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柴苓术草

16、试探

　　殷鄞只觉意识脱离了躯体，她能听见乐音，能看见师父如同哄着婴孩入眠一样抱着她。
　　她想说话，却发现张不了口。
　　好在师父很快就发现浮在空中的她，她只感受到一阵强大的吸力，意识再度回到躯体之中，可睁眼所见并非师父的内室，而是另一方区域，更像是她在凡尘界的承华殿。
　　殷鄞张望四周，忽而全身一阵刺痛，才看见了师父的身影，她伸手想去拉住他，却被他侧身避开。
　　她有些困惑，承音很快便给出了解释，“这是你的识海，你方才神魂出窍，我将你神魂送回躯体之中后，发现你竟被困在了自己的识海。”
　　“你且牢牢记住，识海之中，不容他人踏入。”
　　殷鄞想到刚才的疼痛，“可是见到师父，我便不觉得疼了，反而觉得快乐。”
　　承音被她的直白打的措手不及，张了张嘴，才说，“若我对你起了歹念，将此处空间搅得天翻地覆，你便是侥幸逃过我的攻击，苏醒之后也再无法修行了。”
　　“那我是否也能这样直接攻击他人的识海？”
　　“确实，你的识海较你同辈之人要强悍许多。”承音用法术探查了一下此处，发现承华殿之外，是宫城，是帝京，是整个大永，这几乎是精于神识之道元婴修士才有可能拥有的识海大小，他想，一直以来，他总是不断地低估自己的这位徒弟。
　　“识海随心境而变幻，我怎会觉得你会是一个心智脆弱的人呢？”承音说着，自己也开始笑了起来，她变成了孩童模样，自然而然的放下了属于帝王的忧虑与猜忌，返璞归真，而他总觉得这是她初来乍到的伪装。
　　“师父如此可放心了？”承音是个好人，殷鄞很清楚，他的良善并非是以己之标准度人，而是愿意相信人人都有良知，若有危难来临，他会毫不犹豫的奉献自己。
　　而殷鄞，只会在谋算利弊之后，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殷鄞想起来幼时觉得承音授她治世之道之时的违和感，当时他大概看着那些被奴役而亡的百姓生了恻隐之心，而他作为外来者，并不能出手干预，与他己身修为有碍是小事，更有可能的是，会因为他的干预，而导致这些人的命运更为凄惨。
　　于是他只能装作超脱世外的模样。
　　由此，殷鄞意识到自己在承音心中的重要性，让他不断担忧，以至于总是叫她防备于人。
　　承音善良而不迂腐，他愿意以善念待世人，也知，也信世间本就恶念丛生。
　　“鄞只是失了凡尘权柄，并非斩断利爪，成为任人宰割的兔子。”殷鄞带他走到承华殿之中，心念一转，变回了龙袍加身，不怒自威的帝王。
　　“师父授我琴道，我有好好在学，师父给我的剑道传承，我亦掌握在心。”殷鄞缓缓朝他走去，变回了穿着襦裙的少女模样，“师父不必惶恐，不必觉得当初的选择是错的，一步一步走到今日，鄞不悔，且心怀感激。”
　　殷鄞仰头直视着他，“我很庆幸被您选中，拥有如此清明的一生。”
　　“有言道：朝闻道，夕可死矣。”
　　“我能够如此清醒的活着，便是何时稍有不慎命陨，也绝非憾事。”
　　“若是师父能将一切缘由都告诉我，我会更加的没有遗憾的。”
　　承音算是彻底领悟到殷鄞强大的谈判技巧了，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让他完全没有办法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