋风。
      简而言之,方庭一见她,少男的心弦就被轻轻拨动了。
      啊,缘分这个东西就是妙不可言啊!
      方庭走上前,没有理会身后杜悭千刀万剐的眼神,一双眼睛全拴在那个女郎身上了。
      蓝玫瑰没想到方庭也跟过来了,面色不虞,但依旧招呼道:“方少怎么来了?”
      那个女郎也望了过来,这下,整张脸都暴露在方庭眼中。
      他的眼睛微缩。
      …
      啊!
      嘶……
      方庭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吸一口,惶恐惊动了梦中人、天上仙。
      那位女郎五官绝色,有倾城之姿,美目倩兮,一颦一笑皆是入画,端的是国色天香。
      这硕大的上海不是没有大美人,有着倾国倾城之貌的不少,例如这百乐门的头柱之一赵幽人,夜华楼三绝之一的貌绝曲阑。
      都是顶顶大名的绝代佳人。
      但是眼前这个女郎丝毫没有落尘,而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美。
      方庭眼睛都直了,心脏更是砰砰跳个不停,小鹿乱撞之下,他连忙上前对着女郎自我介绍,连跟他打招呼的蓝玫瑰都视而不见:“你好,这位美丽的小姐,请原谅我的不请自来!我是方庭,蓝玫瑰小姐的朋友,不知道能否有幸认识一下,并且共进午餐?”
      那女郎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蓝玫瑰。
      蓝玫瑰没想到这个方庭这么好色,但又没法将人打发走,只好赔罪似的朝女郎笑笑。
      那女郎眸色淡淡,随后弯唇轻笑:“我的荣幸。”
      方庭立马叫人重新端个椅子过来,又上了餐具。
      一旁的蓝玫瑰挑眉,也就施坐了。
      …
      好在桌子较宽大,四边有一边靠墙,言不迁同蓝玫瑰面对面相坐,方庭腆着脸坐在外道。
      方庭立马搭话道:“不知我能否有幸知道这位小姐的芳名?”
      方庭浪迹风月场,文雅下来准备撩一个女人可以说是手到擒来,讲话斯斯文文的,根本看不出刚刚把人打了的流氓样。
      言不迁淡笑回答:“芳名谈不上,姓言,名玉珠。”
      方庭立马赞叹道:“好名字!果然芳名配美人,亭亭玉立、声声如珠,果然是言小姐的最佳写照。”
      言不迁微笑,没再言语,抿了口红酒。
      方庭又乘热打铁地问:“我往常怎么没在上海见过言小姐,按道理这么漂亮的佳人我不该不晓得的啊。”
      言不迁:“我刚刚从家乡来上海讨生活,方少爷没见过也是自然。”
      “啊对,难怪——不知道言小姐是哪里人啊。”
      言不迁回道:“杭州人士。”
      方庭又是一阵追捧:“杭州?西湖杭州!杭州好啊,尤其是西湖,西湖水养人啊,难怪言小姐如此清丽脱俗,果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啊!我曾经去过西湖,当时还是听了《白蛇传》,对许仙和白娘子的爱情故事那叫一个又同情又艳羡,就期待有朝一日自己也可以有那样缠绵悱恻的爱情……”
      方庭一边说,一边露出对爱情向往的神情,之后又讲自己怎么怎么讨厌法海的无情,又对许仙的软弱保持不赞同,并且对白娘子表示同情和怜惜。
      但凡是一个心思单纯又期许爱情的女孩怕的确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杭州人谁不是听着《白蛇传》的故事长大的,加上年轻男人靠着动人的深情、英俊的外表,对《白蛇传》透彻的理解,可以说是十分打动女孩的芳心。
      可惜,言不迁是个莫得感情的特务,不仅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她的名字是假的,家也不住在杭州,对《白蛇传》也不感兴趣。
      她细手撑着脸,表情淡淡。
      就是想看看这个浪荡公子哥怎么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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