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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擦肩而过 ...

  •   宋国伟在这间廉价的厢房里踱来踱去。
      “这里就是案发的枪击处?!”
      面对上级的质疑,胡晓头低得更深了。
      “对。”
      宋国伟气的摔手,骂道:“他就在距离350米的地方行的刺杀,你们居然到现在还没找到?!那么多的人干什么吃的!!”
      胡晓没再说话,低着头,居然还发散思维想着刚刚那个女人到底是哪家的千金,真没贵族小姐礼仪!
      宋国伟抽着烟,从窗口朝向对面的锦绣缘望去。
      越想越是心惊,这么远的距离居然一枪毙命,莫非不是红党成员里的“十三剑客”?!
      仔细想想,十分有道理,也只有那十三个人才有本事在天罗地网中行凶后,还能安然无恙地脱身了。
      要知道,为了混淆视听,他特地将一个着和服的日.本安排在苏别鸣的旁边,那个枪手能忍住射击日.本人,干完就收手,从这点出发,这份果断本就是难得。
      宋国伟又吸了口烟,将那十三个人依次思考了遍。
      最后确定了三个人,飞殇、为苍、龙泉。
      他最开始觉得是“飞殇”,毕竟“飞殇”一直在苏杭周围行动,也是同他交手最多的一个,可正是因为熟悉,所以宋国伟才后知后觉地舍掉“飞殇”。
      “飞殇”此人很有特点,断不会为杀一个人而用掉两枚子弹,不知是出于自身的高度自信,还是因为红党的贫穷。
      不过,这个“飞殇”的确厉害,从不失手。
      真真应了那句“夜未央、乐未殇、花飞断肠”。
      但是,这次这个行动人却是用上了两枚子弹,刚刚从苏别鸣脑袋里取出的子弹还是新型德式的,搞得宋国伟差点以为是别的派别来的。
      不过不可能,其他派别的人杀红党叛徒做什么,闲吗?真是太监开会——无稽之谈!
      宋国伟的思路又闭塞了,剩下那个“为苍”应该是不可能的了,最近一次开枪还是在南京。
      至于这个“龙泉”……
      宋国伟陷入了沉思。
      “龙泉”是春秋时期的上古名剑,对应代号的主人也是神龙不见摆尾,神秘莫测的很。
      他的出枪,还是四年前的上海。
      唯一一次的出枪,就打上了“十三剑客”的名号,可想而知多恐怖。
      那,到底是谁呢?
      …
      次日,清晨,大晴
      雄霍大道305号安居旅馆
      言不迁一夜宿醉过后感觉并不好,尤其是病还没好的情况下。
      她起床,简单的洗漱过后,开始对自己的装束进行打扮。
      她当时太难受了,直接倒床就睡,连澡都没来得及洗。她迅速冲进浴室,洗了一个战斗澡,换下来一身酒气的旗袍。
      她仔细梳妆,将脸上的妆容重新细化了一下,套了一件百褶蜀绣裙,取出另一件手提箱开始收拾东西。
      她将一切都收拾妥当后,看向脱下的旗袍和昨晚的高跟鞋。
      她思索片刻,拿出布袋将它们装好。
      她戴着墨镜,一手布袋,一手行李箱,施施然地下楼了。
      在一楼的前台处,老板正在抡着算盘数着数,噼嗒噼嗒作响。
      戴着墨镜的女人身材高挑,一张殷红的唇轻轻启开:“老板,退房。”
      说罢,她将手提箱放在柜台上,从上衣口袋里取出房卡,推到算盘前。
      老板一瞧,是前些天住房的女郎。
      他收到房卡,满脸笑意:“小姐下次再来啊。”
      女人矜持地点点头,重新拿起手提箱,脊背直挺,走路优雅。
      老板咂咂嘴,不禁嘀咕两句:“真没想到昨晚是个醉鬼……”
      走了的女人没有听到,就算是听到了怕也是不以为然的笑笑。
      女人走出门口,随手一扬,左手布袋就重重地掉进了公共垃圾箱里。
      她抬手,扶正自己的礼帽,向熙熙攘攘的大街走去。
      昨晚的旗袍是不能要的,如日后查起来,怕是会引来杀身之祸……
      …
      卡布莱餐厅
      一袭百褶蜀绣裙的女人提着手提箱,头戴蕾丝礼帽,手着白丝手套,纤纤楚腰,摇曳生姿。
      一进餐厅,吸引了不少女士男士的目光。
      单论长相,这位优雅的女郎绝对算不上貌美,容貌甚至可以说是寡淡。但是,她身姿高挑,长颈薄背,一举一动十分地动人,仪态万千。
      是任谁看了都赞叹不已的气质美人。
      杭州可是繁华两千年的江南水乡,西湖盛产美人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自然,本地的杭州人见过的美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是,这个女郎的美是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清风明月江上来,毫不为过。
      上前一步的侍者风度翩翩,礼数周到地问:“请问这位女士可有预约?”
