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柴苓术草

10、执棋

　　殷鄞从不阻拦陛下的雄图，甚至愿意帮助他推行不易推行的政令。
　　不论是强征青壮去修长城，挖沟渠，筑栈道。
　　牢狱中的军犯以及邢犯都在她的巧思之下便成了长城的基石，比起后两者，长城的工事更为重要。
　　而殷宿那边也有好消息传来，他走出了疆域之外，寻到了更为饱腹的食物，适合大永的气候，而那些土地，也适合大永的扩张。
　　收到消息的时候，殷鄞正在御书房代批一些并不重要的奏疏。
　　殷宿在奏疏上写了他所见之地有丰茂的土地，更好的牲畜养殖手段，还有一种大永未曾发现过的长在土里的粮食，质地粉嫩，产量极高，易果腹。
　　“承华如何看？”
　　“承华以为，只有见识了大永的兵强马壮，才能打消这些异族的不臣之心，让他们心甘情愿的献上他们的瑰宝。”
　　她就是陛下手中的一把刀，每逢在陛下需要的时候，必须要出刃的刀。
　　所以明知道劳民伤财，明知道此行并不明智，她还是提出了，甚至是推进了。
　　她希望陛下卷入战争，她希望陛下流连后宫，她希望陛下任性而为刚愎自用，她希望陛下盛极而衰。
　　她希望陛下在活着的时候以恶名铸就社稷根基。
　　一切顺利的按照她的预期进行。
　　而她有预感，当她扫平路障得以登上帝位的时候，她的道心便能大成。
　　陛下还是踏上了征途，他在皇宫的精心照料下，在远渡蓬莱的使臣的画饼之下，忽视了自己这两年来被女色掏空的身体。
　　盛夏暑湿，军队所行之地瘴气横生。
　　殷鄞已经开始期待她二十岁的生辰了。
　　长城有好消息传来，这座她出生之时就开始着手修建的防御工事，中间经历了数次停工，如今，即将大成。
　　寒冬之时，再也不用担心北方蛮族浸入中原腹地烧杀抢掠。

　　“你这些年心思越发的沉了。”
　　“这样不好吗？”殷鄞坐在廊下的藤椅上，看着送来的军情，几个弟弟在花园中玩耍，“或许我十五而笄，选夫婿，十六出嫁，现在我的孩子应该也会跑了吧。可惜，我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
　　“那你后悔了？”
　　“后悔？”殷鄞闭上眼睛，伸手揉了揉酸涩的眼周，“后悔自己没有像那些妇人一样活着？沦为大永繁育人口的牲畜？”
　　“兴亡，百姓皆苦。”
　　“先生，如今胜券在握，我反而担心自己做的还不如陛下。”
　　“你可想听我抚琴？”承音不知道自己的一念之间，究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但他没有告诉殷鄞，倘若殷鄞登基，大永的结局会更差，他要承担改变这么多人命运的业力，或许会让他仙途全毁，在人间孤寡而亡。
　　殷鄞睁开眼，看到他手中拿的是一把七弦伏羲琴，“先生，请。”
　　琴声泠泠的从他的指尖流出，殷鄞想起，自从她的手拿起陛下的刀剑之后，再也没有拨动过琴弦，甚至已经将琴声遗忘。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前学琴学舞，是为了媚上，如今批红舞剑，是为了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