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62、第62章 套路

　　林星野没否认，他并不想否定这段关系的存在，可也没点头承认，他不怕邓敏敏知道，可是他不确定她知道以后会不会棒打鸳鸯。
　　没说话，在邓敏敏看来，相当于默认了。
　　她戳着他的胳膊，眼里闪过女性天生的八卦光芒，一连串地问：“是谁？叫什么名字？你们班的吗？漂不漂亮？”
　　林星野睨着她的神色，评估着坦白之后被邓敏敏拆散的风险有多大，最后从她兴奋的表情判断级别为低，这才斟酌着说：“您见过的。”
　　“我见过？”邓敏敏扑扇着眼睛，有些迷惑，努力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是谁啊……”
　　林星野没说话，拿起一个橙子，捏着一把小刀在上面绘刻图案。
　　邓敏敏看着他手里的橙子，这小子把买回来的橙子全占了，别人碰也不许碰——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正确答案：“是陆澄子吧？”
　　从母亲嘴里听到这个名字，那种感觉是很不一样的，仿佛他心爱的女孩子得到了长辈的认可，林星野脸上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
　　“嗯。”
　　“还藏着掖着，”邓敏敏伸手，“我都知道了，照片给我看看。”
　　林星野金屋藏娇：“见都见过了，还看什么照片。”
　　“那能一样吗？”邓敏敏说，“小姑娘那时候多害羞，我要看正常状态下的。”
　　林星野不情不愿地打开手机相册。
　　他的手机里存了很多陆澄子的照片，每一张都笑得很灿烂，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她的活泼开朗，青春洋溢。
　　邓敏敏一边翻看，一边露出慈母笑。
　　显然，她对陆澄子的印象是非常好的。
　　“你们谈了多久了？”
　　“一个多月。”林星野说。
　　邓敏敏掐指一算，调侃道：“你早就喜欢人家了吧？暑假的时候你跟她去青城就是为了追人？”
　　“……别八卦了，”林星野说，“反正您别为难她，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我干嘛要为难一个小姑娘，人家爸妈不为难你就不错了。”邓敏敏啧啧道，“这犊子护的，我要是真为难她，你帮谁？”
　　“帮她。”林星野毫不犹豫地说。
　　“有了媳妇儿忘了娘。”邓敏敏翻了个白眼，面色却很高兴，扭头看着自家儿子，“哎，贺老师说这次月考最高分是730，陆澄子考的吧？”
　　“是啊。”林星野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橙子，细细刻着图案，语气颇为骄傲。
　　“我就知道。”邓敏敏掰着手指头一边数一边说，“那孩子聪明伶俐又漂亮，暑假去参加小提琴比赛还拿了奖，元宝这么喜欢她，说明人品也不错……她还有什么优点来着？”
　　“会弹钢琴，特别自律，才思敏捷，好学上进。”林星野毫无保留地在母亲面前夸耀自己的女朋友，“性格很开朗，笑起来很好看。”
　　“……这要是我闺女该有多好啊。”邓敏敏摇头叹气，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忧伤地说，“这么好的一颗白菜，竟然被我家的猪给拱了。”
　　林星野：“………………”
　　“别不服气，”邓敏敏冷哼，“不是我说，你们这差距……实在有点儿大啊。”
　　“她这个成绩，清华北大抢着要，前途一片光明，你这才四百不到，跟人家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好吧？”
　　林星野不说话，心里闷着气。
　　陆澄子光芒太盛，闪耀得让人眼睛发疼，如果你不够优秀，站在她身边会自卑——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就存在，这也是他意识到自己喜欢她却一直没有表白的根本原因。
　　他不想体会那种难堪的情绪，所以就算如愿以偿和她在一起，也一直在刻意避免他们之间的差距，等他爬到她的位置，这个问题也就不攻自破了。
　　——他什么不明白？他什么都明白，却没有付出行动。
　　所以说，没有人给你当头一棒，没有人把美好的表象撕碎，你是不会从梦境中醒过来的。
　　“我会追上她的。”林星野说。