      女郎轻轻颔首:“俞先生,1038号。”
      侍者恭敬道:“请。”
      他接过女郎的箱子,在前面引路。
      女郎跟着他上楼。
      楼下微微寂静的空气又活泛起来了。
      …
      言不迁上楼,她闻到一股很轻的血腥味。
      很淡。
      她鼻翼微动。
      迎面走下楼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刚刚言不迁光顾着嗅血腥味了,没在意这个男人,跟他擦肩而过。
      她盯着前方侍者的背影,眼里闪过深思。
      她不知道的是,刚刚与她擦肩而过的男人停住了下楼的脚步,而是若有所思地抬头,望着她的单薄直挺背影。
      …
      言不迁走到三楼的某个房间前伫立。
      侍者微笑地正准备为她打开包厢的门。
      她定住了。
      她无意识地滑动着咽喉。
      她快速地按住对方放在门扭上的手。
      隔着白丝手套,她感觉到手底下温热。
      他微笑着看着她,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言不迁会阻止他。
      言不迁淡然一笑,凑到他耳边,低低细语:“我想上一下卫生间,在这等我,好吗?”
      侍者轻轻皱眉,但很快舒展开来,依旧彬彬有礼地回答:“当然可以,让美丽的女士主动提出问题,是我的过错。”
      厢房里面还没有动静,言不迁心微沉。
      面上,她红着脸,指了指手提箱,一脸羞赧道:“可以把箱子……嗯,给我吗?我有点……”
      侍者笑说:“女士,隔间里面有纸巾的。”
      他的眉间已经有些不耐了。
      ——对方不想给她箱子。
      言不迁的脸一下子就红的不行,愠怒道:“我来葵水了!”
      面前高大的男人一下子就懵了,反应过后,将手上的箱子推给她,背过身去,耳根通红。
      “对……对不起!”
      一向游刃有余的男人手足无措,身后的女郎拿着箱子就转身离开。
      男人只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和女郎高跟鞋踩出的嘀嗒声。
      …
      言不迁拽着箱子就快速跑到女厕所,立马进入一个隔间里,反锁上条。
      当她看到一个侍者没有敲客人的门,而直接想要为她打开门的一刹那,她的耳边警声大作!
      她刚刚故意低头凑在男人耳边说话,就是确认是不是对方身上的血腥味,很显然,是的。
      然后她故意拖了会时间在门外,结果房里的人却一直没出来开门,那一刻,言不迁就知道——侍者身份的男人杀了俞兆。
      对方还想杀了她!
      时间紧迫,言不迁来不及深思,立马打开箱子开始换装。
      言不迁恨啊,今天早上为了应付俞兆,特地穿了布料多的来,结果现在受罪的还是自己!
      言不迁咬牙切齿,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撕开上衣繁复的衣领,迅速脱下。
      她急忙换上一件碎花连衣裙,高跟鞋换成平底小皮鞋,又将披肩的长发用剪刀剪至耳侧,还用特地准备的黑胶抹在烫黄了的卷发上。
      她来不及再易容,直接用卸妆水抹去脸上的伪装,将自己真实的长相露出。
      最后她还是不放心,又用茉莉花味的香水怼着自己一顿猛喷,为了掩盖自己先前用的香水味,她下了狠手。
      最后她取出箱底的两把勃朗宁,一把别在了大腿侧——有裙摆遮着,防发现,备用;另一把放在女士小包里——随时准备干仗!
      她果断地把箱子丢下,一个人挎着小包出去。
      为了防止箱子被其他女士发现而出去报备,她直接将那个隔间反锁。
      反正现在还没人看见。
      言不迁庆幸三楼人少。
      有来卫生间补妆的女士瞧见了一旁正在洗手的言不迁,眼中划过惊艳。
      言不迁走出门,果然见到了卫生间不远处的男人——这条走廊是唯一的通路,只要出来的,都得经过他的身侧。
      她脸上平淡如水,踩着小皮鞋,目不斜视地路过男人。
      突然——
      一身侍者服饰的男人长臂一拦,挂着冷淡的笑意,两双暗沉的双眼紧盯面前这个连衣裙的少女。
      “请问——”他说:“你刚刚见到一个穿白色川式长裙的女子吗?”
      面前的少女抬头,有些狐疑地望着男人,脆生生地说:“没有,怎么了吗?”
      对方不仅年龄对不上,而且发型、服饰、样貌、音色、口音都不是像,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觉得会是那个女人呢?
      他可不认为那个代号叫“秋水”的女特工有这个本事,那么短的时间内完完全全两个人,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特工,绝对不会有这种本事的。
      而且……
      男人微微低头,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满脸明媚青涩,哪有丝毫“秋水”的成熟女性气息?
      男人思索片刻,放下心来。
      面色稍缓,他放下拦着路的手,微微躬身:“很抱歉小姐,给您添麻烦了。”
      少女五官艳丽,眉目间含着江淮大气,声音明媚:“没事,那…再见。”
      “再见。”
      男人继续选择等待。
      皮鞋发出轻快的哒哒声。
      远离男人后的言不迁脸色暗沉,哪有刚刚明媚的样子。
      ——到底是谁出卖了她!
