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绿茶》归阙

5、五

　　晚上九点半，林霜远结束了在便利店的兼职，他等公交车的时候看到了盛时暮的信息，对方并没有来接自己的意思，只给了一个酒吧的定位。
　　林霜远叹了口气，再一次的怀疑昨天答应对方的自己是被什么蠢鬼夺了舍。一群少爷小姐玩儿得正酣，自己像个鸭子一样随叫随到……都不需要用脑子去想，盛时暮毫无意外的存了当众羞辱自己的意思。
　　那处酒吧有些偏僻，公交车绕不过去，林霜远又不舍得打车，他四处看了看，最后去开了一辆共享单车，所以等林霜远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十点半了。
　　林霜远一进包厢门，便感觉里面的气氛明显凝滞了一瞬，然后才有人半笑半讽道：“哟，这就是让盛少藏着掖着，让咱们等了快一个小时的小美人啊。”
　　哄笑声顿起，林霜远在一片昏暗变换的灯光里望向坐在一旁的盛时暮，果然见对方薄唇紧抿，脸色极差。
　　算了，本来就是来给人看笑话的，索性就被嘲笑个彻底，大家都爽了开心了，他后续也好……林霜远想到这里，便故作难堪的低了低头，从两颊到耳后一下子红透了，他结结巴巴道：“这地方找不到公交，我就骑自行车……慢了点，对不起，真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迟到的！”
　　说完，林霜远还没来得及去看盛时暮的反应，便已经有人开始得寸进尺：“你说不是故意的就不是故意的？谁信啊？盛少信不信？”
　　盛时暮一言不发，甚至看都没去看林霜远一眼，只与身边的女孩不知在调情还是干什么，听到有人叫自己，也只是漫不经心的抬了抬头，这显然更助长了那些人的气焰。
　　林霜远在看到盛时暮这番表现时，心里已经发出了咯噔一声，他知道今天这关不好过，却不想直接有人开了瓶烈度酒往桌子上一放：“咱们盛少不信，美人要怎么办？”
　　“我……”
　　林霜远又望向盛时暮，这时候，他是真带了些求助的意味在里面了。他倒不是不能喝，只是他来之前没吃东西垫一垫，这一喝起来，他就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了。
　　这一次，盛时暮没有故作看不见，他直直望着林霜远的眼睛，目光却很凉，他唇角勾着笑，只微微动了动，林霜远看清，那是一个“喝”字。
　　林霜远轻轻吸了口气，他走过去，一把拿起了酒瓶。
　　烈火自胃烧至喉头，一口又一口，他放下酒瓶，又被人推来新的杯盏，他抬头，仍是八分不动的一个人……透明的酒液流下唇角沾湿衣衫，冰冷的像直接划在灵魂上，林霜远忽然感觉到窒息，就像头被人狠狠摁进洗手池——
　　头被人狠狠摁进洗手池，冷水涌入鼻腔，胸口的闷痛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在林霜远的忍耐即将耗尽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却骤然一轻，他猛地抬起头，大口呼吸间，看见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和身后打成一团的三个人。
　　不过几下，来人就已经将那两个施暴者揍翻在地，林霜远双手撑着洗手台，刚刚缓过劲儿来，就隔着镜子，看到一个狠戾的、温柔的冷笑。
　　“你没事吧？”
　　少年说。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盛时暮了。
　　真是又土又中二啊，林霜远忽然很想笑，他将手肘抵在桌子上，努力支撑起身体，伴随着周围忽远忽近的嘈杂起哄，他眨眨眼，隔着玻璃酒杯，坐在对面的盛时暮终于模糊成一团虚妄的影子，在他再一次端起酒杯仰头灌下的瞬间，变得支离破碎。
　　林霜远终于笑出声来，因为知道自己再也不会看见那个在洗手间里笑容狠戾温柔的少年了。
　　“时暮，我冷……”
　　他笑着，却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