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犹可追》魏栀

103、第103章 抉择

　　“阿姨情况怎么样？”陆澄子轻声问。
　　“病理检查还没出来。”林星野的声音有些僵硬，在电话中镀了一层机械冰冷的金属味。他顿了很久，再开口时，有些害怕和无助：“……刚才做完胃镜的时候，医生就指着电脑影像说，明显是胃癌，只是还不确定是哪个时期。”
　　陆澄子手里的杯子差点滑落到地上。
　　“怎么办，”林星野声音有些发抖，“如果真的是胃癌……”
　　“别慌，你先听我说。”陆澄子心里也在慌，扶着桌沿缓缓坐下，安抚道，“现在病理分析结果还没出来，就算真的是胃癌，说不定也只是早期，手术后存活率还是很高的，只要配合治疗一定能够好起来，不要怕。”
　　“……嗯。”林星野疲倦地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发涨的眉骨。他昨天连夜赶来燕城陪邓敏敏去医院检查，折腾到现在一直都没合眼，累是必然的。
　　“你先去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好吗？”陆澄子说，“连轴转那么久，你的身体也会受不住的。”
　　邓敏敏沉默地坐在科室外的椅子上，她今天穿了一身通勤套装，由于没有精力化妆，脸色有些苍白憔悴，但无法掩盖姣好的五官。作为有着两个孩子的单亲妈妈，她在职场摸爬打滚多年，气场很强大，光是坐在那里，都能让人感受到一种职场女强人的气息。
　　林星野缴完费回来，邓敏敏仰头看着他，母子俩隔着一臂的距离对视，相顾无言。
　　这小子的个头窜得很快，曾经把他们夫妇俩气得头掉的混世小魔王转眼就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邓敏敏心里得意而欣慰，扯起唇角轻轻笑了笑：“干嘛阴着个脸，我又不是要死了。”
　　林星野不太明白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一时无言以对，良久才说：“住院单已经开好了，您想什么时候办理住院手续？”
　　邓敏敏的音容笑貌像瞬间枯萎的花朵，转眼就消失了，扶额撑在膝盖上，头疼地舒了一口气。
　　“我不想住院。”
　　她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完，项目才做到一半，心仪的那双高跟鞋还没买，德西勒餐厅的新品还没尝过，前几天约了邻居一起带孩子去海洋馆，她不想爽约。她还没参加元宝的毕业典礼，还没去林星野的新学校转过，没有亲眼看到他迈向人生新阶段的意气风发的模样。
　　她好不甘心。
　　邓敏敏捂着脸，肩膀微微颤抖起来：“我不想住院。”
　　林星野在她面前蹲下来，拉下她的手放在膝头紧紧握住，温声说：“住院也是为了方便治疗，咱们配合一点，行吗？”
　　“那就不治了吧，”邓敏敏的眼神怯懦地躲闪着，“我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治不好的。”
　　“不试一下怎么行？”林星野强行压下语气中的责怪意味，哑声问，“爸已经走了，难道你也想就这么抛下我和元宝吗？”
　　“……”邓敏敏痛苦地闭了闭眼，她不想就这么等死，可也无法承受在医院里消耗的时间和金钱，那是她最想给予兄弟俩的东西。
　　“总得给我两天时间把其他事情处理完吧，”她负隅顽抗，“手头的项目需要交接，不然我赔不起公司的损失。”
　　“最迟明天下午，到时候病理结果也出来了。”林星野说，“不能再拖了。”
　　“知道了。”邓敏敏拍了拍他的手，“咱们先去接元宝吧，他也该放学了。”
　　林星野搀着她缓缓往外走，气氛有些沉重。瞥见她手机屏保上那个明星的写真，林星野故作轻松地说：“其实您就是嫌弃医生年纪大才不愿意住院的吧，要是爸当主治医生，您早就屁颠屁颠儿住进来了。”
　　邓敏敏：“…………就你有脑子！”说着就往他后脑勺一拍，咕哝道，“你爸才不会那么死板地跟我说话呢，哼！”
　　林星野郁闷地摸了摸脑袋。
　　元宝还没放暑假，两人去幼儿园接小朋友，母子三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饭，然后回家。
　　路上有些堵，邓敏敏今天没开车，出租车里放着广播，讲的是地方的新闻报道。
　　“有时间去考个驾照吧，”邓敏敏忽然说，“趁暑假把本儿拿了，我把我那台车给你开。”
　　“再说吧，”林星野说，“现在哪有时间去考驾照。”怕邓敏敏多想，又补充了一句，“最近都忙着看志愿呢。”
　　“你想报什么专业？”邓敏敏问，“分数什么时候能出来？”
　　“23号左右，”林星野说，“还有一周。”
　　“那专业呢？想好报什么了没有？”
　　林星野看了她一眼，以往他的事情都是自己做主，邓敏敏很少管，他也不喜欢父母干预他的决定，可是这一次毕竟关系到自己的未来，还是有必要和她商量一下的。
