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不到》ALLFather

2、第一次

　　8.
　　夜色越来越浓，昏黄的路灯底下却突然飘下了白色的东西，陈尘脸上一凉，他才意识到，这是雪花。
　　这也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陈尘情不自禁伸手去接雪花，雪花落在他的手套上，过了很久才融化。
　　寒冷渐渐加俱，他搓了搓手心，不抱希望再次敲着车窗，他心想，如果这次车里还没有反应，他只能忍痛取消这个订单。
　　但没想到，这次副驾驶的车窗却很快摇了下来。
　　陈尘站直了身子，准备说出那句专业术语。
　　“您好……”
　　但他此时却愣住了，他不知道，当看清车内的人时，他那双被生活蹉跎的无神的双眼，突然有了色彩，他眼睛一亮，心脏像打鼓一样狂跳。
　　不过他也只愣了一瞬，下一句话脱口而出，“哒哒代驾为您服务。”
　　副驾驶里坐着的，是他刚才在酒吧门口看到的高个，陈尘有些激动，竟然接到的是他的订单！
　　陈尘开口确认，“是霍先生对吗？”
　　开口的时候，他有些别扭，因为这人看着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看起来比自己没大几岁，与“先生”这个称呼很不相配。
　　大多数时候，陈尘接的单都是年长者居多，对着比自己年纪大的人，他可以很流畅的说出这些称谓，但看到与自己年龄相仿的人，他总是不由自主觉得这种称谓有些尴尬。
　　车内的人慵懒的抬了抬眼，微微扬起下巴，他的眉眼冷漠，打量陈尘的时候，让陈尘觉得很不自在，好像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般。
　　又或者，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9.
　　陈尘有些紧张，他担心眼前的这个人会说出一些恶意的话语，那样会把自己的滤镜打个粉碎。
　　但幸好，陈尘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个年轻的霍先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地说：“嗯，开车吧。”
　　“好的。”陈尘按捺下内心的躁动，他将小车折叠起来，放进后备箱的时候，动作十分的小心，他生怕一个不留神把这自己还要贵重的车给刮花了。
　　小心翼翼地将小电车放进去后，陈尘坐进了驾驶座，他一坐上来，就明显地感觉到，这与他以往开过的车都不太一样。
　　太高级了，实在是太高级了。
　　他坐在那有些窘迫，因为有些按键他没有见过，也不认识。
　　他突然露了怯，手从方向盘上讪讪地拿下来，怕弄脏了这金贵的真皮皮套。
　　“怎么了？”副驾驶传来一声询问。
　　陈尘有些犹豫，他踌躇着思考该怎么开口，他有些后悔接了这一单，他回忆起老戴说，曾经有一位同行因为开豪车的时候太紧张，不小心把车刮花了，不仅赔钱还要吃官司的事情。
　　还没等陈尘开口，那位年轻的霍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
　　“怎么了？不敢开?”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他语气有些轻佻。
　　陈尘看了他一眼，掩盖着自己的紧张，他咬咬牙，还是说出口了。
　　“先生，要不，要不您取消订单吧，或者我这边取消也行。”话音刚落，陈尘明显感到自己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可是，对方并没有让他如愿，轻笑了一声，“放心开吧，开坏了不会找你麻烦。”
　　陈尘往右侧看去，正好与对方的眼神相撞，他心头一震，突然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他就这样呆呆地凝望着对方，眼神直白的有些冒犯，但对方似乎对这种目光已经习以为常，眼神中带着些玩味，“还开吗？”
　　霍兴琰收回目光，他微不可察的嗅了嗅，是清新的肥皂香气，似乎是从这个代驾身上传来的味道，平凡普通，但却不令人讨厌，甚至让人不由自主地回味。
　　陈尘这才回过神来，“哦，哦，开。”
　　对方扬了扬嘴角，转头看向窗外。
　　景色一直在后退，陈尘回过神后，全神贯注地盯着前方，刚才自己的表现已经非常失态了，他绝不能再失误了。

　　10.
　　车越往前开，周围的环境变得越静谧。
　　陈尘意识到，自己好像开进了一个绝大部分人一生都没有来过的地方。
　　车在闸口前缓缓停下，异动让副驾驶的人渐渐苏醒。
　　远方门岗的保安快速地跑过来，凑到驾驶座。
　　陈尘把车窗降下来，来的是个很年轻的男孩，这个男孩看了眼车内，似乎眼神并没有聚焦在陈尘身上，这时霍兴琰随意的摆了摆手，对方便没有过多的追问，立马就将闸口升起，放行。
　　车再次发动，车内却突然响起一声嗤笑，“烂把戏。”
　　他的语气中充满着不屑，似乎刚才那人的行为十分可笑。
　　陈尘有些不解，为什么霍先生会是这种反应。
　　霍兴琰开口问陈尘，“你觉得他可笑吗？”
　　“啊？”陈尘没有听懂他的意思。
　　霍兴琰瞳孔微缩，“明明知道这是我的车，每次还要借机过来看一眼。”他转头寻求陈尘的认同，“真可怜啊，你说是不是？”
　　陈尘咬了咬嘴唇，没有说话，他有点心虚，因为他的想法跟刚才那个人一样，他差点都以为这话是在说自己了。
　　或许霍兴琰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吸引人，他不能理解别人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看他一眼，又或者绞尽脑汁地想多跟他说些话。
　　又或许，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对其他人的吸引力，所以他肆无忌惮，妄加评判。
　　很快，车在霍兴琰的指示下，停在了一栋三层别墅前，车库大门自动打开，陈尘将车停下。
　　他松开安全带，“霍先生，到了，祝您生活愉快！”

