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隼片羽》叶川飞鸟

5、通往时间的权杖

　　胡归这几天的状态，奥菲利亚很是担心。 　　胡归和伊莱的关系，不列颠兄弟会有很多人是知道的。更何况，她和胡归，伊莱原本就是同一支三人小组的成员，奥菲利亚对这两人的了解也更多些。在之前要不要将伊莱的消息告诉胡归她就已经非常犹豫了，但就算她不说，胡归迟早也会知道伊莱的死讯。 　　在她吞吞吐吐地说出那几个字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对一口深井说话一样，空泛地回荡着的只有自己的声音，对方却没有丝毫回应。奥菲利亚不敢猜测对方现在在想些什么，只能勉强笑着祝贺胡归的归来，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点了点头，胡归默默地走了，没再说第二句话。 　　但是第二天胡归他就如常来到了兄弟会的据点，当别的同事或带着同情或带着歉意跟他提起伊莱时，胡归也是神色平静地回应着他们。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他越是正常，奥菲利亚越是害怕。 　　仿佛一张拉紧的弓，弓弦紧绷到一个可怕的程度，却还勉强维持着形状，但不知道什么都会崩断，从而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一样。 　　而且就算来到了兄弟会，胡归也只是长时间呆坐在伊莱曾经做过的办公桌前，什么也不干。只是凝视着桌上漂浮着的灰尘，默默地愣神。 　　奥菲利亚忧心忡忡，她的丈夫唐纳德也是一名刺客，夫妻俩已经约定好有事便会相互分享。刚回到家，唐纳德就敏锐地发现了妻子有心事，于是奥菲利亚便将胡归和伊莱的事告诉了唐纳德。 　　唐纳德也知道伊莱和胡归的关系，两人还一起到他们家里吃过饭，得知伊莱死于那场爆炸，以及胡归回来的事情，唐纳德也沉默下来。 　　“我一直以为我失去了两个同志，但是胡归他却回来了。我担心他，如果有哪一天胡归他想不开......” 　　自从伊莱去世后，奥菲利亚日日自责。唐纳德将妻子抱在怀里，轻声安慰：“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知道了你也很心疼。但这只有胡他自己才能慢慢释怀，时间会慢慢平复他的心情。作为朋友，你能做的只有陪伴他。你了解胡归，他是一个很坚强的人。” 　　奥菲利亚轻声回答道：“也只有这样了......” 　　 　　苏格兰的刺客遭受重创，对不列颠刺客兄弟会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负面影响。他们急需抢先拿到那柄克罗诺斯之杖，才能不辜负伊莱的牺牲。 　　主持这次行动的是现任的刺客大师之一亚瑟·哈林顿，他预备亲自选人组成一支小队展开调查，现在他们已经知道权杖的所在藏在画家悉尼·帕金森的手稿中，而他的手稿就在英国自然历史博物馆内。 　　英格兰本地的刺客规模强大，因此组织一只有力且值得信任的行动小队非常简单。奥菲利亚和她的两个同事负责技术方面的支援，令奥菲利亚有些吃惊的是，胡归竟然也在这次行动之中。胡归有长期追踪克罗诺斯之杖的经验和自身身为一名刺客的杰出身手，确实是小队必不可少的。但是，胡归的状态众人皆知，而且，她没想到胡归会愿意参与。要知道，已经过去半个月了，胡归都没有参与兄弟会的任何行动。 　　为此她私下询问过亚瑟，这个两鬓斑白的老者沉默许久：“是我劝他去的，胡是一个非常出色的刺客，我不能任由那孩子这么下去。” 　　“可是......”奥菲利亚说道。“他为什么会答应这次行动呢？” 　　亚瑟开口，却似乎有些答非所问：“三日前，我收到了来自维多利亚·毕博的共享情报。你应该还记得，他们来自于南达科他州布拉克山的一个秘密刺客组织，负责追踪另一柄特殊权杖——赫尔墨斯·特利斯墨吉斯忒斯之杖。而在情报之中，维多利亚说这柄权杖有着让人维持身体的能力，他上一任主人持有这柄权杖两千余年。” 　　奥菲利亚有些震惊：“两千多年，伊甸碎片的能力能让一个人类活这么久吗？” 　　“伊甸碎片来自于上古文明，我们现在仍未完全探索出他们的全部力量。圣殿骑士争夺这些伊甸碎片，就是为了用他们来控制人类，因为这些有着碎片分别掌握着我们现在的科技都无法达到的功能。” 　　奥菲利亚问道：“可......可是我们并不知道现在我们追踪的那柄克罗诺斯之杖是什么功能啊？” 　　亚瑟转过来注视着她，一种猜测涌上奥菲利亚心头，她难以置信地说道：“难道......？” 　　亚瑟点点头：“我们最早发现这柄权杖的线索，是出自中国晋代的一本古籍，追寻过程中，我们了解到它被工业革命时期的刺客大师克尔斯·梅西恩称为克罗诺斯之杖，而克罗诺斯，是掌管时间的神明。如果这柄权杖具有操纵时间的能力......” 　　“那么伊莱有可能复活，”奥菲利亚语气有些颤抖。“这......