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青梅怨竹马》奈良辰

2、第一章

　　第一章 苏昇哪里书生了，明明就是一介武夫！

　　樊晓若很早很早以前就认识苏昇了，早到已经根本无法确认究竟是什么时候。整张“童年”的泛黄照片中，苏昇占去了一大半。
　　苏昇小时候长得真不是一般的丑，又矮又胖又黑，成天和一帮男孩子一同“冲锋陷阵”，跑到附近的工地上去玩沙子，滚得衣缝里都能抖落出一捧的沙。溜到河边去打水仗，结果一脚踩空险些沉下去，最后被大人拎着衣领子扔回了家。又或者，和别的男孩子打架，相互拼得头破血流你死我活，到最后还是没分出一个胜负。
　　樊晓若就住在苏昇的隔壁，每天傍晚都能听到苏昇妈妈大声的怒骂和苏昇挨巴掌时杀猪般的嚎叫。樊晓若总是会忍不住敲开隔壁的门，眼里噙满泪珠子，微微抖着苏妈妈的胳膊求情道：“阿姨，您别打了好吗？昇哥哥会很疼的。”
　　苏妈妈对樊晓若喜欢得窝心。这样漂亮的小女孩，粉粉白白的脸蛋，乌黑圆亮的眼睛，明眸皓齿，红润润的小嘴总是甜甜地喊着“阿姨好”，怎么会不让人打心里欢喜。
　　偏偏樊晓若这样人见人爱的乖宝宝，就是喜欢极了她的“昇哥哥”，虽然苏妈妈怎么都想不通自己儿子到底哪里给晓若灌了迷魂药，哪里能挑出一丁点优点，但每每这时候都只能无可奈何地狠狠瞪苏昇几眼，再用力戳戳他的脑瓜子，恨声道：“你给我记着，今天晓若替你求情就先饶过你，以后你再敢试试看！”
　　樊晓若于是破涕为笑，掏出自己白净净的手帕递给苏昇：“昇哥哥……”可是苏昇从来都不领情，不屑地看着她梳的公主头和新穿的泡泡裙，翻个白眼，一把打开她粉嘟嘟的小手，头也不回地就跑开。
　　樊晓若却是一点都不以为意，仍旧跟着苏昇后头跑，扯开自己又甜又软的嗓子细细地喊：“昇哥哥昇哥哥……”

　　在苏昇八岁，樊晓若七岁那一年，有一次苏昇又和别的男孩子打起架来。那个男孩子名叫严於，比苏昇要大一岁，块头甚至是苏昇的两倍，满脸横肉凶得很。苏昇哪里是他的对手，慢慢有点败下阵来。樊晓若在一旁含着眼泪不停地喊：“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可是一群气焰正旺的男孩子根本不会注意到她，加油助威的呐喊声震耳欲聋。
　　就在那个叫严於的男孩子狠狠抓了苏昇一撮头发下来炫耀示威时，樊晓若的小宇宙终于爆发了！她猛地扑上前，一把推开那个之前还笑得很嚣张的严於。虽然樊晓若的力气能不能推得动那重型体积的男孩子还有待商榷，但严於着实是愣了一下。樊晓若怒目而视，扁了扁嘴，指着严於大声喊道：“臭咸鱼！你凭什么仗着自己块头大就欺负昇哥哥！我去告诉阿姨听！”
　　严於一听到“臭咸鱼”这个绰号顿时火冒三丈，刚想扬手，一想到樊晓若是大人面前的红人又赶紧缩了回去，眼珠子一转，哈哈大笑道：“苏昇真没用！打不过人家居然还要娇滴滴的女孩子来出面！哈哈哈哈……”
　　周围一圈都是男孩子，一听这话也都哄堂大笑，齐声叫喊：“昇哥哥！真没用！昇哥哥！真没用！……”
　　苏昇的脸登时涨得通红，握成拳头的手止不住地发抖，死死瞪着樊晓若仇恶如疾。樊晓若对于时下的情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呆愣住了。刚转头看向苏昇，便听到苏昇用很凶巴巴的语气仿若挤着牙缝般嫌恶地冲她叫喊道：“樊晓若！我告诉你，我讨厌你成天跟在我后面！最讨厌的就是你！”
　　樊晓若的眼泪就快蹦出来，苏昇又添了几句：“樊晓若！你知道你为什么叫樊晓若？就是‘烦！小！弱！’又烦又小又弱！”
　　这下，樊晓若的眼泪闸门彻底打开，无论怎样都管不了了，蹲在地上哇哇地大哭起来，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边哭还在边嘟喃着“昇哥哥”，一双手将裙摆揉皱得似要粉碎。
　　一群男孩子见状赶忙一哄而散，顷刻之间一个都不留。
　　只剩下苏昇站在不远处，看着前面哭得惨兮兮的小小身影，抿紧了唇。

　　苏昇这天自然又是逃不了的一顿打，却奇迹般没有嚎得好像杀猪，樊晓若也破天荒地头一次没有来求情。
　　又过了几天，苏昇身后依然没有跟着原来那个寸步不离的小跟班。
　　两头家长都奇怪了，樊晓若的妈妈好说歹说把她哄到苏昇家来做客。苏妈妈热情地又是糖果又是饮料，亲热的劲儿好似是自己的女儿。苏妈妈和樊晓若聊了半天，最后终于忍不住问：“晓若啊，最近怎么不和你昇哥哥一块儿玩了？”
　　樊晓若嘴巴又是一扁，说道：“阿姨，我才没有什么昇哥哥！”
　　苏妈妈更惊奇了，刚想问为什么，樊晓若接着说：“阿姨，您名字起得不对，苏昇哪里书生了，明明就是一介武夫！”

　　没人看到，躲在厨房里偷喝汽水的苏昇在听到后，黯了眼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