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芝克力

1、老伴（一）

　　老伴（一）
　　世界太大了，人又太多了，许多的人就成了过客，我们是别人的过客，路过别人的人生，别人也是我们的过客，擦肩而过。

　　想想今年都已经三十来岁了，别人都说三十而立，我还是孑然一身，看来我不是别人，我就是那群孤独的一员，所以才才要劝说别人什么三十而立。回顾我的三十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在别人的世界里有着暂停，没办法，没钱没颜没才华，怎么在别人那暂停了呢。三十岁的我就和一条狗做着伴，所以我叫它“老伴”，这样我就不是一个了。我想说‘不是一个人’，可觉得有些不尊重狗，狗有狗的狗生，我有我的人生，我不能骂它。我们把狗当做‘人’，我总会觉得就像把人当做‘狗’一样，我们总是自诩，当别人骂‘狗东西’的时候，我就觉得好笑，说不定人家狗还嫌弃我们人呢。

　　我的老伴是我捡的流浪狗，我不是什么有爱心的人，毕竟初中的时候坐公交车，那个司机凶得要死，我为了报复他，两块钱的车费，我每次就只投一块。每次那个司机忿忿地盯着我，那时他看我就像真是没见过那么不要脸的人那种厌恶的眼神，我不觉得有什么，还是照常如此。谁叫我背着个书包，长得那么无害，他要是骂我，我就哭，他怕我哭。现在想想说不定我现在的无赖特性，还是在和他的斗争中日益见长起来的。

　　遇见老伴时我二十九岁，老伴是我在我家旁边的那条脏不溜秋的巷子里，那时候老伴比那潮湿黑暗的巷子还要脏。如果那天不是下雨，老伴在那可怜的‘呜呜’叫唤着，就凭借老伴当时的样貌，不要说和巷子融为一体了，它就根本就是巷子中那个装满垃圾的桶里的一个垃圾。老伴现在趴在我身上看着我打字的电脑，它现在金黄金黄的毛发，光滑顺溜，眼睛漆黑黑的很是有神，身上还散发着沐浴液的芬香，哪还有当初那个鬼样子的影子。我暗暗庆幸，还好老伴看不懂字，不然又要拆家了。人不喜欢回忆自己那不堪的过去，狗也不喜欢。还好老伴看不懂，不然以为自己被嫌弃了，又该伤心了。我不想老伴难过，毕竟哄它很费劲还费钱，一袋皇家宠物狗粮差不多两百，比我吃的还贵，到时就是它心疼我肉疼了。

　　我那段时间心情不好，天天挨了领导的批，像个孙子一样听着他骂，可事情不是我的错。简单来说就是领导想要潜规则的那女的来潜规则我，那傻逼就把我当成他头上的绿帽子，处处找帽子突出的线，要把帽子的线条给剪了。我还觉得自己亏大发了，那女的要来潜规则我，我一下觉得自己贬值了，不干净了，要想潜规则我好歹得长成是神仙姐姐那样，不然石榴姐也勉强，可你他妈的一个如花，我就不行了，我也是有节操的。我受不了了，当天就送了他一顶实实在在的绿帽子。不要想歪了，我送的就是货真价实的帽子，花了我二十块大洋呢，我选的还是草原绿。我扣在他头上，觉得真他妈的配，老子真是有眼光，审美能力还是很好的，毕竟看不上那女的。我还治好了他眯成一条缝的眼睛，瞪得可大，就差把眼睛凸出来了，跟金鱼有得一拼。另外我还送了那个女的一面镜子。亏大了，花了二十三块，送了一个狗东西和一个如花。不过如果这二十三块能帮助他们找回自我，那我花得值，我真是善良，倒贴钱去拯救那愚蠢的人。

　　那天我送完礼后，我就失业了，失业就失业，整个公司就五个人，另外两个是那狗领导的外甥，就只剩我和那个女的了，可那女的是他要潜规则的对象，这么看，就我一个是外人。我得离开，让别人家团聚，我不做小三，就更不做什么小四小五什么的了，老子是有节操的。

　　走就走，虽然失业了，但不用给狗当龟儿子我挺开心的。

　　结果我就给老伴当了孙子。

　　那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南方就是这样雨多湿热。因为暴雨的来袭，弄得路上都没什么人，那天好像我承包了家的那片地，有种土豪的感觉。去，给我拆了那破楼。
　　我真恨为什么雨就停了，为什么我就听到了老伴的声音，为什么我就走了过去，为什么老伴那么丑那么脏，为什么老伴比我还惨，为什么老伴就被抛弃了，没人要了。

