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41、礼物

　　晚上九点半，小广场上的人逐渐散去，小区门口夜市的摊子也陆陆续续地开始营业。
　　元宝蹬着他心爱的滑板车，漂亮地滑了一个漂移，停在林星野面前，仰头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林星野低眉瞟了他一眼，说：“再等等。”
　　“哦。”元宝一听还可以继续玩，蹬着滑板车又滑远了，小广场这个时候非常空旷，小朋友玩得不亦乐乎。
　　林星野看了一眼小区大门，仍旧没看见他的同桌。
　　也许她还在路上，也许她已经从小区后门进来了，又或者是他看漏了，总之这里从早到晚就是没有她的影子。
　　林凝打电话过来，责怪道：“你把元宝带去哪儿了，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
　　“在小广场，”林星野说，“这就回去了。”
　　“赶紧回来，这都快十点了，澡都没洗，明天还要上学呢。”林凝絮絮叨叨，“吃了饭就跑出去，这都快5个小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把他带去卖了呢……”
　　挂掉电话，林星野叹气，喊了一声：“林星塬！”
　　元宝听到呼唤，小脚一蹬一翘打了个弯，嗖的一下冲回来。他玩得太嗨，头发都汗湿了，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哥哥，我想喝水。”
　　“回家再喝，”林星野说，“走了。”
　　“我现在就想喝，”元宝拉着他的衣摆撒娇，“我们去超市买吧！”
　　林星野看出他的那点小心思，出奇地没有否决，转头慢悠悠地带他去超市。
　　元宝兴冲冲地扎进货架里，点兵点将般选了好几种饮料和零食，三分钟后可怜兮兮地被哥哥拎着后领出来，除了一罐旺仔牛奶什么也没捞着。

　　他抱着牛奶大口大口吸，忽然眼睛一亮，抬腿就要跑，又被林星野扯着领子摁在原地。
　　“别动。”林星野皱着眉，打开一小包便携式卫生纸抽了两张出来摊开，充当一次性汗巾垫在他后背，免得这小子着凉，回头挨骂的又是他自己。
　　“陆姐姐！”元宝喊了一声，稚嫩的声音因为亢奋而特别响亮。
　　林星野：“…………”
　　陆澄子循声回头，有些吃惊。
　　“汗巾”垫好，元宝蹬蹬蹬跑过来，高兴地说：“陆姐姐，我好久没见过你了，我好想你哦！你去哪里啦？”
　　“我去了一趟外地。”陆澄子笑了笑，“你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
　　“妈妈给我寄了一辆滑板车，超好玩的！”元宝捧着小脸说，“改天我们一起玩吧！”
　　“好啊。”陆澄子觉得他可爱，笑着说，“到时候我把汉堡也带出来。”
　　“嗯嗯！”元宝疯狂点头。
　　“你的车呢？”陆澄子问。
　　元宝回头一指：“哥哥帮我拿着呢。”
　　陆澄子：“…………”
　　她顺着方向一看，果然看见她同桌手边推着一辆儿童滑板车，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之间的怪异气氛还没散，陆澄子一时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但直觉告诉她笑就完了。
　　于是她面带笑容：“晚上好。”
　　“……晚上好。”林星野说。
　　三人沿着道路一起往11栋走去，元宝叽叽喳喳地问：“陆姐姐，你去外地干什么啊？”
　　“参加比赛。”陆澄子说。
　　“什么比赛？”
　　“小提琴比赛。”
　　“外地好玩吗？”
　　“一般般吧。”
　　“……”
　　两人一问一答，一旁的林星野仿佛变成了背景板。他在小广场晾了这么久才等到她回来，似乎不太甘心，但又不知道怎么打破他们之间的尴尬，幸好林星塬问题多，气氛不至于降到冰点。
　　元宝牛奶喝完，小跑到前面的垃圾桶扔垃圾，顿时整个世界都好像安静了下来。
　　林星野面上维持波澜不惊，试图营造出一种“元宝不在他们终于有机会说话了”的错觉，问陆澄子：“你的比赛怎么样？”
　　“……”陆澄子有些诧异地看向他，似乎没想到他会主动跟她说话，这种突兀让她有一种两人冷战对方输了的胜利感。
　　“挺好的。”
　　林星野点点头，眼看林星塬扔完垃圾又跑来回来，自己又该说不上话了，接着问：“进决赛了吗？”
　　陆澄子心想你这么关心的话，为什么比赛的那两天你没问，而是忍到了现在？转念一想，或许他只是不想冷场，象征性地客套一下罢了。心里突然产生一种古怪的愤懑，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官网上有决赛名单。”
　　林星野这几天一直都有关注官方消息，他知道陆澄子以第四名的好成绩进了决赛，问这个问题只是没话找话，不想让他们的关系一直这样冷下去而已，谁知道碰了一面壁。
　　陆澄子似乎在气他整整一个月对她爱答不理，想晾他一会儿，笑眯眯地和元宝聊天。

