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绿茶》归阙

11、十一

　　十一
　　林霜远不可避免的想起他在秦允身边的那些日子——那些摇尾乞怜、百般讨好，像一条宠物狗一样的日子。
　　他好像永远都只能做别人人生里的污点，永远被人嫌弃，被人厌恶，恨不能把他存在过的痕迹擦的干干净净，恨不能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盛时暮是，陆承寒是，秦允也是……而对于贺许来说，又何尝不是？
　　林霜远想起陆承寒的不告而别；想起与盛时暮重逢时，对方惊愕却难掩恶心的目光；想起秦允刚才的冷漠和无视……
　　他这样一个人，有什么资格去做别人的哥哥？
　　林霜远还记得多年前女人的嘱托，她让他再三承诺过……要保护好弟弟的。
　　可是，可是……
　　林霜远闭了闭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灯火辉煌，喃喃道：“妈妈……对不起。”
　　“对不起。”
　　“我做不到了……”
　　林霜远一边自语，一边裹紧羽绒服，踉跄着想要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贺家，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去，毕竟，就算确认了贺许是弟弟又有什么用，贺许明明本来就过的很好，贺家小公子……不缺自己一个哥哥。
　　而陆承寒，也早就不认他了。
　　林霜远在雪中前行，贺家庄园实在是太大了，大到灯光的找不到的地方，仿佛还有无尽的黑暗在等待着，隐约间，他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
　　“霜远！”
　　“霜远——！”
　　那声音越来越急，催得林霜远忍不住跑了起来，他不想任何人找到自己，更不想回头发现那只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挽留！
　　他拼命跑，气喘吁吁，却还是要被追上，那人越来越近，最后蓦的越过了他，展开双臂拦在前方，林霜远没有刹住脚步，却竟一下子撞进了这人怀里——
　　然后他便被紧紧抱住！
　　宋暄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焦急，那么紧张，但是当他远远的看见林霜远冒着风雪一步步远走，似要走到黑暗里去，而留下的一串孑孓的脚印，又转眼被风雪覆盖时，下意识的便喊出了声，便想要追上他，拦下他，抱紧他……
　　直到此刻，他仍是仅凭借本能紧紧地将林霜远裹在自己的怀里，他的胸腔在剧烈震动着，不知是心跳还是气喘，他的理智告诉他该松手了，他们的关系不到这一步，他也不应该这样做……可是，就像一头护食的野兽般，他竟一丝一毫也不想松开。
　　宋暄自诩是个还算温和沉稳的人，可自从遇到林霜远，他却总是失态，失态地失神于少年的红唇，失态地忘情于此刻的怀抱，失态的低下头……低下头与林霜远对视。
　　林霜远听见宋暄剧烈的心跳。
　　他抬头与宋暄对视，眸子中乍然一亮，依稀有一颗星星坠入了雪地，转瞬即逝。
　　“霜远，你……”
　　宋暄紧紧盯着林霜远，最终却只是道：“你……是不是发烧了。”
　　林霜远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的与宋暄对视着，然后蓦的笑出声来：“暄哥，你为什么要抱着我？”
　　“我……我……”宋暄被他直白逼问得手足无措，却丝毫没有松开手的意思。
　　“暄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句话仿佛滚烫的沸水，一下子烫蜷了宋暄的手指，他惊得想要往后退，却又不忍松手，他不敢回答，却更紧的抱住了林霜远。
　　他望着林霜远潋滟微红的双眼，良久，只轻声道：“别哭……”
　　也许，这就是一见钟情吧。
　　宋暄想，他和眼前的少年相识相处的时光，加起来明明都没有一天那么长。可是他的心，却好像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肆意地、放纵地、热闹地为少年跳动。
　　他是宋家的公子，二十多年按部就班，活成长辈期待的样子，可是只有此刻，他觉得自己如此鲜活。
　　也许，
　　这就是一见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