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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

  •   蒲清舟抬头看天,天空漆黑一片,不见星光亦不见月。

      “哎呀,这时候,公子你还是莫要外出,且在老夫这小屋里睡上一宿。”发须皆白的老人家早早便关了门,且出言劝说方才路过敲门问水的青年留宿。

      “这年头,尚且不太平。公子还是留上一宿。”老妇人也出言规劝。

      “那便,打扰两位老人家了。”蒲清舟并非贸然拒绝他人好意之人。

      “打扰倒是说不上,只是地方狭窄,怠慢了公子。”老翁温和一笑。

      “能得一瓦遮头一墙挡风,已是幸事。谈何怠慢。”

      “公子倒是有趣。不过,你这话,倒是让我想起另一位萍水相逢的过客。”老者的话语让蒲清舟提起了兴趣。

      “老丈何出此言?”

      “那位过客,说了和你相差无几的话语。”老者和自己的老妻相似一笑。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了起来。距今亦有二十多载了。”老妇人话里也带有几分怀念。

      “不知二位,能否将那昔日的往事说上一说?”蒲清舟微微一笑,“在下,是一个著书之人。行走于此间,便是为了将那些奇闻异事,还有这世间喜怒哀乐记载下来。”

      “自是可。”

      屋内的油灯点起,那是如同豌豆般的莹莹烛光。老翁将昔日之事一一娓娓道来。

      那是老丈年青之时的事,那时候,此处并不太平。山匪横行是一回事,山里有妖精作乱又是另外一件事。

      新婚不久的青年郎为给爱妻买上一件银饰,起早摸黑进山砍柴,却在归来路途遭遇山匪劫道。被洗劫一空的青年郎终究是舍不得给妻子的那一根镀银的簪子,从匪人手中夺回。而就是他的反抗,燃起了匪人的夺命之心。

      “那老丈您是如何避过一劫?”蒲清舟的心亦提了起来。

      “是一个小姑娘救了我。”

      “小姑娘?”

      “正是。”老翁笑着颔首,“那姑娘一身玄色的衣裳,年岁虽小,却已习得一身好本领。她是修道之人。”

      “修道之人?”蒲清舟重复了一次。

      “那小姑娘将那众匪人擒住,施道法唤官差前来将他们缉拿归案。她知晓此处尚算不得太平,便将我一路护送到家。”

      “那小姑娘就如同画像上的人,长得怪俊俏的。”老妇人在一旁亦是眉眼含笑,“人不仅长得好看,性子也好。说出来,公子可别笑。那时候,我们家比现在还要寒酸。”

      “那小姑娘看出我娘子身体不适,便主动提出为她把脉诊断。”

      “我那大儿便是这般方被我们夫妇二人知晓。”

      在那荧荧烛光之下,蒲清舟用纸笔将老人家口中的陈年往事一一记下。待天色破晓,休憩了一夜的蒲清舟与两位老人家道别后,再度踏上前方未知的路。而这次,他还记下了两位老人家的委托,倘若遇上了那位昔日的少女,且替两位老人家向其问声好。

      昔日的豆蔻少女,他蒲清舟真的能遇上,亦不能再说是少女了吧。

      攀越了山头,却一脚踩空的蒲清舟觉得此时的自己犹如井中之蛙。这猎户所挖的陷阱也未免太深了吧?

      筋疲力尽的蒲清舟乐观地仰望着星空,想着自己还要在这坑底呆多久才被发现的时辰,却见到了烛火所燃烧的亮光。

      举着灯笼往陷阱里看得是一妙龄少女,如花般的容颜是懵懂的神情,她说,“你怎么在我挖的坑里呀?”

      这问题问得,蒲清舟亦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也不用他回答,少女回眸对身后的人喊话,“小芙,我挖的坑真的逮到东西了!”

      我不是个东西。啊,不,我是个东西。啊呸,这也不对···

      “你大半夜跑出来就是为了这么回事?”出现在少女身后的女子亦同样手举灯笼,一双多情目里含嗔带怒。

      “阿芙,他好像不能自己上来啊。”少女举起空无一物的左手,却被唤阿芙的女子握住了手腕。少女歪头不解。阿芙眉眼含笑,“我们可拉不动他这么一个大男人。”

      在坑底的蒲清舟等来了一条树藤。他自然知晓被扔下的这藤条作用,当即手脚并用,靠着这木藤爬上了地面。而他一站稳,便整一整衣裳,对两位姑娘行了一个礼,“小生在此多谢两位姑娘出手相救。”

      “不谢,不谢。这陷阱还是我挖的,你不怪我就好。”

      阿芙不动声色地将少女拉到自己身后,“这深山里,他四处乱闯,自己掉进陷阱里还能怪人了?”

