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师父初长成》K森

7、第6章 鬼姬

　　百鬼聚集之处，鬼火通明，怪异的音律响起，群鬼随着鬼魅音乐扭动残破不堪的躯体，口中发出如痴如醉的嚎叫声。高阁之上，一个曼妙的鬼影在随风摇曳的帘后舞步翩跹。帘幔随着风吹被彻底掀开，一个披着黑色纱帛的蒙面鬼姬出现在众鬼眼前。
　　鬼姬虽是蒙着面纱，但一双媚眼如丝，随意朝着楼阁下聚集的众鬼抛去一个媚眼，众鬼便欢呼不止。音律奏至高潮，鬼姬扭动腰肢脚底生莲款款向前，摇曳生风间，赤脚踩上高阁栏杆，而后一跃而下，轻飘飘的，如羽毛一般坠下。
　　掉入鬼群的那一瞬间，众鬼乱了阵脚，开始哄抢。众鬼还未触到鬼姬，鬼姬就化为一缕墨烟飘散而去，只余下那黑色纱帛在空中飞舞。墨烟升至空中凝聚，鬼姬换了一身红色云杉舞裙，面纱飞下，露出颠倒众鬼的妖艳面容。
　　众鬼发出一声声惊叫，而后掏出元宝蜡烛直接扔向高阁。林其捂着耳朵，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只觉吵闹。
　　林其本想拉着遇青离开，但是却被鬼阁大门处一声哄斥之声吸引了目光。她顺着那哄斥之声，看到了被人驱赶的长舌。
　　长舌此时身上沾满污渍，像是被人打过一般，满脸落魄。
　　“没阳寿还想做鬼姬的座上宾？”鬼阁中的鬼仆满脸凶横，朝着长舌啐了口唾沫便转身离去。
　　林其想到这长舌抛下自己，气便不打一处来，拉着遇青径直走向长舌。
　　————
　　另一边，结束了表演的鬼姬换上素装，在鬼仆们的簇拥下回到自己的房内，她卸下厚厚的妆容，脸上细密的皱纹还是出卖了她的年岁。鬼市百年一开，鬼阁百年一舞。她已经连续登台三次，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再来第四次。
　　思及此，她紧紧攥紧了拳头，她鬼市第一舞姬的地位不可撼动，无论付出多大代价，她都要容颜常驻，身姿不老。
　　“鬼姬，魔界那位又来了。”鬼侍的声音在屋外响起。
　　鬼姬收回了心绪，她对镜梳妆，描摹眉眼，浅遮脸上细纹，朱唇轻启,“让她候着。”
　　天边飞来一只鬼鸦，落到她窗台前，鬼鸦发出叽喳之声，鬼姬听罢，露出清浅笑意。
　　鬼阁雅间内，一位五官精致的少女身着红色斗篷端坐于软塌之上，她端起面前酒盏浅酌，而后擦了擦嘴角，脸上泛起丝丝红晕，玉手上冒起细密的黑色绒毛，她赶紧甩了甩头，发上系着的银色铃铛发出清脆响声，她回了回神，将要变身的欲望压了下去，鬼阁的酒素来醇香温烈，喝上一口就能醉三天。
　　鬼姬款款前来，看到有些许醉意的少女，嘴角挂笑，而后道，“我这儿怕是太冷了，少主竟然在屋内还穿着斗篷。”
　　“我生性怕冷。”少女冷冽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
　　“少主怕冷？”鬼姬眉眼一挑，看向桌上的酒盏，而后道，“那多喝喝我这儿的酒，可以驱寒。”
　　少女摆了摆手，而后道，“不必了。”
　　这酒太烈了，刚刚不过浅酌一口，就差点现出原形。
　　“少主前来，还是为觅魂引？”鬼姬也懒得跟少女客套，直接开门见山道。
　　觅魂引是鬼姬的法宝，可以追寻世间一切魂魄，只要魂魄未散，觅魂引便可穿梭于世间任何一处，最终将魂魄寻到。
　　可惜，鬼姬并未有什么想要找的魂魄，所以那法宝在她处也不过是积灰罢了。
　　但是对于眼前少女而言，却有大用处。觅魂引也成了鬼姬最好的筹码。
　　“我要腐玉。”鬼姬朱唇轻启，眼中精光乍现。
　　腐玉是穷奇之物，可解世间所有毒，也可保容颜不朽，青春永驻。
　　听闻腐玉二字，少女嘴角向下一沉，不禁握紧衣角，“你知道的，她死了。”
　　“她都死了，你们还要寻她？”鬼姬牵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况且你父亲跟她那么亲近，她死之前也没给你父亲留点什么？”
　　“是父亲要寻她！”少女似是受了刺激一般，拍桌而起，桌子在那一瞬间化为灰烬，她站直了身子，由于激动，胸膛起伏急促，精致漂亮的五官此时揪在一起，煞是难看。
　　她从未见过那个穷奇，却从小生长在她的阴影之下，她的故事，父亲讲了一遍又一遍。她听得耳朵都要出茧了。她住在穷奇的屋子里，屋里陈设从未改动过，父亲总说她会回来，所以不准乱动。她在充满穷奇气息的环境下长大，她无比厌恶那一切。
　　但是对于父亲，她不能也不敢反抗。
　　“好了好了，少主。”鬼姬放软了语调，生怕少女一个气急败坏将她的鬼阁给拆了，“我也不过是随口一说，我也只是想保持青春永驻罢了。”
　　鬼姬安抚着少女的情绪，心中想着，幸好自己还有别的法子可以维持容颜。
