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147、结婚

　　那套房子是近郊的独栋别墅，带车库和小院，环境很好，周围的配套设施也很齐全。
　　房产经理滔滔不绝地介绍完，期待地问：“两位觉得怎么样？”

　　“喜欢吗？”林星野问陆澄子。
　　“好是好，但就我们两个人住，会不会太大了？”陆澄子环视了一圈，“如果你出差，或者是我出差，一个人在家的话就太冷清了。”
　　“有了小孩儿就不冷清了，”经理笑说道，“我家之前也是只有我和我太太，特别安静，有了孩子以后整天闹腾，鸡飞狗跳的。”

　　“……”陆澄子倒没想到这个。从前习惯了一个人，即便和林星野重新陷入热恋，她的生活也只是多了一个人陪她吃饭聊天睡觉逛街约会，剩下的都忙工作去了，没有考虑过那么多。
　　她对未来总有那么些惶恐，明明已经无数次确认林星野是她的，他也承诺过不会再离开，可心里还是不安，因此小事随心所欲，大事却要踟蹰思虑很久才敢下决定。

　　这个话题简直就是在雷区边缘蹦跶，林星野连忙转移话题，打发了经理后和陆澄子去楼上转。
　　“你怎么想的？”陆澄子问。
　　“我……没怎么想过，”林星野说，“就是单纯想买个房子和你一起住。”
　　陆澄子挑眉：“只有你和我？”
　　“嗯。”林星野点点头，想想又改口，“还有橙子。”
　　“可是你真不觉得两人一猫住太大了吗？”

　　“不大啊。”林星野说，“地下室用作储藏室，一楼的房间把两个设置成客卧，用来招待亲朋好友，一个做你研究设备的专用房，还有一个房间用来放收藏品。二楼除了主卧，还要布置一个衣帽间和两个书房，另一个房间想怎么布置看你，三楼的阁楼就当家庭小影厅兼健身房，刚刚好。”

　　“这些你都想好了？”陆澄子笑着问，“你还想过什么？”
　　“也……没什么。”林星野咳了一声，有些不好意思，“你喜欢种花，院子里可以修一个小花园，种各种各样的花。如果没有那么多时间栽培，那就种一棵蓝花楹，花期的时候整个院子都是蓝紫色的落花。天台暂时没想好，但是绝对不要游泳池，打理起来太麻烦了。”

　　“那装修呢？”陆澄子问，“你想装修成什么样子？”
　　“我比较喜欢意式的装修风格，整体走黑白灰再加一点金属元素。”林星野一边想一边说，“但毕竟是我们的家，这种单身汉风格的装修不太适合，还是要温馨精致的法式风比较好。”
　　“还有什么？”陆澄子笑看着他。

　　“……沙发要布艺沙发，大一点的，方便我们在上面滚，皮质的我怕会被橙子抓坏，下个月要带它去做绝育手术，之后它的脾气肯定会变得很暴躁。”林星野说，“一楼主要用作起居室和招待客人，墙壁就挂一些好看的画。二楼是我们的私人地盘，挂我们俩的照片就行，我们茜茜随手一拍就是美景，不需要别的。橙子的窝放在一楼，不然它每天都会进屋搞破坏。申沪雨水多，窗户要全落地或者半落地的，配上自动窗帘，碰上下雨的周末就可以一边听雨一边睡懒觉，或者一边听雨一边做……爱做的事情。”

　　陆澄子的思维被他的描述带着走，听到后面忍不住笑了起来。林星野满足地搂着她，好像这些预设全部都已经实现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琢磨的，你想装修成什么样就装修成什么样，我都听你的。如果你觉得房子太大了，那就换市中心的大平层，同时也方便我们工作上班，等我们老了再搬到别墅养老，每天种花逗猫，没什么好纠结的。”
　　“可是你刚才说的那些听起来很好，”陆澄子碰了碰他的鼻尖儿，“我很喜欢。”

　　房子的事情就这么愉快地定了下来。

　　林星野心情很好，陆澄子能察觉得到，自己也为他的好心情而感到开心，和十七八岁跟他恋爱时的心情非常相似，仿佛悉心照料了许久的花枝终于为她绽放了花朵，陆澄子尝到了甜蜜和价值感。
　　原来过了这么久，自己还能想起当时取悦到林星野的心情。

　　七点的时候，两人准时去到陆南之定好的餐厅，他和贺岚也才刚到一会儿。
　　几个人年纪相差不大，彼此之间并无代沟，抛开合作伙伴和“家长”的身份，气氛还是很轻松的。
　　在林星野缺席的时光里，陆澄子和陆南之相依为命了很长时间，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见家长”的局，结果她发现他们仨一见如故谈笑风生，预想中的“陆南之语重心长地将她托付给林星野”的尴尬场面并没有出现，暗暗松了一口气。
　　严格说来，见陆青云和白莹才叫“见家长”，只是不知道他们二老有没有兴趣。