　　11.
　　他拉开车门，准备下车，可正在这时，刚刚一直沉默的人却开口了，“我叫霍兴琰。”
　　陈尘疑惑的回头，霍兴琰接着问，“你叫什么名字？”霍兴琰突然生起对眼前这人的兴趣，他开始对这个人感到好奇。
　　这个长着一副娃娃脸的代驾小哥，明明一副对自己很感兴趣的模样，见到自己的时候眼睛都亮了，可是一路上却不和自己主动搭话，也不去打探自己的背景。
　　有意思，霍兴琰还没见过像陈尘这样的人，他头一次生出了探究的想法。
　　“我？”陈尘指了指自己。
　　霍兴琰点了点头，第二次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陈尘，灰尘的尘。”陈尘看向霍兴琰，有些不解，他为什么突然问自己的名字。
　　霍兴琰低声咀嚼着这个名字，“陈尘。”声音低哑，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
　　紧接着，他开口说，“我有些醉了，你能不能扶我进去。”
　　陈尘的名字就这样被他念出来，他的耳朵有些微微发烫。

　　12.
　　霍兴琰似乎是真的有些无力，他头靠在副驾驶座上，一双黝黑的眼睛就那样专注地看着陈尘。
　　其实他并没有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只觉得今晚的自己好像有点反常，他下意识的不想让陈尘那么快离开。
　　陈尘仿佛听到自己的心跳的声音，他看向霍兴琰，告诉自己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点点头，从驾驶座上下来，绕到车辆的右侧，从副驾驶上把霍兴琰搀扶起来。
　　霍兴琰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但陈尘并不觉得怎么吃力，他做过很多苦力活，这重量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院子里居然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雪。
　　陈尘担心打滑，便把霍兴琰搀得紧紧的，于是两人的呼吸交错，霍兴琰温热的气息不断地往陈尘脆弱又敏感的脖子里灌。
　　别墅周围静悄悄的，只剩月光把地面反射的无比光亮。
　　陈尘搀扶着霍兴琰站在门口，等他掏出钥匙，可霍兴琰在胸口的口袋里掏了半天也没有找到。
　　于是他指使着陈尘，“帮我找找。”
　　他整个人埋在陈尘的肩膀上，一只手攥起陈尘的手往自己口袋里摩挲。
　　霍兴琰湿热的呼吸，让气氛变得突然暧昧起来，陈尘的耳朵不由自主地红了。
　　“你的耳朵红了。”霍兴琰低低地说，无疑给这旖旎的氛围又添了一把火。
　　陈尘只得忍住不自在，顺着他的动作，半晌，终于在衣服内衬里找到了钥匙。
　　他拿到钥匙，把门打开，人一刚进去，却被什么东西绊倒，他整个人都扑在了霍兴琰身上。
　　两人四目相对，月光透过窗户露出一道白光照在两人之间，此时陈尘的眼睛被光照得发亮，连脸上还没褪去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13.
　　霍兴琰打量着眼前的这个人，他心底有很多疑惑。
　　明明这么冷，嘴唇和鼻子都被风吹得红红的，但是手下的触感为什么还是这么单薄？
　　明明他的眼睛那么亮，为什么神色看起来又那么的脆弱和孤寂？
　　为什么，他要那样看着自己？
　　电光火石间，还不等霍兴琰想清楚，他的行为比大脑反应得更快，他迅速翻身将陈尘压在了身下。
　　他嘴唇微动，覆上了陈尘的唇，让两人的呼吸和唇舌都交融。
　　陈尘从未和别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一瞬间浑身像过了电一样。
　　他瞪大了双眼，看向霍兴琰的眼底。
　　眼前的人眼睛不再澄澈，微眯的双眼里面是不可言说的渴望。
　　当那样一双好看的眼睛望着自己的时候，陈尘只觉得天地一瞬间都失了颜色。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有这么好看的人？陈尘呆呆地想。
　　霍兴琰唇舌灵活，陈尘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他在这一瞬间似乎被蛊惑了一般，他想要放纵一次。
　　他知道，也许自己以后再也遇不到这样的人了，霍兴琰是那么好看，那么高贵，就像一件小时候不曾得到的玩具，却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需要自己撒泼打滚，不需要自己苦苦哀求，就能够得到这件珍贵的礼物。
　　此刻，他甘心在沉沦在霍兴琰炙热的眼神和动作里。
　　————————
　　（拉灯）
　　————————

　　14.
　　外面的大雪越下越大，很快积了厚厚一层，而室内的温度却在不断攀升，良久，才渐渐平息下来。
　　直到天蒙蒙亮时，陈尘在半明半暗的光里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