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社畜实录》云中斜影

44、044-文华苑

　　将所有的感悟梳理完毕在玉简上记好——感谢宿舍自带有一些修炼可能会需要的用品——时间也差不多到了改正式上课的时候了。考虑到天权星君之前对她仪容的要求，这一回她先是在宿舍好好洗漱了一番，泡了个澡舒缓身心，又将今天会涉及到的部分再预习了一遍，这才是施施然出门。

　　当她一路优哉游哉的挪到教室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天权星君还不见人影。没想到只一个低头入座的功夫，天权星君就不疾不徐的踱步而来了。

　　换了一身青竹长衫更显淡雅的天权星君缓步在讲台边停下，他扫了一眼闻昭君的座位，见她已然入座，眼中顿时闪过一丝满意的青光。

　　看来昨日果真是个意外，这位新来的仙子还是很配合大家工作的。

　　嘴角勾出一丝浅浅的弧度，天权星君将几不离手的书卷轻放在讲台上，他摸出名牌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距离开课只剩两分钟后这才转身含笑看向闻昭君。

　　“文华苑是专为仙人设置的读书学习之所，运营至今已有六千年，我们欢迎所有需要，想要学习新知识的仙人入学。”他慢条斯理的开场。“非常遗憾，因灵力风暴爆发之故，文华苑已关闭了百年之久，直至今日才有幸重开。为此，在下认为在下必须对为文华苑的重新开启做出杰出贡献的闻昭君闻仙子表示真挚的感谢。谢谢你的到来，让文华苑再一次焕发新生。”他真诚道。“相信我们的教学质量和教学水平都不会让仙子感到失望。”

　　闻昭君：“……”

　　这是在干嘛？她茫然的望着天权星君。

　　天权星君微笑回视。

　　闻昭君：“……”

　　“……谢谢？”谨慎的选择了一个万能答案作答，闻昭君小心觑了一眼天权星君的脸色。“小仙定不负星君教诲。”见他不为所动，保险起见，她又补充了一句。

　　“应该的。”这下，天权星君终于满意了，他和颜悦色的敲了敲讲台，对闻昭君笑道：“那么，在正式开始上课前，容在下先自我介绍一番。在下名朱悦，于紫薇大帝座下领天权星君一职。因天权星又被称为文曲星，也身负文运管理之职，忝为文华苑苑长。受玉帝之命，在新人飞升之时略作指引。”

　　闻昭君：“……”

　　这时候自我介绍……

　　“朱先生好？”她试探着叫了一声。

　　天权星君朱悦含笑点头。他捋了捋自己打理的整整齐齐的山羊胡，终于在整点响起的铃声中正式开始了今天的课程。

　　“人界有句话叫做‘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这句话不仅适用于一个国家，一个朝代，即便将范围延伸到整个三界都是适用的。从过去的已经发生的事件中学习经验，吸取教训这就是学史的目的。”简单的做了一个课程开场白，朱悦左手轻抬让整个教室都暗了下来。

　　桌椅，窗柜，绿植相继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昏暗。

　　“三界历史自混沌起，但混沌从何而来却早已随着三千魔神的消失成为一个秘密。”朱悦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但他的声音却从四面八方悠悠而来。

　　随着他的话，昏暗未明的混沌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微光，那些微光或并行，或交错，或背道，在昏暗的背景中肆意流窜，有一两个甚至迎面而来，毫无所觉的穿过了闻昭君的身体。

　　原来自己也悄然消失在了混沌中啊。闻昭君恍然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连忙低头试图找寻自己的身体，片刻无果后又果断放弃，继续目光闪闪的听朱悦的讲课。

　　这种教学方法可真是太有趣了！一秒钟都不应该错过！

　　她饶有兴致的盯着那些代表着混沌三千魔神的光点，视线随朱悦的介绍在不停的在那些光点中跳动。

　　混沌魔神，又称三千大道魔神，代表着混沌世界的三千种不同法则。据说，盘古大神正是用他们的尸体填补构筑了这个由他开创的斑斓世界最初的法则，他们算是维持这世间万物运转的天道之基。