　　我还沉浸在承包这一片区的喜悦时，巷子里的‘呜呜’声一下使我的心骤停了下，生怕是不是那个抢劫犯在附近？是不是有个美女的需要我英雄救美？不能怪我脑洞大，真是太安静了，真是除了我就什么都没了，又黑不溜秋的。我害怕，我没钱，我也只是个狗熊。可是那声音越来越小，越是小越是可怜，我的心真软。我趴在墙边探头看，一片漆黑。那个抢劫犯应该不是非洲那嘎达的，那美女应该也不能黑成炭吧，不然应该很安全才对。我观察了十几秒，啥都没有。我开着手机的手电筒，照亮了前方，只有垃圾桶。我顺着声音靠近，垃圾桶的旁边躺着一只脏兮兮的狗，很小很小，毛发全是水，根本看不出它的毛发是什么颜色的，是黑中夹着黄还是黄中掺着黑？那只小狗就那么趴在垃圾桶旁，躺在污水之中，发着抖。原来狗是垃圾啊。

　　我怕狗死了，毕竟如果狗死了，我就是目击人，说不定会被怀疑成‘凶手’的，我赶紧将狗抱了起来，带回来家中。我靠近它，将它抱进我怀里，那只狗都很是乖顺。真乖。在我的家一次次被它拆后，我才知道那晚它只是虚了，真是够狗的。

　　我将小狗带回家给它冲洗了，原来是黄色的狗，可能刚出生没多久也没什么吃的，毛很短，身体没什么肉，至少不够我塞牙缝。我没有多余的毛巾用品什么的，就直接用一件要被我淘汰的衣服给它擦干，它还是抖着，像个马达。我觉得它肯定冷，就用吹风筒给它烘烤，这样会更暖和的。我没养过狗，没有狗粮，不知道它能吃些什么，我狠心拿出了我的牛奶，金典的，牌子货，可贵了。它喝很快，看来饿极了，也挺有品味的，跟我一样，觉得好喝，果然狗随主人。

　　结果第二天它拉稀吐了。

　　我迷迷糊糊的想要爬起来放个水，脚一沾地，还没站稳，就看到床边的小狗，一堆黄色的液体拖着整个房间，嘴里还有泡沫。我怕极了，尿都给我缩回去了。它就趴着一动不动，更加虚弱没精神，眼睛都是闭着的，要不是我把手凑在它鼻尖还有那浅浅的呼吸，我都怀疑它没了。我水都没来得及放就赶紧跑去宠物医院。

　　到了医院，我赶紧喊医生“救命啊”，那门口的前台都被我给吓着了，医生赶忙跑了出来，以为火灾地震了。虽然没有火灾地震，可那也是条生命，医生赶忙接过小狗做着检查。

　　我整个人都要瘫了，深深地呼出一口气。等我顺过气，才发现那个前台一直低着头，时不时瞥着看我。我一下子自信心蹭的一下上升了，最近我的女人缘还真不错，除开如花。我抬了抬头，挺起胸膛，直起背，用手抹抹脸，毕竟还没洗脸，再拨弄拨弄了下头发。这就是男性魅力，即使不洗脸，不刷牙，头发像个鸡窝，还是有女的给我暗送秋波。她又一次看向我，我冲她笑了笑，她赶紧低下了头笑了，害羞了，这让我更加自信爆棚。我开心极了。

　　对视了几次后，我发现她总是时不时看着我下面还是带笑的，我有点不舒服，我可不小，再说第一次见面就这么盯着人家下半身看，不会是个女变态吧。再一次她看的时候，我也低下头，我可不自卑。

　　操，我没穿裤子。还好衣服够长，不过衣服就刚好将我的小兄弟遮着，我的白嫩嫩的腿都被看光了。我顿时脸像烧了起来，头像是有千斤中抬不起了。我不知道头低了多久，心一横，抬起头，将头偏向一边微笑着看着那个女的，然后我翘起兰花指，将我耳边的头发撩到耳朵后面，还抛了个媚眼。果然那女的咽了咽口水，就没再看我了。

　　医生问我它有没有吃什么？我不知道它之前吃过什么，我老老实实地回答它喝了牛奶，我没说经典的，我怕医生觉得我炫富。结果医生说教了我一顿，原来小狗不能喝牛奶的，雨没淋死它，差点就被我‘毒死’了。

　　医生看我这笨手笨脚的模样，还有问我关于昨天之前狗的事，一问都不知。医生皱了皱眉，起了疑心，我就这么不像好人吗？

　　“你真的是狗的主人？”

　　是吗？不是吧。我和它都没认识二十四小时，都不知道对方姓甚名谁。我看着它躺在那张小床上，被那些医生翻来覆去的检查，一点还手之力都没有，那双圆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鼻子还吸着，嘴里还不断的发出呜咽声。

　　“你要知道偷狗也是违法的。”我太久没回答了，那医生审视着我，语重心长地说着。我就这么不像好人？

　　“是我的。”我很不服气。

　　“登记信息”一边的一个工作人员将一张表递给我。

　　啥？名字？我看看它，好吧，就叫老伴吧。咱俩相依为命好了。

　　我的内心涌出一种责任感和幸福感，我给了老伴一个笑，告诉它，从今以后你就和我在一起了。

　　结账的时候我哭了，我看着老伴跟它说，“要不我们下辈子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