　　“我也不太确定，”林星野顿了顿，“想学医。”
　　“不行！”邓敏敏沉声否定，“你选什么专业都可以，就是不能学医！”
　　“……”林星野没说话，林正松因为医闹去世，导致邓敏敏对这个行业有所抗拒，她反对是正常的，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回应。
　　邓敏敏见他不说话，以为他想用沉默表示抗议，顿时急了：“你听见没有？不能学医，我绝对不允许，你忘了你爸爸——”
　　话说到一半陡然失声，转头发现元宝瞪着滴溜溜的眼睛，惊恐地看着情绪激动的妈妈。
　　邓敏敏心中一痛，温柔地抱了抱元宝：“对不起宝贝，是不是吓到你了？”
　　元宝摇摇头，他知道妈妈最近身体不舒服，他的情绪也不太好，柔软的小手握住邓敏敏的手，埋怨地踢了踢林星野：“哥哥，你不要惹妈妈生气，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听就是了嘛。”
　　“也只是想想而已，”林星野叹气，“没说非学医不可。”
　　“这还差不多，”邓敏敏说，“回头再看一下别的专业，你要是拿不定主意，我陪你一起看。”
　　陆澄子这几天过得很平淡，假期无事可做，只能每天遛遛狗，琢磨PS软件，日子似乎比复习的时候还难熬。
　　闲来无事，她又看了一遍《百年孤独》，这本书讲的东西太深奥了，第一遍的时候没看懂，就着男朋友的笔记看也许会有些眉目。汉堡把头放在她腿上打盹，午后的家里静悄悄的，只有她看书翻页的声音，以及陆青云收拾东西的声响。
　　他似乎又看到了新的商机，这两个月总是外出，连续在家不会超过五天。
　　看到手机上关于高考查分的推送，陆青云似乎终于意识到陆澄子已经高考完很久了，问她：“你的高考成绩什么时候出来？”
　　“23号。”陆澄子翻了一页书，“还有五天就能查分了。”
　　“贺老师说你应该发挥得不错，不出意外的话，一定上清华。”陆青云问她，“你要去哪个学校？”
　　陆澄子顿了顿：“H大。”
　　“H大也不错，软科排名前五呢。”陆青云揣着兜，声音难得有些温和，“你想去申沪？”
　　“……嗯。”陆澄子应了一声，不太习惯和陆青云谈这种寻常的话题，有些僵硬。
　　“申沪很好，大城市发展机遇多。”陆青云说，“你这个成绩去哪个学校都没问题，关键是专业要学什么，你想好了吗？”
　　这个问题无法避免，陆澄子却害怕和他讨论，在他这副难得温和的脸色中更加心虚，仿佛逆着他就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她把书放下，忐忑地站了起来：“……我想学哥哥那个专业。”
　　陆青云脸上的淡笑消失了，眼神里的期待褪得一干二净：“你对管理是有什么偏见吗？”
　　“没有偏见，”陆澄子说，“我只是不感兴趣罢了。”
　　“你说过你会帮我的，陆澄子。”陆青云看着她，“这就是你的承诺？”
　　“我是说过，可我没说要牺牲自己的专业发展。”陆澄子努力和他讲道理，“爸，为什么方法只有这一种？您本身就有管理经验，如果需要可以去聘请别的管理人才，为什么一定要我学管理？”
　　“因为我信不过别人！”陆青云的脸色很难看，“他们会背叛我，不仅把项目资源拱手让人，还反过来在背后捅我刀子，不然你以为公司是怎么倒闭的？”
　　“可我真的不是学管理的料啊……”
　　“只有你想不想，没有你合不合适，不要给我找这种借口。”陆青云沉怒道，“我不想再跟你啰嗦，如果你一心要学陆南之那个废物，以后不要再叫我爸爸！”
　　说完就回屋拿好东西出门，关门的力道很重，震得陆澄子心中发抖。
　　汉堡安慰地拱了拱她的腿，陆澄子不为所动，雕塑般站在那里出神，直到手机铃声把她的意识唤回来。
　　看到来电显示，陆澄子毫不犹豫点了接听。
　　“星野？”
　　那边沉默了很久，只听得到他轻微的呼吸声，断断续续地，从电话里飘旋而来。
　　“怎么了？”陆澄子声音很轻，小心地问，“出什么事了？”
　　“病理结果出来了。”一贯清朗的声音沙哑而苦涩，想必是哭过，“胃印戒细胞癌，已经三期了。”
　　……
　　放榜那天，所有人都很紧张，陆澄子紧张之余，还有一股清晰的恐慌萦绕在心头，不知从何而来。
　　查分的人太多，陆澄子一时进不去网站，试了三次无果，只好等高峰期过了再查，转头去练习修图，没多久贺立就打了电话过来。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陆澄子，查分了没有？”
　　“还没，”陆澄子说，听这语气，贺立明显已经知道她的分数了，可她心里无法掀起太大的波澜，“我登不进去，打算晚点儿再查。”
　　“这样啊，”贺立笑了一声，有些掩饰不住自己的激动，“你要是等不及，我可以先告诉你，你要自己查还是听我转述？”
　　陆澄子只顾着自己想知道的：“林星野考了多少分？”
　　“啊？”贺立一愣，哭笑不得地说，“你这孩子，怎么不关心关心你自己的成绩啊。”
　　“毕竟他喊我一声陆老师。”陆澄子笑了笑，“您不方便说的话，等会儿我自己查吧，谢谢贺总。”