　　他不可能把这颗珍珠让给别人，所以他会努力，做配得上陆澄子的那一个。
　　邓敏敏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秀眉挑起，抱着胳膊说：“那我等着看。”
　　还有两分钟就是中秋节了。
　　陆澄子趴在阳台一边吹风一边和宋清和聊天。陆青云还在外地，陆南之过节也没有回来，家里很安静，只有一只狗陪她。
　　她给白莹发了中秋祝福，但是白莹没有回复她，不知道是在忙还是情绪又不正常了。
　　至于林星野，他应该在家里享受天伦之乐，陆澄子并不想打扰，只能跟宋清和聊天解闷。
　　零点的时候，不知道哪里放了烟花，距离不远不近，砰的一声在夜里炸响，把她吓了一跳。
　　各种节日祝福叮叮当当地跳出来，陆澄子复制了一条发给宋清和跟贺岚，然后打开置顶的那个聊天框。
　　跟其他人花里胡哨带着一堆表情符号排成特殊形状的祝福语相比，林星野发过来的相当简洁有力，一看就是一个字一个字打的。
　　—中秋节快乐，宝贝儿
　　陆澄子莞尔，也回了一句。
　　—中秋节快乐
　　—方便出来吗？
　　—1分钟
　　陆澄子发完这句就去换鞋，跑到楼梯间时，林星野刚好走到楼梯转角。
　　陆澄子飞快下了楼梯，林星野张开双手接住她，趁机在她的脸上啾了一口。
　　“这么晚还出来，你家里知道吗？”陆澄子笑着问。
　　“他们都没睡，”林星野说，“就算睡了也被烟花吵醒了。”
　　“也是。”
　　外面的烟花还没放完，砰砰砰的声音仿佛要把楼房都震塌，对于看不到烟花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听觉折磨。
　　“你爸还没回来吗？”
　　“没有，”陆澄子摇摇头，“这阵子要准备参加一个商品展做推广，他回不来，可能要等到节后吧。”
　　林星野把她抱紧，有些心疼。陆澄子乖顺地靠在他怀里，享受来自男朋友的关心和抚慰，原本是很温馨的场面，却被轰隆隆的烟花声破坏了气氛。
　　“好吵啊，”她说，“这里过中秋节也放烟花？”
　　“每年都会放，过年的规模比这大多了。”林星野说，“年三十晚上小广场会有一堆人拿烟花出来，这个放完那个放，大家围在一起看，小孩儿们拿着二踢脚摔炮什么的到处扔，很热闹。”
　　“市政不禁吗？”
　　“禁了也没用，”林星野笑了笑，“大家还是我行我素。”
　　“我还没放过烟花呢。”陆澄子眼里闪着光，“我一直想玩儿一下仙女棒，但是都没机会。”
　　“过年的时候我带你下去玩儿，”林星野揉着她的头发，“保证让你玩儿个够。”
　　陆澄子笑起来：“好啊。”
　　林星野也笑，把手上的小盒子给她：“这个给你。”
　　“什么东西？”陆澄子拿过来，“节日礼物？”
　　“算是吧，”林星野说，“打开看看。”
　　陆澄子把盒子拆开，看到一个圆润饱满的橙子。
　　“中秋节，你送我一个橙子？”她吃惊地看着自己的男朋友，“爱呢？”
　　“你只看到一半，”林星野把它从盒子里拿出来，把有图案的那一面转到她眼前，“这可不是一般的橙子。”
　　陆澄子这才发现上面有两个手牵手的惟妙惟肖的小人儿，四个角都有一个小心心。她不可思议地拿过来仔细端详：“厉害啊，林星野。”
　　林星野夸张地邀功：“我刻了一个晚上呢。”
　　陆澄子指着小人儿头顶的字：“这个‘2L’是什么意思呢？”
　　“我俩姓氏的缩写，”林星野说，“中间那个符号怎么刻都不好看，就写了2L。”
　　“人都给你刻出来了，还有什么是能难到你的？”陆澄子笑着说，“你就是想偷懒。”
　　林星野哼道：“我乐意，不行吗？”
　　“没说不行。”陆澄子把橙子拿在手里转动，“怎么办，看得我都舍不得吃了。”
　　“没事儿，吃完了我再给你刻一个。”林星野说，“下次刻一个亲在一起的。”
　　陆澄子看着他小孩子般纯净欢快的神色，忽然就觉得，这个中秋节其实过得也没那么孤单冷清。
　　楼梯间里的声控灯息了。
　　林星野正准备拍手把灯叫醒，嘴唇就传来一种温软的触感，他能感觉到陆澄子离他很近。
　　近到呼吸都融在一起。
　　陆澄子的脸很烫，她从来不吝于对林星野表达自己的喜欢，仗着黑夜，什么也不怕。
　　“谢谢你，林星野。”陆澄子说，喜欢夹杂着感恩，如果灯亮着，林星野还可以看到她眼里的柔情。
　　“中秋节快乐。”
　　*
　　陆青云回来得比她预想中的要早，国庆节的最后一天，陆澄子一大早就在楼下等他。
　　这次陆青云出去的时间特别长，陆澄子在家还挺不习惯，尽管一个人生活很自在，她还是有点想念他，特别是中秋节那两天。
