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苏醒 ...
- 在午后时分，蒙特利尔市的上空积攒起一片厚重的乌云，接着就是瓢泼的大雨。蒙特利尔的夏雨并不像温带季风气候的地区那样来势汹涌，但是雨势依旧磅礴。然而这场雨并没有驱散空气中的酷热，反而带来了更加闷热的暑气。 一个穿着格子衬衫和牛仔裤的男人匆匆从马路那头奔到了阿布斯泰戈娱乐公司的大门下，身上的雨水顺着裤腿淌了一路，他有些懊恼地用手机发送了几条短信，顺便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他在口袋里摸了半天，艰难的拽出没被雨水泡烂的员工证放在打卡机面前。 打卡机用呆板但热情洋溢的声音念出他的名字：“诺曼·布兰登。” 诺曼的同事切斯特同样狼狈地赶到了公司，他友好地冲自己这个沉默寡言的同事打着招呼：“下午好啊诺曼。” 诺曼依旧严肃地点了点头，不过切斯特本身是个自来熟的人，拍着他的肩膀笑起来：“平时你不是都住在部门那边的吗，今天怎么从外面进来？” “有个工作需要当面交接。” “你不是负责做新型号Animus的服务器维护的吗，有什么工作需要当面交接的啊？” 切斯特说完，懊恼地拍了一下头：“我忘了你们部门最新的项目是保密的，当我没说，我不知道你中午干嘛去了。” 两人一边聊天（切斯特单方面滔滔不绝），一边走进了阿布斯泰戈娱乐公司的电梯。负责研发的部门位于公司的地下，切斯特深知在这个新型号Animus的研发过程是商业机密，本着不要探究太多的道理，出了电梯便点头与诺曼道别，转身离开。 诺曼目送他离开，自己则往走廊尽头走去。一个身材微胖，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正等着他，这个男人就是阿布斯泰戈娱乐公司的创意总监奥利维耶·加尔诺。 奥利维耶催促道：“你去哪里了？我到处找你。” “吃饭去了。”诺曼面不改色地说道。 好在奥利维耶并没有在意这个，诺曼是个在公司里工作了六年的老员工，出去吃个饭这样的事情他没必要过问。 “新型号Animus与我们的样本连接怎么样了？” 诺曼很疑惑：“今天上午就成功了十分钟，可是连接状况很差，我们不能清楚地掌握这个样本的基因记忆，这个样本真的是自愿参与我们这个新机器的研究吗，为什么他的意识一直没有活性化，整个人像是植物人一样？” 奥利维耶瞥了他一样，那一眼的探究几乎把诺曼看穿一样，过了良久才回答道：“这个样本自身有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异常，就是周期性嗜睡综合症。到我们公司之后就发作了，一直昏睡不醒，所以才会这样。” 诺曼顿了顿，还是问道：“他这是生病了，我们公司不能强行让他参与项目吧？” “他自愿如此的，可能是为了他的家人，样本需要我们公司的一大笔钱。再说了他这个状态对我们的项目也是难得的尝试，我们公司还不是提供了最好的医护环境吗？” 见诺曼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自己的话，奥利维耶便不再说什么，两人已经走到了看护样本的房间。玻璃对面的房间里安放着类似睡眠舱的方型仪器，青白发光的仪器中躺着一个有着东方面孔的黑发男人，他紧闭着双眼，但似乎做着一个可怕的噩梦，皱起的眉头下有着一小片阴影。由于长期卧床，男人的皮肤非常苍白，手腕上青色的血管上连接着仪器的导管，另一只手则连接着营养剂和输血的吊瓶。 这个部门负责的便是这个仪器和这个男人的研究，通过研发，阿布斯泰戈公司开发出一种便携式的Animus试用仪器，这个仪器开发的用途就是便于在野外探索，在概念中，仪器能够被缩小为一只手提箱大小。这个仪器能否成功，便取决于与这个男人能不能成功的连接。 诺曼不知道这个男人真实的名字，部门称呼他为样本HR-8，至少在诺曼参与这个项目的一年里，他没有见过样本HR-8醒来的样子。 “连接状况如何？”总管奥利维耶敲了敲隔壁监控室的玻璃窗询问里面的研究员。 一个研究员摇了摇头：“只有上午成功了一次，我们还没捕捉到画面就失败了。” 另一个面有难色：“还是给样本注射肾上腺素把他唤醒吧，公司从未有过与失去意识的人连接的先例。” 奥利维耶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作为新仪器的连接实验，如果能让人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与之连接。就意味着它能在更多变的环境下有更可靠的性能。样本这个疾病状态非常难得，我们必须要把握机会。” 