　　挂了电话，陆澄子不信邪地再一次登录网站，试了两次终于挤了进去，敲击密码的手指有些发抖，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地按着。
　　页面刷新，出现一个矩形的表格。
　　【考生林星野】
　　陆澄子的心剧烈地跳着，咬牙强迫自己往下看最关键的信息。
　　【总分649】
　　欣慰、喜悦和激动一齐涌了上来，陆澄子捂着心口努力平复心跳，撑在桌子上傻笑。
　　看来老天爷还是眷顾他的。
　　笑着笑着，眼泪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多少分？”林星野低着头，一边削苹果一边问。桌子上的手机不停在震动，全是关于高考分数的讨论，不少人给他发消息，但他都没看，专心削着苹果。
　　“732。”病床上的邓敏敏捧着电脑颇开心地说，“茜茜可真厉害，这应该是省状元了吧？”
　　“很有可能，不是状元就是榜眼。”林星野说。
　　“你也不错，”邓敏敏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还以为你撑死也只能考五百九，没想到超出六百那么多，看来你脑子是挺好使的哈哈哈哈哈哈……”
　　林星野唇角一抽，估计自己的学渣形象在邓敏敏心目中已经根深蒂固，无法改变了。
　　“这回总算是没打脸，”邓敏敏说，“你们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能双宿双飞。”
　　“……”林星野笑容一僵，手中的水果刀差点划到手。
　　邓敏敏很虚弱，她工作的时候长年拼命，常常透支自己的身体，如今病来如山倒，连笑声都有气无力。住院后撑着精神跟同事交接工作，然后向公司递交了辞呈，上头表示同情和理解，并支付了一笔不错的奖金，感谢她对公司的付出。等忙完这些，邓敏敏彻底闲了下来，终于可以好好养病，这两天脸色也好多了。
　　林星野来的时候非常匆忙，只带了两套换洗的衣服，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趁小姑这两天清闲可以帮忙照顾一下邓敏敏，他打算回一趟阆城，把必要的东西都带过来，顺便把志愿一填。
　　志愿早就能填了，但他一直没碰电脑，似乎在避讳着什么。之前总是期待着这个时候能和陆澄子一起填，若干个工作日后就能收到来自同一个学校的录取通知书，专业不一样没关系，只要能在一个学校就行——这是他预料中的新形势。
　　但如今，形势再一次变了。
　　陆澄子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的状态，成绩出来后就有很多学校和电视台给她打电话，她不堪其扰，于是关机，只通过电脑在社交软件上和林星野联系。
　　林星野回来的时候，陆澄子早早就去小广场等他。从午后一直到傍晚，小广场的人来了又走，陆澄子等了很久才等到林星野发来的消息。
　　—我到小区了
　　陆澄子站起来，果然看到一辆出租车驶近小区大门，停稳后下来一个熟悉的人影，她迫不及待地飞奔过去。
　　“林星野！”
　　林星野张开双手抱了个满怀，闻到的是心上人的发香，数日来的沉重心情终于减轻了些。
　　“茜茜。”
　　陆澄子紧紧抱着他，眷恋地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许久才分开。
　　林星野揉了揉她的头：“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陆澄子握住他的手，“路上没吃东西吧？我叫了外卖，是你最喜欢的那家干锅，回去吃点吧。”
　　“难道不应该是你自己做的吗？”林星野笑着问。
　　陆澄子心虚地说：“我怕你吃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她去刚才坐过的椅子拿了外卖袋子，两人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往回走。
　　家里这么多天没人住，空气很闷，林星野打开窗户通风，把外卖放微波炉里加热。陆澄子不饿，开了一罐可乐坐在旁边陪他。
　　口袋里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又是某电视台的电话。
　　她掐了，顺便把手机关机，下意识地避免所有关于高考的话题，尤其是林星野在旁边的时候。
　　“阿姨的身体怎么样？手术的日子定了吗？”她问。
　　“医生和我们谈过了，定在七月十二号。”林星野说，“她的身体一直不太好，需要调理一段时间再进行手术。”
　　“会好的，”陆澄子安慰道，“阿姨人好，吉人自有天相，手术一定会很顺利的。”
　　“嗯。”林星野看着她，嘴唇翕动，欲言又止。
　　陆澄子似乎看出他想说什么，非常自然地岔开了话题：“元宝什么时候放假？”