　　她能感觉到，搬来阆城以后，他们父女的关系比以前亲近了些，对彼此不再不管不问，虽然交流很简单，但是两人之间的相处状态总归没有那么冷漠了。
　　陆澄子小心翼翼地想，或许有一天，她也可以拥有一份像样的父爱。
　　十月份的早晨天气微凉，陆澄子穿了一件衬衫外套，但还是有些冷，她搓了搓胳膊，往路边看了看，陆青云的车子还是没有出现。
　　邓敏敏提着垃圾下来，看到在路口无聊徘徊的陆澄子。
　　她眼睛一亮，扔了垃圾过去打招呼。
　　“小陆同学。”
　　陆澄子转头，惊讶地看见林星野妈妈，也跟她打招呼：“阿姨好。”
　　邓敏敏笑眯眯地问：“这么早，在这里干什么呢？”
　　“我在等我爸爸。”陆澄子说，“他今天回家，我下来接一下他。阿姨您这是要出门吗？”
　　“我要去燕城，明天又要开始上班了。”邓敏敏调整了一下挎包的肩带，“怕堵车，所以早早就得出发。”
　　“那祝您一路顺风。”陆澄子笑笑。
　　“谢啦。”邓敏敏也笑，有心想和她多聊几句，“你放假没出去玩儿吗？”
　　“刚放假那几天去过了，”陆澄子说，“现在快收假了，得在家写一下作业，就没出去。”
　　“真勤奋。”
　　“没有没有。”
　　“别谦虚啦，”邓敏敏笑着说，“听你们班主任说这次考试年级第一是你，我们家林星野要是有你一半勤奋，也不至于考得那么差。”
　　“他考得不差。”事实也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也好，陆澄子最听不得别人说林星野不好，哪怕这个人是他的妈妈……呃，妈妈的话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她说完这句话，觉得自己维护得太过了，连忙补充道：“有的科目他考的还是很好的，不能一概而论。”
　　“说的也是。”邓敏敏说，“我常年在外，对他的情况了解得不够全面，你和林星野是同班同学，你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
　　“我觉得他很好。”陆澄子全然不知自己被套路了，反而替男朋友操心起他和妈妈之间的母子关系，认真地说，“林星野是一个很有正义感的人，跟同学都相处得不错，也比很多同龄人成熟得多，性格很沉稳，有很多优秀的品质。他其实很聪明，也有很多好习惯，要是下足了功夫，薄弱科目很快就能提上来。”
　　“真的吗？”邓敏敏笑意更深了，“我都不知道他有这么多优点。他吧，又倔又固执，一旦决定了的事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儿似的挑食，这个不吃那个不吃，明明是一米八的大个子，这心却像小公主似的敏感，毛病一大堆，所以说还是要多相处才能了解。”
　　陆澄子莞尔。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邓敏敏问。
　　“啊，”陆澄子怔了怔，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问这个，不过还是说，“我没什么爱好，有空就看看书遛遛狗什么的。”
　　“看书好，腹有诗书气自华，爱看书的人气质都不会差。”邓敏敏抚掌道，“我发现我跟你真的很投缘诶，你是几月几日生的？”
　　“2月14，情人节那天。”
　　“哇！也是99年的吗？”
　　“不是，是千禧年。”
　　“我还以为跟星野是同一年，他10月30号生的，可惜早了点儿，不然他也是千禧年出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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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陆澄子见她热情不减，心中隐隐猜到了什么，但是又不敢确定，有些惶惶不安。
　　邓敏敏看得出她在紧张，不想给小姑娘造成压力，觉得时间也差不多了，这才和她告别。
　　“我该走了。”邓敏敏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我家，大家都是邻居，你和林星野又是同学，不要跟我们客气。”
　　“谢谢阿姨，”陆澄子笑了笑，“我会的。”
　　邓敏敏把车开到路上，看见后视镜里继续等待父亲的陆澄子，最终露出一个慈爱的欢快笑容。
　　“臭小子，眼光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