　　小朋友指着她手上的袋子，好奇地问：“陆姐姐，你手上拿的是什么啊？”
　　“这是我从燕城带回来的礼物。”
　　元宝期待地问：“有我的吗？”
　　“有啊。”陆澄子说着就掏袋子，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这是专门给你的，我一看就觉得特别适合你。”
　　元宝惊喜地捧着盒子：“谢谢陆姐姐！”
　　说完便迫不及待的将盒子拆开，那阵势惹得林星野侧目，同样好奇是什么东西。
　　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吹泡泡照相机。
　　元宝不太明白这个照相机的玩法，以为是真的照相机，缠着陆澄子教他玩。林星野拦了下来，说：“改天吧。”
　　“？”陆澄子不解地看着他。
　　“他要是解锁了新玩具，今晚会兴奋得一整晚都不睡觉。”林星野说。
　　陆澄子笑着摇摇头，无奈地看着元宝：“好吧。”

　　三人进楼等电梯，陆澄子觉得晾得差不多了，转头对林星野说：“我给你也带了礼物。”
　　林星野诧异地看着她，如果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瞳孔在慢慢放大：“……给我？”
　　“是啊。”陆澄子有被他的神色取悦到，微笑说，“谢谢你帮我录了视频，否则我还不一定有机会参赛呢。”
　　“……哦。”林星野故作淡定地拧开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是什么？”
　　“等会儿就知道了。”陆澄子似笑非笑，“不过在给你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林星野下意识接道：“什么问题？”
　　“你……”陆澄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林星野愣了好几秒，有点哭笑不得：“何出此言啊？”
　　“你这阵子怪怪的。”陆澄子说，“给你巧克力不吃，聊天看心情，跟你打招呼假装看不到，我以为你女朋友不乐意你跟其他女生走那么近，所以要跟我绝交呢。”
　　林星野不自在地咳了两声：“……没有的事。”
　　陆澄子斜眼睨着他：“那你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理我？”
　　“没什么为什么，”林星野表面镇定，其实心里慌得一批，“就是遇到了一些烦心事。”
　　“什么事能烦你一个月？”陆澄子问。
　　“……”林星野说不出来。
　　他就是不想和她走得太近，免得郑源三番两次因为他来找陆澄子麻烦，不想让这位品学兼优的高材生卷入这些乱七八糟的麻烦里。
　　如果陆澄子的前途被这麻烦耽误，他会愧疚一辈子。
　　“因为郑源？”陆澄子猜测道。
　　林星野：“……”
　　“我以为那件事儿已经过去了。”陆澄子说。
　　林星野第一次觉得她的智商和敏锐是个麻烦，如果陆澄子没那么聪明就好了。
　　“跟他沾上的事情，多少个回合过不了。”林星野破罐子破摔，“我就是看不惯你被那种人打扰。”
　　陆澄子微微一笑：“我说的是他把你自行车剪坏的那件事。”
　　林星野：“…………”
　　他这是被学霸套路了？
　　“不过既然说到这个，我倒是想问问你，”陆澄子说，“你为什么要帮我把手机拿回来？”
　　林星野叹服于学霸的思维跳跃，无奈地说：“因为郑源真正想找麻烦的人是我。”
　　“所以你不想让他看到我俩关系好，免得他打着报复你的名号欺负我？”陆澄子看着他，“这逻辑都能拿去评感动中国了。”
　　林星野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你可以不用夸得这么厉害，谢谢。”
　　电梯门打开，三人一起进去，陆澄子按下了他们的楼层，说：“我没想到你原来是个道德感过剩的人。”
　　林星野：“道德感过剩？”
　　“是啊。”陆澄子说，“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难不成郑源捏死了一只蚂蚁，你还要怪自己把饼干屑掉地上？不要把所有罪责揽到自己的身上，郑源犯贱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渣渣，跟你没关系。”
　　林星野头一次听到别人这么评价他。他高中之前的历史黑得跟墨汁一样，所谓近墨者黑，郭宇他们几个跟郑源惹上关系全是因为他，所以潜意识里会觉得“是自己把他们拉下水”，面对陆澄子那天的遭遇也是如此。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别人爱招猫逗狗是因为他本身就很狗，把他身上的墨汁撇得干干净净。
　　电梯很快就到了11层，陆澄子把另一个盒子送给他：“给，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林星野接过，半晌笑了起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