　　“2号，就快了。”林星野说，“他这周都没去幼儿园，跟放假也差不多。”
　　“不去也有不去的好，这样你就不用每天去接他放学了，可以省点力气。”
　　“话是这么说，只不过他马上就毕业了，最后几天还是得去一下。”
　　“真是辛苦你了。”陆澄子叹息道。
　　“还行吧，高考不也这么过来了吗？”林星野笑笑。
　　两人一边吃一边聊天，林星野好几次想提高考分数和志愿的事，陆澄子都给岔开了，曾经倾注了无数期待和努力的事情，如今好像变成了避之不及的忌讳，林星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等他吃完，陆澄子再陪他坐了一会儿，才说：“我该上去了，不然汉堡又该闹脾气了。”
　　“它是不是不喜欢你出门太久？”
　　“是啊，年纪越大就越粘人。”陆澄子笑了笑，“我走了，明天再来找你，早点休息。”
　　林星野送她出去，问道：“你爸三天两头要出门，以后你去上学，谁来照顾它？”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问题。”陆澄子说，“实在不行，把它送去姥爷家吧，这样两个都有伴儿了。”
　　“那也挺好的，两全其美。”林星野点头，毫无缓冲地问，“你志愿填了吗？”
　　陆澄子身体一僵：“已经填好了。”
　　“填的是H大？”
　　“……”陆澄子声音很低，“是。”她原本还在犹豫，想等林星野回来一起填，但是那天她看到陆青云在找她系统的账号密码后，当天就把志愿填好锁定，一锤定音，不想有任何变数。
　　陆青云因此雷霆大怒，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
　　这件事她没有和林星野说，不想他跟着一起堵心，他已经够操心的了。
　　林星野刚要说什么，陆澄子抢在他前面开了口，语速快得有些不自然：“奔波了一天，你也累了，赶快洗洗睡吧，别送了。”
　　说完就转身准备落荒而逃，林星野却叫住她：“茜茜。”
　　陆澄子脚步一顿，没敢回头。
　　林星野站在门口，目光深远，扶着门框的手不由自主握成拳，仿佛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连开口都非常困难：“……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去申沪了。”
　　陆澄子早就料到了，尽管他还没跟她说过，但是病理结果出来的那天她就知道，林星野要报燕城的学校，那边有他生病的妈妈，还有年幼的弟弟，他不可能丢下他们不顾，那是他仅剩的亲人，这件事根本没得选。陆澄子能理解他，可是听他亲口说出来，还是会很难过，仍然害怕他将这层窗户纸戳破，把过去美好的憧憬全部打碎。
　　无法一起去申沪，那就意味着只能异地。
　　一想到要和林星野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煎熬相思，陆澄子的心针扎一样疼了起来，眼睫毛控制不住地颤抖：“我知道了。”
　　说完便快步过去拉开了楼梯间的门，林星野听出她话里的哭音，脸色一变，连忙追上去。
　　“茜茜！”
　　陆澄子没他跑得快，刚到楼梯转角就被追上了，林星野将她紧紧抱住。
　　“对不起，”他眼睛发红，“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
　　“我没有生气。”陆澄子忍着哭泣，“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林星野心里难受至极，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们要考上同一所大学，在风华正茂的年纪参与彼此的人生——过去的八个多月里，陆澄子每一天都拖着他向这个目标艰难迈进，可就在即将达成的时候，他却食言了，林星野无法不愧疚。
　　“不用说对不起，”陆澄子伸手搂着他安抚，“我懂的，我都懂的，真的没关系。”
　　“我宁愿你不懂。”林星野眼里蒙了雾，陆澄子的谅解没法让他好受，宁愿她蛮不讲理大发脾气臭骂他一顿，也好过承受这种避无可避的委屈。
　　“我要是晚点再填志愿就好了，”陆澄子刚停止的眼泪又流了出来，“我可以和你一起留在燕城，回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就怕你说这个。”林星野似哭似笑，“你计划得好好的，我就怕你中途因为我改变主意。”
　　“我乐意。”
　　“我不乐意。”林星野颤声道，“我承受不起。”
　　陆澄子为他做的够多了，他不想在这个关头仍然为他牺牲什么。
　　燕城有她不堪的回忆，有她不想面对的人，既然想去申沪，那就按照计划好好去，这关乎到她专业的学习和事业的发展，他不希望陆澄子因为他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