      “小生绝无怪罪之意。这确是小生的不是。”

      “天色这么黑,他会一脚踩空也不奇怪。”少女拉了拉阿芙的衣袖,“夜露深寒,留他一个人在这也不好。正所谓,百无一是是书生。”

      尾随着这两位姑娘,蒲清舟一路也不敢多言。他看得出来,唤阿芙的女子对自己甚是戒备,倘若不是少女的坚持,对方真的会让自己一个人呆在那陷阱里自生自灭。

      很快,蒲清舟便看到了一幢宅院,那宅院的大门处,有一玄衣男子在站立。他的身后,灯火通明。

      “殊哥哥!”少女见到男子,满心欢悦地小跑过去。而本面如寒霜的男子却在那一声亲密的呼唤下,缓和了面容。

      “鹂儿,你去哪了?”说话间,男子脱下了自己的外裳披在少女的身上,“夜里风大,出去怎么也不多添件衣裳?”

      抿嘴微笑的少女扯了扯男子的衣裳,男子俯下头,聆听少女在他耳畔的细语。

      蒲清舟被请进宅子里,宅院里的亭子里已被佣人备上一桌酒食。此间主人邀其落座。

      互通姓名,蒲清舟知晓此间宅院主人姓林,单名一个殊字。那唤鹂儿的少女则是其未过门的妻子。因少女体弱多病,故一直在这宅子里休养。而对他处处戒备的阿芙姑娘则是少女的家人。

      知晓蒲清舟并非为赶考求学四处奔波,反而是为见识大好河山,记录各地趣闻轶事。便是阿芙姑娘,亦对他所记载的故事感兴趣。

      “妖魔鬼怪的故事,你也写吗?”鹂儿是真的好奇。

      “自然也是写的。”蒲清舟神秘一笑,“便是玄门中人的故事,我也照写。”

      “玄门中人···”鹂儿歪头,“是他们如何斩杀妖魔麽?”

      “非也非也。”蒲清舟摆了摆手,“玄门中人亦是人,自然也离不开衣食住行。玄心正宗就是玄门魁首。可其门下就有一个弟子,巧思断案,替一位瞎眼的妇人要回了自己的钱袋。”

      “巧思断案?”鹂儿被提起了兴趣。那求知的眼神,也让蒲清舟有了继续讲述的谷欠望。

      “那是我在一镇听闻的故事。那妇人命苦,先夫早逝,自己一个人养育先夫遗子。辛苦一年半载,幸有所得,恰逢稚子归家,便想为家中添点荤食。可早早去了肉铺,那屠户却说她拿的银钱不足,不愿卖予其半刀肉食。那妇人当即出言否认,自己是备足了银钱,屠户既拿了银钱,便该钱货两清,亦不愿离去。屠户说那妇人是来讹他,妇人说屠户欺其眼盲。”

      “这岂不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吗?”鹂儿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说法,“那最后事情怎么解决的?”

      “这二人坚持不下之时,恰好,有一位路过的姑娘站了出来。”蒲清舟将故事的后半段娓娓道来,“那姑娘让旁人端来两盆清水,将那铜钱一个个放进水里。那屠户日日数着的铜钱自然是带着油水,可那妇人的银钱不是。便是这么一试,钱币的主人是谁便一目了然。”

      “啊!我懂了!”鹂儿双手一拍,“但是那屠户真的这般干脆认了?”

      “他自然不是。可那姑娘教训了他一顿后,自报家门,她是玄心正宗的门人,倘若屠户不服,尽管上玄心正宗讨公道去,反正她秦芊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正在倒茶的阿芙手若不可见地一抖,杯中的茶水溢出了些许。

      “我想那屠户定然不敢。”鹂儿咯咯一笑。

      “他自是不敢。”蒲清舟也笑了,“那屠户本就理亏。何况玄心正宗声名在外,那秦姑娘亦是其中翘楚弟子,护卫百姓免受妖魔侵扰的功绩不止一二桩。如此人物,谁能质疑其本心呢?”

      “秦芊芊···”鹂儿嘴里念叨着这名字,却觉得无比亲近。

      “都已经这时候了,你该歇息了。”阿芙姑娘在这时候拉起了鹂儿,“想听故事,我们改日再听的。”

      尚且懵懂的鹂儿就这般半推半就地被阿芙拥着离开,还没来得及再和蒲清舟再说什么。

      举着酒杯的林殊却在这时候开口,“没想到蒲先生还写了这位秦姑娘的故事。”

      “也是凑巧,为我讲述这故事的是那妇人的儿子。于那户人家而言,秦姑娘不仅为他们要回了属于自己的钱财,而且还为他们指了一条谋生的路。这对他们而言,恩同再造。”

      “也是。”

      不知为何,蒲清舟莫名觉得面前的男子一身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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