　　————
　　明月高悬，郁玄风站在院中晒着月亮。他半眯着眼睛，望着那轮满月，想着阴晴圆缺，他还能经历几轮？
　　缥缈空灵的声音从天际洒下，落入郁玄风耳中。万籁俱寂，没有人能听到这声音。这是独属于郁玄风的心音。
　　“今夜鬼市开，可赚些阳寿，你也可多活些时候。我要的东西……”
　　空灵的声音不起波澜，但是其中意味只有郁玄风知道。
　　他生来就是一副残败的身子，纵使他出身御医世家，遍读医书，通晓草药，他也治不好自己。
　　于是，他学会了和魔鬼交易。
　　他只是想活的久一些。
　　虽命运不公，但他偏是不服。
　　————
　　经过一番波折，林其在遇青的帮助下终于抓住了四处逃窜的长舌。长舌看着围困住自己的二人，露出谄媚表情，开始卖乖，“阿其，我不是故意丢下你的。你看，这道士不是把你保护的很好么？”
　　长舌吐出长长的舌头朝着遇青探去，林其挡在遇青身前，一把将长舌的舌头甩开，“别动我夫君。”
　　长舌的舌头瞬间掉在地上，目瞪口呆，一双泛青的眼珠差点要爆出眼眶。
　　遇青脸色一红，竟是别开脸去。
　　“你们？发展好快呀……”长舌表示，这才短短几个时辰，这两人都变小夫妻了？再晚些时候，这怕是就成一家三口了。长舌开始脑补无数故事情节发展。
　　“不是……我的意思是……”林其突然开始结巴起来，明明是遇青先开始的夫人称呼，但为什么，她叫他夫君更为顺嘴呢？
　　“行走鬼市，总需要一些特殊身份做掩护。”遇青开始为林其解围。
　　林其忙不迭的点头应和，“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你们还真是默契。”长舌促狭一笑，吃瓜意味满满。
　　林其扶额，有些事是解释不清楚的。
　　“那你怎么会被鬼阁的鬼仆赶出来？”林其赶忙转移话题。
　　长舌听到鬼阁二字，面色一变，愤愤不平道，“那鬼姬不就是漂亮妩媚些么，要的东西竟是稀奇古怪。”
　　“她要什么？”遇青好奇询问。
　　“阳寿。”
　　长寿的话让遇青和林其面面相觑，他们以为行走鬼市，最需要的就是元宝蜡烛这些硬通货，没想到这鬼姬居然需要阳寿。
　　“她要阳寿干什么？”林其想不明白这件事。
　　“听鬼阁的小厮说，鬼姬要阳寿换一些东西。”长舌将舌头卷入口中，一时间腮帮子鼓起，双手插着腰，有些愤懑。
　　换东西？
　　这可勾起了林其的好奇心。
　　“我们去看看好不好？”林其对着遇青说道。
　　“鬼市很乱，鬼阁太奇怪了，我们不要凑热闹了。”遇青投了反对票。
　　林其撇了撇嘴，有些失望。
　　“算了，我还是看看这边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吧，带些回去。”林其也是小孩子心性，一会儿便被其他的东西吸引了目光，拉着遇青跑开了。
　　长舌跟在二人身后，看着二人亲昵的神态，林其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拉着遇青的手不曾放开。长舌想想自己难得来鬼市一次，只是为了见见鬼姬，没想到却见眼前二位谈笑风生。
　　心中不甘，于是计上心来。
　　他伸出长舌触了触走在前面的林其，林其只觉得背后一痒，回头一看正好对上长舌幽怨的眼神。
　　林其松开了遇青的手，长舌用舌头卷上林其的肩膀，而后来到林其身侧。
　　两人放慢脚步，遇青走在前面。
　　“你喜欢这道士？”长舌也是直来直往的性子，直接将心中疑问问出。
　　“没有。”林其矢口否认。
　　“可是身体不会骗人，你刚刚拉着他的手，可是握的很紧呢。”
　　“我……我是害怕。”林其直勾勾的盯着遇青挺拔的背影，抿了抿嘴，坚持道，“他能保护我。”
　　也不知道何时建立的信任，只是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告诉她，她要相信他，他会保护她。
　　“我也能保护你呀。”长舌笑道。
　　林其看向长舌，眉眼一挑，尽是怀疑。这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值得相信么？
　　“你想想，你才认识他多久？我们认识多久，这么多年来，乱葬岗里是谁罩着你？”长舌语重心长道，开始细数和林其过往的点点滴滴。
　　林其被他的巧语打动，竟然觉得也有几分道理。
　　“这鬼市我熟，我带你去别的地方玩玩。”长舌向林其诱惑到。
　　待遇青转身，发现身后只有熙熙攘攘的往来鬼众，长舌和林其都不见了踪影。
　　遇青的墨瞳颜色加深，犹如一片幽暗深邃的湖泊一般。
　　他要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