　　一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散场后兄妹俩牵着各自的爱人准备进行下一个活动，并不顺路。
　　陆南之和林星野都喝了酒，贺岚和陆澄子去停车场开车。
　　“你跟他打算就这么定下来了？”贺岚问。
　　陆澄子点点头。
　　贺岚乐见其成，又问：“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陆澄子愣了一下，摇摇头：“目前还没有这个打算。”
　　“为什么？”贺岚问，“是有什么问题没解决吗？”
　　“……也没有，”陆澄子说，“就是没考虑过结婚的事情。”
　　“你哥昨天还跟我谈起你的事儿。”贺岚说，“这些年你跟着他拼命，终身大事一直耽搁着，他心里过意不去，如果你成了家，有个人照顾你，倒也能让他放心一些。”
　　“没什么过意不去的，与其跟着别人受气，不如跟着他干。”陆澄子说，“况且结婚是为了自己的幸福，不是为了让谁过意得去。”
　　“我没那个意思，就是想传达一下你哥的想法而已，他自己肯定不好意思开口。”贺岚笑了笑，“说真的，如果你觉得这辈子就他了的话，还是结婚比较好，法律认定的伴侣意义是很不一样的，政府承认的永远是原配，你都不知道你哥有多羡慕你们。”
　　“……”陆澄子抬眼看着他，“你跟他也打算这辈子就这样了吗？”
　　“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贺岚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想祸害姑娘，只能昧着良心祸害一下你哥了。”
　　“……”

　　林星野没醉，眼看时间还早，二人又小别重逢，在外面玩到很晚，做一些很久以前就想但是一直没做的事情。
　　街头人潮阑珊，灯火璀璨，陆澄子牵着林星野的手，心中非常安宁。
　　如果再飘一场雪，更有风花雪月的浪漫风情，好似走着走着就到了耄耋之年。
　　陆澄子转头看着身边的男人——他的脸庞如此年轻，一想到他们还有漫长时光一起度过，愉悦就像波涛似的在身体里涌动，忍不住想要更多。
　　可她已经拥有了他的全部，陆澄子想不到别的，除了……
　　“林星野。”
　　“嗯？”

　　陆澄子一时冲动，差点将“我们结婚吧”这句话脱口而出，一阵不合时宜的寒风把发热的头脑一下子吹凉了。
　　婚姻不是儿戏，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这些年目睹身边的朋友和同事因为婚姻而坠入一地鸡毛的生活，她对结婚非常怵。
　　她害怕她和林星野的爱也会在婚姻大大小小的矛盾里消耗殆尽。
　　“怎么了？”林星野问。
　　“……没什么，”陆澄子笑了笑，“就是想喊喊你。”
　　林星野不疑有他，在口袋里捏了捏她的手：“冷吗？”
　　“不冷。”陆澄子感受着他手心的融融暖意，把另一只口袋里的手拿出来，“这只手冷。”

　　林星野把她的手拢在手里哈气揉搓，直到她的手从暗紫重新变回白皙。这种细微的关怀最能戳她的心窝，陆澄子觉得或许真的有“命中注定”的说法，这世上那么多人，只有林星野能让她心动雀跃。
　　陆澄子忍不住笑起来。
　　林星野莞尔：“你笑什么？”
　　“就是觉得开心。”陆澄子扑进他怀里，满足地闭上眼睛。从下午逛到现在，她早就已经累了。多年的生活经验告诉她，累的时候如果有人能给她抱一抱靠一靠，就跟隆冬时节喝上一碗热汤，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视线越过他的肩膀，街边有一个十米长的高大橱窗，米黄的灯光照耀着橱窗里设计精致的婚纱，点亮着每个女生的梦想。
　　林星野不知道，这些年陆澄子逛街看到橱窗里的婚纱，总会驻足那么一两分钟，自虐般幻想着自己披上婚纱嫁给林星野的场景。
　　她是有过憧憬的。
　　这些憧憬曾经幻灭过。
　　如今只要她想，就能全部实现。
　　他们真的蹉跎很久了。

　　“林星野。”
　　“怎么了？”
　　“……”陆澄子沉默，许久后抬起头看着他，孤注一掷般，“我们结婚吧。”
　　林星野愣了几秒，有那么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认真的？”
　　“嗯。”

　　林星野没想到她的想法变得那么快，在此之前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谈恋爱的准备。
　　他仿佛忽然得到了极其贵重的宝物，怕自己一个疏忽打碎了，只能压住心里翻涌的喜悦和激动，小心翼翼地捧着：“怎么突然想结婚了？”
　　“我想我们的关系更复杂一些，”陆澄子目光柔润，“这样我就不用整日担心受怕了。你也不用。”
　　“……”林星野搂住她，语气有点叹息的意味，“如果你已经决定了的话，收假后我们就去注册，在此之前你还有两天时间好好考虑。”
　　“不用考虑了。”陆澄子依偎在他怀里，只想这么过完后半生，“我要当法定的林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