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绿茶》归阙

15、十五

　　秦允出来，本是想将贺许找回去。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贺家的花园遇见林霜远。
　　不过两年没有见，林霜远却与他们分别时不一样了太多。
　　两年前，秦允还记得那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晚上，他接到了林霜远的电话，没什么事，只哼哼唧唧地说想他了。
　　明明手头上还剩了不少的工作，秦允却一改自己往日作风，提前下班。他在驱车去往锦心别院的路上，看到了一家传说中的网红蛋糕店，想起林霜远总念叨，最终忍不住去排队买了一个草莓红丝绒。
　　时隔很久，秦允仍记得那天蛋糕店的对面楼上有一张巨幅明星广告，宣传新上市的珠宝对戒，他想象着林霜远收到礼物时的反应，轻轻呼出一口气，然后愉悦的笑了一下。
　　到家，一推开门，果然立刻得到一个亲昵的拥抱。
　　秦允双臂紧绷半托半抱着林霜远，不轻的分量，可每当他望见对方明亮的眼神，便不舍得放开。
　　“秦先生，你记得我今天过生日啊。”
　　秦允笑容微敛，自然地放开林霜远，将蛋糕放在了桌子上。
　　林霜远向来敏锐，他另起了话题，勾住秦允的腰，附耳道：“秦先生，有没有发现什么不一样？”
　　秦允闻言微一扬眉，目光落在林霜远半敞着领口的白色衬衫上，又滑到肩膀处，看见两条黑色的细带半隐半露。
　　秦允半靠着餐桌，不动声色的任由林霜远将身体挤进他的双腿之间：“穿了什么？”
　　林霜远不言，只仰头看他，衬衫半从肩膀滑落，秦允伸手抚摸他的下颌，又往下沿着脖颈落在肩上，最后用食指轻轻挑了一下肩带，发出微小的弹动声，林霜远雪白的肌肤立刻浮现出一道浅浅的红痕。
　　林霜远握住秦允的手，与他五指相扣，贴在他耳边道：“秦先生，吃蛋糕还是……”
　　秦允没有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
　　桌上的草莓红丝绒蛋糕无人理会，房间里窸窸窣窣，声音渐起又停，像一支婉转的歌，被疾风骤雨吹打，一点点变得猩红、糜烂。
　　秦允的手划过林霜远的脊背，那里已经变得十分光滑，就像林霜远这个人，好像无论受过怎样的折磨和摧残，也不会留下半条裂缝，如瓷器一般光滑圆润。
　　可是他忘记了，瓷器其实也是脆弱的代名词。
　　林霜远从来都不坚强，他早就打碎了自己，只可惜无人在意，故也无人知晓。他只是一个人悄悄的碎掉了，又自己将自己偷偷拼起来，裂缝藏进心里，露出自己最洒脱灿烂的一面来，从这个角度来说，林霜远这个人实在是骄傲又虚荣，让人根本爱不起来，亦无从怜起。
　　林霜远深知自己什么德行。
　　“秦先生，你会后悔吗？”他问道。
　　男人的喘息声就在耳侧，他加重了力气，单手将林霜远狠狠摁进自己怀里，却终究一言不发。
　　林霜远眼睛微红，他望着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灯影下，暧昧如一场模糊的迷梦，温柔是错觉，爱意也是。
　　他还是这般理智又冷漠，可林霜远愿意赌一把，赌他自己已经由桌上一张微不足道的筹码，变成拥有底牌的棋手，可以去换一个小小的——诉求。
　　因此，仍是那个晚上，云雨已歇，秦允听见将头埋在自己肩膀里的青年闷声道：“秦先生，我过了今天，就二十了。”
　　秦允漫不经心的单手揉了揉青年的黑发，一边翻书一边问：“嗯，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我想走了，秦先生。”
　　意料之外的答案，秦允翻书的手顿了一下，恰看到一句短暂的箴言。
　　沉默片刻，他简短答道：“嗯。”
　　“人死于习惯。”
　　如灵魂停泊，风被困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