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爱》东方小世

4、第四章

　　清明两天假期，留下了一些疑难杂症的工作，这几天，杨婉经常十点才回到家里面。这几次的售后基本是实习生自己解决，明天的也不例外，但是明天的售后在外环，听公司的人讲，外环的售后是最难搞定的，外环客户交谈少，去一次都要花费半个小时的路程，第一次去自己还额外贴补了车费，主要是难找，整整四五十分钟才走到，还好穿的是休闲鞋，要是真的跟在公司一样穿高跟，那这一天的脚就别想要了。

　　刚实习的时候，都是跟在一个老员工后面去处理，看他如何应对对产品产生售后之后不满意的客户，现在业务已经相对熟悉，都是实习生组队去各地处理，和杨婉一组的是她同系同学李兆，杨婉的评价是：这个女孩真是全系最爱美的了。

　　“叫你穿休闲，我们今天是跑外环，你自己不听，现在知道难了吧。”

　　李兆：“今天看你打扮朴素，想压你一头，你看，我在网上新学的眉毛，今天画得好看不？”

　　杨婉：“好看好看，但是大姐，我们好像迷路了呀，又不能跟着公司的货车一起来，现在这个怎么找？”

　　李兆：“哎呀，你先别慌，现在十一点多，我们先去吃个饭，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我的脚已经不行了，再这么走下去，我明天下不了地了。”

　　杨婉看着她通红的脚后跟，没办法只好带她在路边寻找饭店，可惜，这么一个地方其实还是很多自己买菜回家做的，饭店生意不是很好，自然，店铺也不多，找来找去就只有个沙县在了，李兆看到就跟看到救星一样，忍疼小跑过去。

　　转了几趟车，又走了些路，杨婉也有点累，大部分出行的时候，知道路程安排一般不会太累，因为有心理准备，但是永远抱有希望，永远在不实际的希望中找路是令人痛苦的。李兆跟前的饭并没有下肚很多，她也一直在思考怎么样才能找到那个超市，好礼来饼干的产品按市面标准其实不算出众，但是公司的销售和售后能力很强，就算是这样一个小超市也要一对一售后，对于产品的生产，李兆多次提出，可以开发多种口味，增加产品多样性，但是研发部门都是蹭大公司的，好礼来一直都备受冷落，也是有心而无力。现在小食品市场前景几乎一片光明，但是好礼来依旧还走不出上海，小食品在一个精致城市的消耗其实还是很有限的，如果运营不换思路，研发权不能掌握在管理层手里面的话，这个公司离倒闭不远了。李兆思考着这些，可想着才发现，她只是一个实习的，实习期过了，考核成绩过关，也能将就业经验写在毕业论文上，这次实习也就没白来，至于将来要在上海找什么样的工作，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饭后，两个女人都不怎么想出去，最后是李兆笑着脸问了老板路，老板说他们走错是因为45路公交现在不走梁家湾那边了，所以才随着公交车错过了两站的路口，走回去的话可能要半个小时，之前这个老板也是在那边寻找商铺，本来是找好，都要签转让商铺合同了，才听说要做新开发区全部拆了重建，便觉得自己生意没做上还要垫付转让费，就另找了这个地方。告知了那个地方地名，两人才坐上等了十几分钟的计程车离开。

　　梁家湾老房拆迁，原住民基本都已经搬走干净了，坐落在老旧房下面的超市很显眼，空荡荡的楼下面有着一个堆满物品的超市，显得有些孤独和落寞，老板是一个将近四十的女性，神情有些疲倦，额头上有着几缕散落的长碎发，似乎是长时间忙碌留下的结果。

　　杨婉：“老板您好，我们是好礼来饼干的员工，您这边反馈说我们饼干过期了是吗？”

　　老板娘：“是嘛，是嘛，你来瞧，这个我给以前住在这点呢客人吃，他们说干得很，莫有得味道，放着些，就过期了咯，跟你们厂家说，你们老是说放呢位置不对，我都换了呢，还是卖不出克嘛，我不骗你们撒，以前我咧，放在玩具旁边儿，小娃买了两次以后就不买了，只能换成别个。”

　　李兆：“老板您哪儿人啊，可以说点普通话吗，我们有些听不懂。”

　　老板：“你旁边那个女娃儿能听得到不？”

