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社畜实录》云中斜影

45、045-文华苑

　　难以置信的仰躺在椅子放低的靠背上，闻昭君一脸怀疑人生的咀嚼着醒来后被递到手边的仙草。

　　上课上到昏迷这种事，对闻昭君来说真的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特别还是在并不特别熟悉却又有点关系的朱悦面前，简直丢脸丢到家了。要不是现在她还无法随意动弹，她真恨不能立刻从这个教室消失，永生永世都不再踏入其中！

　　她这模样让朱悦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这曾经习以为常的画面百年未见倒也让人颇为怀念。

　　这笑声引来了闻昭君包含怨念的一瞥。

　　星君早知如此，何不早作提醒？

　　无声的斥控如软箭一般绵软的刺向朱悦，朱悦扭头又是一声轻笑，这才温声安慰：“仙子不必如此沮丧，课程内容是根据道祖提供的记忆编纂的，对于天仙级的仙人来说确实是有一定的冲击性。不过这种冲击都是事先经过反复试验的，只会获益无穷，绝对安全无害。”

　　闻昭君：“……”

　　虽然确实是有获益，但是还是感觉很丢脸啊！她满心愤懑的将脑袋扭到了一遍。

　　不过，只一瞬，她又重新将脑袋转了回来。

　　“道祖？”她惊讶的望着朱悦。

　　“是，开天部分的课程基本都是根据他老人家当初教授的内容简化的，仙子目前学习的只是最基础的部分，待日后修炼有成，还会有更高级的课程向仙子开放。”朱悦笑道。

　　观摩开天这对那些根骨类的仙人或许没什么吸引力，但对自小听着盘古开天神话的飞升类仙人的吸引力却绝对是杠杠的。朱悦以往就是用这个方法将那些惯于对文化课敷衍了事的飞升类仙人按在课堂上的，效果斐然。

　　这次也一样。果不其然，听了这话，闻昭君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眉间目际满是期待。

　　“到时候是会有更详细的画面吗？”她兴致勃勃的问。

　　理论上来说，闻昭君既然能从盘古的动作中加深对力的理解，应该也能通过对其他魔神的观察加深对其他法则的理解——比如《苍玉功》属性偏水，她也需要加深对水的理解——但是，或许是因为她实力有限能看的不多，也或许这本就是为了突出盘古开天这个侧重点而作，总之，之前的画面对盘古以外的其他魔神的刻画都很含糊，即便是最后仅剩下的那些闻昭君也没能猜出哪个是传说中的道祖鸿钧，哪个又是神秘的魔祖罗睺。其他死在各种魔神大战里的诸位魔神就更别说了，只能靠颜色和形态做一些基本的分辨。

　　如果以后真的还有机会再观看类似的画面……既然是实力更上一级后才能看的东西，到时候能看的应该比现在更多吧？

　　“自然。”朱悦含笑点头，“道祖共录制了三分，分别供天仙，玄仙，金仙学习。这些虽不及他当初为天下讲道那般玄妙，却也足够叫人获益匪浅。”

　　闻昭君赞同的点头，要不是接下来还要上课，她都想冲回宿舍好好回顾一番她之前的领悟了。这可是力之盘古亲自示范的发力方法！

　　“道祖大义。”闻昭君感激。

　　朱悦笑而不语。

　　他见闻昭君已经嚼完了口中的嫩叶，随手又从教室木柜上的绿植中摘了一片递给她。“草，主要用于舒缓神经，修复眼部伤害。仙子若还有不适，只管摘取就是。”

　　闻昭君：“……”

　　原来这些绿植不是光用来装饰环境的么。是她有眼不识泰山。

　　她接过嫩叶塞入嘴中。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一味良药，两片C草入喉，她僵硬的身体总算恢复了些许知觉，勉强可以动一动了。这是一个好消息，闻昭君立刻就尝试着坐起——毕竟躺着真的很失礼——但她很快就被朱悦阻止了。

　　“继续躺着吧，也不用觉得丢脸不丢脸的，以后这样的机会还多着呢。”朱悦笑道。

　　这可真不是一个好消息。闻昭君闻言一僵，这才放弃努力，只稍稍调整身形令自己躺得更舒服。

　　“星君，以后的课都这样上吗？”因为朱悦没说现在下没下课，闻昭君一时也没法摸出名牌确认时间，这不知算不算闲聊的话，她有点犹豫该不该问。不过因为朱悦看着似乎也没有继续讲课的意思——这也可能是因为她还没有恢复无法继续上课——闻昭君便趁这个机会将问题问出了口。