这可能吗” 　　“无论怎样，我对胡就是这样说的。他也答应了参与对克罗诺斯之杖的获取行动之中。” 　　沉默了一阵，忽然亚瑟看了看四周，确认没有人之后语气沉了下来：“奥菲利亚，我有一个秘密的指令留给你，这个指令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奥菲利亚不由得挺直身子：“是的，我听令。” 　　 　　前往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刺客很快就带着悉尼·帕金森的手稿照片回来了。 　　奥菲利亚带领的技术组立刻展开解密行动，他们发现在每一张手稿的画中都隐藏着一个镜像的字母，根据时间顺序将这些字母拼起来，就组合成了一封简短的信。 　　一周之后，作战会议上，奥菲利亚将这封信展示了出来，说道：“我们发现这封密码信应该就是写给克尔斯·梅西恩的，内容是这样的：‘按照你的叮嘱，神秘武器藏在奋进号的大桅杆里。它会一直随着波浪驶向无人所知的远方。'” 　　“可是奋进号不是在两百年前就被凿沉了，难道我们要去纽波特港口捞海吗？”一个刺客发问道。 　　“你得感谢刺客议会，他们出动了大量刺客通过基因记忆帮我们探寻奋进号的下落。终于在昨天，他们发现了奋进号，或者说那根桅杆的踪迹。” 　　她翻开了一份地图，指着大不列颠岛附近的一处：“这是怀特岛，岛上有着一座古堡，我相信你们也很熟悉，就是卡利斯布鲁克城堡。” 　　“这个城堡并不是英国皇室的主要居住地，所以现在已经荒废了，但是在178年前它经历了一次大火，为了重新修缮，当地居民使用了近海的浮木用来重修城堡的柱子，刚好，其中有一根浮木，上面刻有奋进号的旗徽。” 　　在座的刺客齐齐一惊，奥菲利亚让她手下的两个技术人员为刺客们分发文件，她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摩拳擦掌的刺客，以及一直沉默的胡归，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说道：“为了我们失去的同志，我们必须立刻出发，拿到伊甸碎片。” 　　胡归撑起手臂，另一只手翻阅着文件，思绪却回到几天前，他和刺客大师亚瑟·哈林顿的秘密谈话。 　　 　　一把年代久远的阿拉伯短刀摆在刺客兄弟会最地下的石质房间内，它被罩在一个防护严密的玻璃展柜里。因为它的主人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刺客阿泰尔·伊本·拉哈德，所以这把短刀十分珍贵，同时无时无刻不提醒着所有刺客，有关兄弟会的宗旨：万事皆虚万事皆允。 　　亚瑟站在玻璃展柜前，他背对着胡归，声音沉闷：“胡，我跟你说过，我早就写信给中国的刺客兄弟会，让他们把你带回去，但你拒绝了。你既不肯走，也不肯继续工作，胡，我不明白你在干什么。” 　　胡归能回答他的只有沉默。 　　“我们并不是第一次遇见你这样的情况，胡，就连你自己，也见过我们同志在经历过生离死别之后是怎么做的。作为你的朋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作为一名刺客，你这样只能是辜负你的刺客身份。” 　　胡归的目光越过亚瑟已经有些佝偻的肩膀，注视着那把历经了长久岁月依旧带着锋利的短刀：“......我已经没有这个作为刺客的目标了。” 　　忽然亚瑟转过身来，他年逾七十，但动作依旧迅猛得像一只老鹰，双手牢牢钳住胡归的肩膀，将他摔倒在地，接着一拳打向他的侧脸，愤怒地叫喊道：“目标？！你的目标多得很！你要记住你的身份，你首先是一名刺客，然后才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类。” 　　胡归被他打得有点懵：“我......” 　　亚瑟像是刚才没有狠狠揍过他一拳一样，重新背负起双手，说道：“接下来的事情，你是第一个知道的。” 　　他向胡归说出了关于克罗诺斯之杖的秘密，胡归如同奥菲利亚一样，眼神惊异。 　　改变时间，是人类自诞生以来从未有过的举动，无数的影视作品和辩论思考讨论过改变时间会对世界造成哪些影响，就算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胡归也不免有些迟疑，如果伊莱真的可以复活的话......这对伊莱来说是好事吗？ 　　胡归的脑海峰回路转，语气却有些冰冷：“就算这样，你绝不会允许一个刺客以私人目的去动用伊甸碎片的。” 　　亚瑟注视着他，刺客大师苍老的眼睛蕴含着冰冷与狡猾：“即使如此，你也会为了你的目的，去达成我们的目的的，不是吗？” 　　手指慢慢缩紧，握成一个苍白的拳头，胡归带着愤怒，还有不情不愿的妥协：“如你所愿，刺客大师。” 　　他转身夺门而出，只剩下亚瑟留在那个房间内，老人看着那把沉默的短刀，长长地叹息道：“希望那孩子自己能想清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