　　顺便一说，许多至今仍声名远扬的混沌至宝都是这些魔神的伴生法宝，而略输一筹的先天至宝则多半是他们尸骨的化身。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真的浑身都是宝呢！传说中的混沌魔神。

　　咳。

　　言归正传。

　　“亿万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不知从何时起，心思纯粹的魔神有了喜怒哀乐——这或许是因为无数碰撞导致的互相污染——总之，他们渐渐变的会因并行而开心，会因碰撞而愤怒，会因交错而欢呼，会因背道而失落。”

　　星星点点的微光在飞快流逝的时间中长大，慢慢有了属于自己的形状。它们在昏暗的混沌中交谈嬉戏，争执辩论，没多久就意识到了亲近和厌恶的差别。于是，亲近的聚在了一起，厌恶的下意识远离，总是单独行动的光团逐渐产生了集体的概念。他们三五成堆，六七成团的聚在一起，在不断地交流中又隐隐聚成了几个更大的集团。这些集团彼此僵持，收缩着自己的活动范围，再没有一点微光能够满混沌乱窜。

　　“众所周知，愤怒素来是矛盾的导火索。在不断累积的情绪下，某年某月的某一天，魔神与魔神的战斗爆发了。”

　　一开始，似乎只是两三个光团闹出的矛盾。但是渐渐的，越来越多的光团牵扯其中。最后，从光团间的互相推挤到拉帮结派对阵两边似乎只用了短短一分钟。短暂僵持过后，两边都有光团开始爆发耀眼的威光。很快，所有的光团都打成一团，昏暗的混沌前所未有的明亮了起来。那刺眼的光芒让存在于亿万年后的闻昭君都忍不住闭了闭眼，感到一阵头晕眼花。

　　这就是魔神之威，哪怕穿越重重时间也能对后人产生影响。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不仅三千魔神十不存一，连魔神们赖以生存的混沌都被打出了一条裂缝。那是一条泛着荧光的裂缝，因为太过细小，谁也不知道无法透过它窥伺裂缝外的世界。但是，在重回昏暗的混沌中它又是如此显眼，深深吸迎着魔神们的视线。特别是力之魔神盘古，相比那些试图修复这条裂缝的其他魔神，掌握着力之规则的他更想将这条裂缝劈开，看看这混沌之外的世界。”

　　短暂的眩晕过去，再睁开眼时，闻昭君似乎又回到了最初那个静谧的混沌空间。可是，不同与最初那隐现微光充满活力的混沌，这一次的混沌是荒凉的，冷硬的，充满了令人不安的死寂。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虽然是完全不同的场景，但闻昭君还是忍不住想到了这句话。每一次灵力风暴过后，他们这些幸存下来的人便需要面对这样的场景。那是无论几次都无法习惯的画面。

　　闻昭君默默别开了眼，她将目光转向虚空中那一丝看着若有若无似乎随时都会隐灭但又无时不刻昭示着自己强烈存在感的裂缝。这是一道有着神奇魔力的裂缝。只一眼，便令时光尽头的她也不由深陷其中，充满了想要靠近的欲望。

　　至于为什么想要靠近？闻昭君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的大脑似是被浆糊糊住了一般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是下意识的往前走，忍不住想要靠近，再靠近一点。

　　然而，温雅淡然的声音又响起了。

　　“短暂的休憩过后，围绕着裂缝，一场新的战争开始了。不同于上一次的两边对垒，这一次几乎是盘古一人对抗所有活下来的魔神。他率先抢占地利，一神守着裂缝，只要有神试图阻止，他就将神斩杀，而若无神上前，他就不停的挥舞开天斧一斧一斧的往裂缝上砍。”