　　“只历史课而已。”朱悦道。“其他课有其他的授课方式，也算各有特点吧。”他微微一顿，又道，“虽然好像过了很久，但其实不过一个小时而已，距离下课还有一段时间，仙子有什么问题都可以开口。”

　　也就是一个小时深度体验历史进程，半个小时休息恢复兼答疑么。闻昭君了然。她略一思考，很快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星君，我观那混沌裂缝对魔神的吸引力虽也颇强，但绝没有像小仙一样近乎神志不清的，这是为何？是小仙实力不济的原因吗？”若不是被朱悦的讲解之声惊醒，闻昭君都不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或许就这样没头没脑的向裂缝冲过去了？

　　“仙子不若先自行猜测一番？”朱悦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建议。“在下听增长天王说仙子是一位难得爱动脑子的飞升者。”他略带调侃道。

　　闻昭君：“……”这就不用替她宣传了吧，魔礼青前辈。

　　微微抽了抽嘴角，见朱悦真的没有回答的意思，闻昭君柳眉微凝，努力思考了起来。

　　从后续发展看，那条裂缝的开裂无疑代表着新世界的存在。作为一名生活在新世界中的人，难道是因为她比任何一位魔神都更清楚裂缝后的世界，所以才更受吸引吗？又或者……

　　好吧，她想不出什么又或者了。

　　闻昭君将自己的答案报给朱悦，朱悦满意点头并提示：“仙子有注意过盘古的存在吗？”

　　盘古？闻昭君一愣。作为开天的核心人物，闻昭君当然时刻注意着盘古的存在，有什么是她没有注意到的吗？

　　“为什么开天之前世界一片混沌，开天之后世界却万物滋生？”朱悦笑问。

　　“因为盘古开天，清气上浮，浊气下沉？”这也算是世人众所皆知的故事了吧。闻昭君茫然。

　　嗯？清气上浮，浊气下沉？

　　闻昭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这混沌中有清气浊气之分吗？她反复回忆自己看过的画面，突然发现好像还真的没有。混沌的世界……

　　“混沌的世界算是一个充满灵气的世界吗？”闻昭君不是很确定的问。

　　“确实不算。”朱悦笑道。他显然十分满意闻昭君的回答，接连捋了三下山羊胡才继续道：“这个本来应该在地理课上细说，不过仙子既然想到了，那提到这里也不差多少。”他说着便摸出随身携带的状元笔在空中画了两个圈与一条连接它们小横线。

　　“世有清浊二气，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清浊结合即为灵气。”他说。

　　闻昭君一时没能理解这句话和那两个圈的联系。

　　“不知仙子有没有观察过清气，浊气和灵气的区别？”朱悦问。

　　这当然是没有的。人界大多都是灵气，很少有单一的清浊二气。或者说，因为单纯的清气飞得太高，单纯的浊气沉的太低，很少会有人去观察它们。毕竟，修行者修炼需要的是灵气，并不是单一的清气或者浊气。

　　等等！

　　“先生的意思是……”闻昭君怪异的打量着半空中墨色深沉的两圈一线。“这难道代表着灵气？”她试探着问。

　　“没错。”朱悦含笑点头。他指尖微动拿笔端轻点那个图形，原本连接在一起的图形很快一分为二变成一个光秃秃的圆和一个带着尾巴的圆。

　　“这是代表清气和浊气？”闻昭君顺着刚才的方向猜测。

　　朱悦没有回答，只是笔端再点将一分为二的两个图形复制成双，重新组合成了一个以两条交错的细线为中心上下左右各连着一个圆的新图案。

　　“……混沌？”

　　闻昭君再次猜测。这一次，她终于得到了朱悦的确认。

　　“没错，这就是清气，浊气，灵气和混沌之气的区别。”朱悦笑道。“虽然都是由清气和浊气组成，但是灵气和混沌之气是全然不同的两种东西。作为一名生活在灵力环境中的人，长时间身处混沌的时候，会特别被灵气环境吸引是十分正常的，这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种求生本能吧。毕竟灵气和混沌志气虽然都是由清浊两气组成，但它们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的东西。”