      她的牙龈咬的发紧,转身,不见踪影。
      …
      章先启躲进车里,一点也不想上楼参加什么无聊的相亲宴会。
      他把玩着手上的金色打火机,就这样一直无聊地转着,顺便发散一下思维:
      刚刚上楼的那个女人十分陌生,可是她身上被浓郁的香水味掩盖下的一丝参杂黄榕的中药味却格外似曾相识。
      没想到又遇见了“胡言”先生啊。
      他撇着嘴角,表情玩味。
      他来猜猜,军统又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这时——
      一道对话传至耳侧。
      “小姐要去哪?”
      “五里街——要快!”
      “好嘞,小姐做好了,咱这就提速!”
      ——嗯?
      章先启下车,望着那个大街上人海中飞奔到黄包车背影。
      怎么刚刚那女孩的背影那么眼熟?
      …
      等那个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走后不久,闻人治蹙眉,稍许不安,心想再怎么慢也不是这么慢法。
      他拜托一个都市女郎帮他叫一叫里面一个叫“胡梦婷”的女士,并嘱咐对方发现一个没声响的隔间一定要出来告诉他。
      那个女郎很好说话,答应了。
      闻人治阴沉张脸,内心已经多多少少料到了,只是还不死心地等了一分钟,之后女郎急忙出来了,她告诉闻人治:的确有一间打不开。
      闻后,闻人治理忍着怒火中烧,向女郎客客气气地道谢。然后立马安排人进去,他披着大衣下楼。
      ——“先生,那个隔间里的确有一个遗弃的手提箱。”
      闻人治上车,脸色十分难看。
      他攥着出了血的手心,满目嗜血。
      ——很好,很好!
      ——“秋水”小姐,你居然敢耍我!
      他知道对方的手提箱都丢了,短时间内根本没法快速换装。
      但是,一旦过了关键时间后,就再无可能!
      “下去,打电话告诉弟兄们,搜捕一个白色连衣裙的女人——”
      他停了两秒,“死伤不论,必须逮回!”
      “是!”
      …
      劫后余生的言不迁一连周转了几辆黄包车,确定对方的人马还没赶来,这才敢在托兰斯拉夫大道上下车。
      她逃离得匆匆忙忙,不仅衣物没戴,连钱也没带多少。
      为了警惕着想,她转了好几辆黄包车,结果已经囊中羞涩了。
      她现在身上是一个子儿都没了!!
      言不迁:……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也会穷……
      她一摸手提包,表情凝固。
      她想起来了,她在1930年干的那一票的时候,逃跑时嫌包里的奢侈珠宝重,影响她发挥,此后包里再无贵重珠宝。
      戴,也只戴贵重手表,可是刚刚她害怕那个男人翻她包,就没带手表了。
      一切都为了安全!
      但是,眼下……
      言不迁沉默了。
      之后她瞧着自己这身衣服鞋子,言不迁二话不说,直奔一家当铺。
      她跑到前台,直接敲了敲台面:“打扰一下——请问愿不愿意典当这身衣服?”
      老板本正在喝茶,见到这么个漂亮贵气的小姑娘就是一个精神,正准备殷切款待,结果一听,立马摆了摆手:“不要,咱家店不要衣服。”
      言不迁立马知道老板考究的是什么,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言:“我这身衣服少说五十块大洋,而且都只是没穿过几次的,我急当——一口价,十块大洋!”
      老板一细瞅,发现那些个布料的确是上好的苏绣,心里比划一下,发现也赚了不少。
      但一见对方是个年轻的小姑娘,刚刚又说着急当,他眼珠子一转,表情推诿:“那不行,还是贵了!”
      言不迁看出来这个老东西是仗着她年轻,所以故意降价。
      她环顾四周,正在饭点上,店里没人。
      本来是准备不计较价格的,但这个老东西贪婪的目光让她烦躁。
      她面无表情,从包里掏出黑色的勃朗宁,歪着头,阴测测道:“这个愿不愿意当啊?”
      老板一见,立马吓得冷汗直冒,哆哆嗦嗦地说:“十块……嗯,大洋!就十块大洋!”
      他忙不矢地掏钱,深怕面前这个看起来无害、实则危险的小姑娘反悔。
      言不迁提着枪,走进里面隔间:“给我带一件男士长衫来。”
      ”是是是!”
      …
      言不迁扯下假发一扔,套上刚刚老板递过来的长衫。
      片刻后,一袭青衫的翩翩公子出来了,看得老板发愣。
      “乖乖……”他还没见过这么像男人的女人。
      “眼镜有没有?”
      老板立马递过去一个圆形镜框的平面眼镜。
      言不迁将手里叠好的衣服递给老板,老板识趣地上交钱。
      言不迁将手上的女士手提包也给了老板,老板吓得又准备掏钱。
      言不迁拿好钱揣兜里,“不用了,谢谢。”
      一个转角,老板就瞧不见她人了。
      他心有余悸地走进隔间一瞧,看到地上的假发,不禁怀疑,该不会是个扮女人很像的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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