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不到》ALLFather

4、第 4 章

　　18.
　　陈尘没想到会再次遇到霍兴琰，他以为那一夜过后，两人从此会再无交集。
　　但是偏偏他们却又相遇了，而且还是在如此尴尬的情境下。
　　再次看到霍兴琰，是在这座城市的一间著名酒吧。
　　此时，陈尘身上正趴着一个面容姣好、身材火辣的女孩，这是他今晚接的第一单。
　　客户打电话来的时候醉醺醺的，希望陈尘能进酒吧把自己带出去。
　　于是他只好把折叠车寄存在前台，忍受着震耳欲聋的音乐，穿过各种各样的身躯，才在备注里的某个卡座，找到了带着红色贝雷帽的女孩。

　　19.
　　最初，刚在酒吧门口接单时候，他也很好奇里面到底有什么吸引力，于是他便好奇的开口问了一个年轻的同行。
　　那人的原话是这样说的，“嗨是挺嗨的，贵也是真的贵。”
　　而当陈尘得知里面的最低消费后，他不由得咂舌，再也没有任何好奇心了。
　　卡座上，他刚将女孩扶起，迎面就有一个人堵在了他的面前。
　　他没有丝毫准备的望过去，却发现来人竟然是霍兴琰。
　　陈尘的心又开始剧烈的跳动，但是霍兴琰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霍兴琰拽过女孩，开口说着话。

　　20.
　　酒吧里声音太大，陈尘不由自主地往霍兴琰那边贴近，只听见霍兴琰说：“霍淼淼，就为了一个那样的男人，你把自己喝成这个样子值得吗？”
　　霍兴琰还准备说些什么，但他很快意识到这里并不是说话的地方。他拿起卡座上的外套披在女孩身上。
　　搀扶着女孩往外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对陈尘说：“你不走？”
　　陈尘回过神，匆匆去前台取回了自己的折叠车，等他走出酒吧，霍兴琰正靠在一辆车上，还是那辆，滨A6880。
　　此时，已经不见女孩的身影。
　　陈尘低头看了一眼订单，寻找着滨A8866，但他环顾四周也没有看见，他拿起手机，准备从平台上打电话过去。
　　很快，手机铃声响起，这声音越听越清晰，他顺着声音寻找铃声的来源。
　　最后发现，手机竟然在霍兴琰手上。

　　21.
　　陈尘有些尴尬，他硬着头皮走过去，电话也刚好在这时候挂断。
　　霍兴琰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你没看见我吗？”
　　陈尘摸了摸头发，“看见了。”
　　他说完却发现霍兴琰的脸色似乎更加冷漠了，他只好继续说，“霍先生和霍小姐应该是朋友吧？那能不能帮我取消一下订单。”
　　霍兴琰问：“为什么？”
　　“什么？”陈尘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霍兴琰把玩着手机，“为什么要取消订单？”
　　“啊？霍先生不送你的朋友回去吗？”陈尘有些吃惊。
　　霍兴琰看了陈尘一眼，笑了一下，“不送，不过，取消订单可以，人你要送到。”
　　陈尘心想，这是什么意思？
　　霍兴琰似乎是有意为难他。

　　22.
　　接着他便看霍兴琰打开手机，随意点了几个地方。
　　很快，他的手机就传来了通知，显示已到达。
　　霍兴琰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将车钥匙塞到陈尘手心。“她的车我不知道停在哪里，开我的车送她回去吧。”
　　说罢，霍兴琰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在关门之前留下一句，“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开了。”
　　陈尘拿着车钥匙愣在原地，带着不安上了车。
　　等到了车上，他才发现，原来那位霍小姐就在车后座上躺着，此时已经睡着了。
　　而霍兴琰看着前方，眼神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23.
　　陈尘发动车辆，问：“霍先生，地址是哪里？”
　　霍兴琰看向陈尘，“你不是知道吗？”
　　陈尘握紧了方向盘，“我，我不太记得了。”
　　霍兴琰依旧维持着刚才的姿势，“难怪。”
　　难怪什么？陈尘在心里问。
　　“难怪你从刚才见到我就总是叫我霍先生，原来是记性不好，否则怎么会忘了我的名字。”霍兴琰从鼻腔发传出一声冷哼，语气有些不满。
　　陈尘的冷汗直往下冒，虽然现在已经立春了，但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热，是他太慌张了。
　　他低声说，“我没有忘……”
　　霍兴琰还在继续说，“哦，那就是故意的了？”
　　什么故意的？陈尘搞不懂他到底想干嘛。
　　“所以你是故意换掉联系方式，故意在躲我？”霍兴琰停了一瞬，接着说，“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还是你睡了我就不认账了？”
　　陈尘的耳朵又在发烫，他没想到霍兴琰会这么直白的提起那晚的事情，什么睡啊睡的，怎么说话比我还不讲究，而且是谁睡了谁啊。
　　他小声反驳，“我没有。”