　　杨婉的父亲是重庆人，所以云贵川和重庆方言，她都可以马马虎虎听得懂，点了点头。

　　老板带他们来到商品前面，两人各拿一包查看生产日期，其实饼干不会过期很快，因为里面真空包装，显然这些货还有一个月时间才过期。

　　李兆：“这还没过期啊老板，这边五月二十二才过期的嘛，还有一个多月咧。”

　　老板：“哪点喔，这差一个月你敢吃撒？再说这点哪点还有人来买喔。”

　　杨婉明白了，老板是想撤店或者搬店，这些货物，估计是想返回商家，所以才以过期的借口。

　　此时一直没注意的一扇门后面传来一声咳嗽，老板立马跑去：“你们等我哈噶。”将近七八分钟左右，老板才开门出来，手上还有水渍，看来是洗过手。

　　李兆：“里面是谁啊。”

　　老板：“是我娃他老汉哈。”

　　讲了很久，根据规定，这两箱即将过期食品是退不回的，老板执意说当初那个销售就一直说他们公司不一样有退货保障的，只要卖不出去，公司会派人来指导，地方也换了，活动也做了，就是送，人家也不怎么喜欢吃，太干了，以前那个销售还会经常来帮忙卖，自己老公身体残疾，也帮忙搬货之类的，老板娘看他人不错就给他又进了这两箱货存，主要是现在人都搬走了，这些货又快过期，只能退回去。公司实习考核里面是有退货率的，这是最关键的一项考核，加购可以加分，同样售后不到位导致退货就会减分，李兆业务能力还算很强，至今零退货率，按照这个保持，她的实习考核基本没有问题。杨婉前段时间心思并不在工作上导致退货率已经百分之五十了，在十几次售后服务当中，她有五六次客户退货，加上这一次，不用等一个月，她就会被直接结束实习，实习考核成绩为不合格。

　　李兆：“姨，我们知道，您也有难处，您刚刚去照顾你丈夫，您家里面应该是有困难的，又不是本地人，分不了拆迁款，您过段时间应该是回老家还是继续找个地方开店啊？”

　　老板：“我娃儿他爹本来是在这点干工地呢，出事咯，老板赔了几十万，家里头说拿着钱供娃儿读书，老家盖个房子，我老汉在四川是开这个店咧，家里头也不错，有保障，我想着留着点钱在家盖个房子，大城市我们是买不起哈，开这个店我供娃娃在大城市里头读得起学呢，每年回家，娃在城市里头学咧，回村头跟别呢娃娃是不一样，读书学快得狠，家里头都说我做得好呢。现在这点要变更大呢城市咯，这个店呢也要拆咯，我娃还在读高中撒，学习好的狠，老师还夸我我娃，要是店拆了，我屋头，我娃咋个整呢。家里头指着这个店吃饭哩。”

　　李兆：“姨，我也是在从农村来大城市读书的，我家里也比较困难，但我爸就说，孩子考得起，我们就要供得起，你看啊，我现在都大四了，这次实习过了，我也就能顺利毕业了。姨，说句心里话，看到你，我就想到我妈了，她也是辛苦带到我们，还供我读书，特别不容易，可是你这产品，就是今天我们给您退了，上边看着章程不对，也会来找您，到时候还要罚款您违约。”

　　老板：“撒子？还要罚款？”

　　李兆：“是啊，不仅罚您的款，还会让我们两个毕业不了，说我们章程作假。”

　　老板：“我也不想为难你们两个娃娃，我也是没有办法，当初那个娃娃帮我搬货，我屋里头又是个残呢，我就说拿来两箱嘛，现在人都走球了，卖不了撒。”

　　李兆：“姨，我们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我们两个要是没毕业倒还好，您这边要是再被罚款，那就不好了呀。”

　　老板失望地叹了叹气：“是嘛，现在这大城市是发展越来越快咯，不好待咯，娃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撒。不是饼干过期咯，是我过期咯。”

　　临走李兆还问了路，这座有些老旧的城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越发落寞，时代的齿轮越过这里，将来又是一片片高楼崛起，又是一群群人的来来往往。

　　杨婉问李兆，你不是农村出身，虽然不是上海人，但家庭条件不错，不然怎么会有钱打扮，李兆来自城镇，但老家依然是农村，过年过节会回去一次，身边的亲戚基本都不富裕，穷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同情心强，而人最大的特点就是选好避坏，退货当然好，但如果退货不成还罚款，那就会同意不退，当然并没有罚款这个说法，这是李兆临时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