　　他的话让闻昭君若有所思。

　　清气，浊气，灵气，混沌之气……组成，不同……环境……一时间，诸多词句在她脑中徘徊重组，连同之前看过各种典籍，听过的各种传说一起将她的脑子搅得一团混乱。她隐约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仔细一想又似乎什么也没有。这感觉令人抓狂，闻昭君烦躁的抓了一把脑袋，一不小先就将头顶的发簪碰落在地。

　　这让她更懊恼了。

　　“莫要着急，这很容易钻牛角尖。仙人的时间十分漫长，现在想不通的，以后慢慢想就是了。”俯身帮闻昭君捡起发簪，朱悦笑道。他将发簪递给闻昭君，待她颇为不好意思的扭过头重新盘好发髻，这才继续：“就像在下之前所说，这本该是地理课的内容，现在不过是没头没尾的提前讲几句罢了。仙子好好学习，待几门课都融会贯通，许多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他的话让文昭局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她暂时将这个问题放到了一边，问起自己其他的疑惑。

　　“开天之后清浊二分，混沌之气却几乎消散在天地间，这是为什么？是因为混沌之气被开天之力震散了，分离成了清浊二气吗？既然生活在灵气中的我们不适应混沌的存在，那生活在混沌中的魔神们能适应灵气的世界吗？盘古难道就是因此而亡？那剩下的那些魔神呢？”一连串的问题自闻昭君口中吐出，连珠炮似得问题让朱悦不得不抬手示意闻昭君说慢一点，再慢一点。

　　“增长天王说仙子善于思考，这一点看来倒真是没错。”无奈轻笑了一声，朱悦温声为闻昭君解惑。因为很多都是后面会学到的内容，他这会儿只简单的讲了几句，没有太过深入。

　　总的来说，混沌世界就像一个浑圆的鸡蛋，蛋清是一个充满灵气的世界，蛋黄则是一个充满混沌之气的世界。魔神们自蛋黄中诞生，受蛋黄膜的限制从来不知蛋黄之外还有蛋清。但是，当某一天蛋黄膜被打破，数倍于蛋黄的蛋清涌入。他们就知道蛋黄之外还有其他了。

　　他这说法让闻昭君微妙的眨了眨眼。

　　“那我们现在算是生活在一个蛋黄和蛋清混在一起的世界吗？”她问。“我们的世界也是被蛋黄膜……或者说蛋壳包裹着的吗？”她想到了只有圣人才能前往的三十三天外。传说中的天外天，那会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吗？

　　朱悦点头。

　　“更确切的说，由于蛋黄的结构较为不稳，受蛋清的冲击，它们大多都变成了蛋清。”他的状元笔点了点呈交叉十字的混沌之气，那混沌之气很快一分为四分化成了两份清气浊气，而后，它们又双双组成了两份灵气。“而蛋清则在交浑的冲击下变成了我们现在生活的斑斓世界。”

　　两份灵气分化成了无数份，它们有的三角组合成山，有的线性组合成水，不同的组合方式形成不同的物质。这些物质共同组成了如画山河，繁华市集。

　　“至于那些魔神。正如蛋黄只是很少并非没有，混沌之气也并不是不能转化成灵气，只要足够舍得，他们自然可以在新世界生活下去。唯独盘古……”微微一顿，朱悦眼帘微垂，脸上露出了惋惜悲叹的神色。“为了撑开天地，他完全没有将混沌之气转化为灵气的时间，最后……便如世人所知，力竭消散在了这个全新的世界中……”

　　闻昭君：“……”

　　她也默默垂下了眼帘。

　　盘古大神的无畏值得这世上所有生物铭记。

　　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一分钟向这位大神表示敬意，而后，中断的答疑环节继续进行。在一来一往的友好交流，不知不觉间下课的铃声就响起了。

　　这铃声让朱悦松了一口气。他还从未见过问题如此之多的仙人呢，提的问题还都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决了。短短半个小时的答疑，让他久违的感受到了喉咙的干渴。

　　下节课该带杯茶来的。

　　最后关心一句闻昭君的身体，确定草的效用始终如一的良好，仙子现在基本已经活动无碍后，朱悦想。

　　认真细心的学生没有一位老师会不喜欢。他笑着宣布了下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