　　24.
　　霍兴琰见好就收，他好心情地看陈尘已经从透红到脚了，于是大发慈悲地说，“前面右转。”
　　霍兴琰觉得眼前的这个人跟他以往见到的都不太一样，简单又直接，心里想什么眼睛里便呈现什么。
　　自从那一夜以后，他就一直在找陈尘，可是却怎么也找不到。
　　霍兴琰看了一眼陈尘，这人明明穿着最廉价的衣服，干着不怎么体面的工作，但是为什么他的眼里却没有抱怨和不甘。
　　他不得不承认，他对陈尘有着很强烈的好奇心，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几乎很少有机会跟陈尘这种身份的人近距离的打过交道。
　　霍兴琰收回目光，继续指着路，“下个路口右转。”
　　陈尘听话的打着方向盘，一路上他都心神不定，但他却还要努力集中注意力，等到了目的地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后背竟然已经湿透了。
　　车停稳后，他帮着霍兴琰把霍淼淼从车上搀扶了下来，两人的相貌都很惹眼，陈尘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霍兴琰却扭头警告他，“这是我姐，不要打她主意。”
　　陈尘觉得有些委屈，他从头到尾就没有想过打任何人的主意。
　　等进了别墅里面，陈尘才发现这里有多大，上次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所以他对霍兴琰有多富有的认知还不够透彻。
　　他觉得自己的帆布鞋踩在这里的大理石地板上都是一种亵渎，他与这里格格不入。
　　霍兴琰从二楼的扶梯走下来时，陈尘还站在他进来的位置，霍兴琰不由得想，他为什么这么听话啊，让他站那等，他就真的老老实实的在那等。

　　25.
　　霍兴琰清了清嗓子，离陈尘越来越近。
　　在离陈尘不到两个拳头的位置时停了下来，这也太近了吧，陈尘想往后退，却被霍兴琰一把揽住腰身。
　　霍兴琰低声开口，“你不会真想赖账吧？”
　　陈尘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低着头望着地面，低头只能看见两人的脚，一个穿着奢华的真皮拖鞋，一个穿着破旧的板鞋，简直千差万别。
　　他觉得自己察觉到了霍兴琰想干什么，但是他不敢确定。
　　他承认，霍兴琰对他来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只要看见霍兴琰，他的心就开始狂跳，肾上腺素就开始飙升。
　　他垂下眼眸眨了眨眼，很清楚的看到两人之间的差距。
　　在陈尘有限的认知中，他曾经接触过最有钱的人也不过是从南方来这座城市做生意的工厂老板。
　　而显然，霍兴琰的财富超出了他的想象。
　　霍兴琰见他半天都没有回应，腰上的手使了点劲，没想到却被陈尘用力挣脱开。
　　霍兴琰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很快便恢复了冷漠，他双手抱怀，“什么意思？你不想跟我好？”
　　陈尘迟疑了半晌，最终狠下心来点了点头。
　　他把车钥匙轻放在茶几上，唯恐刮花了那不知道要打几辈子工才能买来的茶几。
　　他转身想要离开，却被霍兴琰抓住了手臂。

　　26.
　　陈尘的手臂虽然纤细但却有精瘦的肌肉，可在霍兴琰看来，还是太瘦了。
　　霍兴琰压抑住自己的怒火，问：“为什么？”他没有想到陈尘居然会拒绝他。
　　陈尘看向霍兴琰，思考着两人的不同，他猜，霍兴琰可能从没想到在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人拒绝自己，所以脱口而出就是问为什么。
　　而如果事情发生在陈尘身上，他也许就不会问为什么，因为他知道为什么。
　　霍兴琰的眼睛真的很好看，他的眉眼生得极好，让人轻易就沦陷。
　　陈尘虽然很喜欢他，但清楚的知道不合适，他开口说：“因为我们是两种人，我们不一样。”
　　霍兴琰皱起了眉头，“哪两种人？”他确实想不通，他看向陈尘眼里的时候，觉得看到了旺盛的生命力，看到了他读不懂的脆弱。
　　他始终认为，陈尘的感受跟他是一样的，他们都被对方深深吸引，否则怎么会第一次见面就能迸发出那么强烈的渴望，而那天晚上的火热氛围始终都让他回味，两人无比契合。
　　可此刻，陈尘却告诉他，他们是两种人。

　　27.
　　陈尘转头看向外面，“霍兴琰，你看到外面的月亮了吗？”这一次他叫了他的名字。
　　霍兴琰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他心想，月亮有什么特别的？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陈尘接着说，“那你看到草丛里的蚂蚁了吗？”
　　霍兴琰不解，“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尘用手轻轻拿掉拽着他胳膊的那只手，霍兴琰动了动手指，但却没有继续拽着他。
　　陈尘往后退了一步，“我们两个之间，你是悬挂于高空的月亮，而我是隐匿于草丛里蚂蚁，这就是我们俩之间的差别，你懂吗？”
　　霍兴琰站在原地，听懂了他的隐喻，他似乎被这个问题困扰，“这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
　　“两个人在一起，你情我愿不就可以了，想那么多干什么？”霍兴琰的语气甚至带着些不谙世事的天真，是那种没有经历过生活恶意的想当然，认为人世间的生活都是那么简单，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陈尘看着霍兴琰，没再说话，他知道霍兴琰也许永远不会理解他这种人的处境。
　　陈尘往前走了一步，微微仰头，他的嘴唇有些颤抖，但足够在霍兴琰嘴边落下一个吻。
　　他自认是一个有自知自明的人。

　　28.
　　黑夜里，陈尘转身离开了。
　　偌大的别墅，正剩下霍兴琰一个人站在月光中，他微微皱着眉头，用复杂的神情目送陈尘离开。
　　顺着落地窗看过去，陈尘的身影逐渐隐匿在黑暗中，直到再也看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