　　“‘他这样是没用的吧？’有的魔神认为。即便强如盘古，他的全力一击也远比不上上一次魔神之战中随便一场战斗爆发的威能，更遑论最终决战的强威了。”

　　“‘可是最难的往往就是破开的那一下，不是吗？’也有魔神忧虑，他们无法想象混沌真的破碎，他们将会面对一个怎么样的世界。”

　　“‘或许我们应该先彻底修养一番，待完全恢复再来合谋？’力之盘古本就是魔神中的佼佼者，上一次魔神之战的浴血奋战更是让他再上层楼。他提斧就砍，凶狠好斗的模样令魔神也心惊胆战。”

　　“围绕着盘古与裂缝，又一次新的讨论开始了。魔神们犹豫不决，徘徊不定，而被魔神反对的盘古却在一次又一次的挥砍中再一次加深了对‘力之法则’的理解。是以，尽管他的挥砍似乎没有一丝效果，但他却一直继续着自己的动作。”

　　温雅的声音如一道惊雷一般将闻昭君唤醒，她茫然的站在原地，目光再不敢扫过那道若有若无之光。

　　这可真是……

　　苦笑一声，不敢再随意乱看的闻昭君扫了一圈安静雌伏的其他魔神，最后小心的将目光集中在了最初只是略具人形，现在却几乎已与常人无异的盘古身上。她一点不觉枯燥的盯着他一下一下挥砍开天斧，在意识到盘古每一记挥砍都会细微调整动作使自己能用更省力的方式发挥出更大力量后，闻昭君恍然发觉自己对力的理解似乎也略有加深。

　　不愧是力之魔神！闻昭君盯着盘古的目光更为火热了。

　　“混沌裂缝由魔神之战造成，这却非盘古一力所能打破。眼见着他日日做着无用之用，曾经心生警惕的魔神们也慢慢散去了。他们嘲笑着盘古的行为重新开始了嬉笑玩耍的生活。”

　　“只是，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在力之盘古一日一日的努力下，在剩余魔神又爆发了两轮内部战争之后，混沌裂缝竟然真的被他砍出了一条新的伤口。裂缝散发的荧光更明亮了，注意到这一点的魔神们再不敢放任他继续下去，一拥而上试图将盘古杀灭在混沌中。”

　　日复一日，盘古的动作依旧是那么铿锵有力，他身上的微光也日渐耀眼。与之相对，魔神们却因一场又一场的内部消耗而逐日暗淡。这鲜明的对比让他们下意识的离盘古更远了。但某一日，虚空传来的破碎之声却又让他们不得不重新面对已经像是朝阳一般明亮的盘古了。

　　“一方日日修炼，勤耕不辍，一方却因魔神们遗留的法宝再无进取。在如此悬殊的差距下，这一次的围剿自然还是以失败告终。但是，失败了，就结束了吗？并不。已然透过对裂缝不间断的观察意识到什么的盘古这一次不在打过就算，息事宁人，他高举开天斧，对自己曾经的同胞下手了。”

　　魔神们的战斗闻昭君是看不清的，只能看到一团团威光的爆发。即便如此，她依旧会感到头晕目眩，头痛欲裂。好在，这是一场差距悬殊的战斗，很快就分出了胜负。待战斗结束，本就如朝阳一般的盘古现在已耀眼如同正午的烈日一般了。闻昭君甚至都已经无法直视与他。

　　“围剿他的，死，没有参与的，则被迫交出了一部分独属于他们的法则权限。如此，集中三千大道之力，盘古终于挥出了彻底劈开混沌的终极一斧。”

　　“咔嚓！”

　　清脆的开裂之声响彻混沌，亿万光束自裂缝中涌入，令昏暗的混沌瞬间亮如白昼。光芒吞噬了盘古，也消融了剩下的那些魔神，连闻昭君的双眼都被刺激的留下了两道血泪，变得一片漆黑。整个混沌，唯余朱悦清雅如常的讲课声。

　　“开天了。世界焕然一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