其实除了这个总监以外，部门所有人都支持让样本唤醒，可顶头上司拍板，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只能认命地继续尝试着连接。 诺曼注视着仪器的程序界面，提议道：“或许我们在样本外部制造一些信息，让他被动接受到，或许能增加他的脑电波活性？” 奥利维耶不赞同：“万一把他吵醒了呢？” 负责记录脑电波变化的研究员说道：“或许诺曼的提议可行，我发现我们在样本身边交谈的一些瞬间，样本的脑电波会产生变化，虽然很微弱，但确实能够增加连接成功率。” 在场的几个研究员立刻投了同意票，奥利维耶憋了一会儿，只得说道：“你们有什么办法让样本被动接受到信息吗？” 那个支持诺曼提议的研究员奇思妙想，去员工休息室搬来了用来娱乐的立式电视，公司不准员工把手机带进研究部门，立式电视也只有几个台可以收看。 研究员将电视调到一个很低的音量，挪到房间角落，尝试观察样本的脑电波有没有变化。 “有了有了！”研究员们有些兴奋，但很快又平复下来。“这个活跃度，跟我们谈话时的活跃度没什么区别啊，或许他不喜欢看浪漫电影，换下一个台。” 奥利维耶不满起来：“这里又不是汽车影院，你们还商量着换台，搞什么！” 或许是难得在上班时间有电视看，研究员们大着胆子没有理会总监，观察着样本的脑电波活跃度有没有因为换台而有些改变。 “......国际新闻，苏格兰格拉斯哥市一栋老式居民楼发生爆炸，疑似恐怖袭击，下面请收看我们现场报道： 我们现在在爆炸发生现场，火势已经控制下来。所幸这栋居民楼内住户不多，七位住户只受了轻伤。这次爆炸疑似有炸弹引发，这难道是不法分子策划的恐怖袭击吗，请稍等......” 记者似乎中途接收到什么消息，从镜头前离开了，几分钟后她重新出现在镜头前：“我们收到消防方面的最新消息，爆炸中心发现一位男性死者，以及房屋内大量电子仪器的金属碎片，很有可能是恐怖袭击，现在我们正在消防队员的疏散下有序离开......” “真是的，现在这年头连英国也不安全。”研究员说着，将注意力放回监控器上，忽然他大叫起来：“有指数了，这个峰值，比以往的活跃度都要高，快尝试连接！” 这一消息很快让部门的人都忙碌起来，纷纷坐回座位维护起连接程序。先前不太赞同的奥利维耶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大屏幕的画面，顺便发号命令道：“服务器自动备份检查了吗，这个可是要上报给管理层的。” 诺曼耸耸肩前往了部门尽头的服务器保管间，这时房间外传来了一阵兴奋的欢呼：“成功了！”“有没有会中国话的翻译，快去找一个来！”“电脑的自动翻译程序呢？” 以及奥利维耶试图喝止他们的声音：“都闭嘴，安静点儿！还好看护室里有隔音....” 可诺曼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匆匆确认了服务器的自动备份便急忙回到了监控室，还好大家都沉浸在成功的喜悦中，没人在意他的去而复返。 只见监控室玻璃上投影的巨大画面上投映着在场的研究员从没见过的东方景象，壮丽的亭台楼阁和飞檐榭宇，大街小巷的人熙熙攘攘，不时听到东方乐器演奏的悠扬乐声，一派富庶。身着黑色长袍与赭红色腰带的中国刺客正穿梭于这些鳞次栉比的建筑之上，如同在平地行走一般。 很快监控器显示出该基因记忆片段的年份：1768年。研究员却早已被投影中的映像吸引，就连奥利维耶也没想到查询这些片段的历史背景，全都目不转睛地随着那个中国刺客在繁华的东方城市中游览。 “我认识这个建筑！”其中一个研究员指着画面里最富丽堂皇的金瓦红墙建筑。“这是他们那时的皇宫，我去中国旅游时见过这个建筑，他叫做紫禁城。” 原来这便是那时候东方的都城，现场一时语窒，在这座巍峨的宫城面前心生无比的敬意，监控室内连针掉落的声音都能听见。 黑衣的刺客很快潜入了这座宫城，他在宫殿之间腾跃，似乎在逃离着什么，这时一声尖哨，明亮的火光和急促的脚步很快响了起来。 “这个刺客被发现了！”研究员喊道，他按下了Animus系统管理员界面，试图跟基因记忆里作为体验者的样本本体喊话，但画面中的刺客并没有听到他说话的反应。 “奇怪，管理员系统出故障了？还是连接不够彻底？”研究员们面面相觑，然而奥利维耶却没有在意，而是紧盯着画面中被皇宫卫兵追赶的刺客。 随着追逐势头越来越猛烈，刺客似乎渐渐体力不支。这时观测脑电波的仪器忽然发出预警，研究员拿起来一看：“样本的活跃度越来越高了，或许是体验过程里肾上腺素激增——不对，这个活跃度有点太高了，样本似乎是要醒了——” 隔音玻璃对面的看护室，那躺在仪器里的男人眼睫迅速颤动，大有即将苏醒的趋势。研究员们倒没有慌张，只有总监奥利维耶如临大敌，在监控室烦躁地转了两圈，终于寻找到Animus的总开关，然后他一把按下了关闭。 一声低音，所有画面关闭，Animus停止了运行，而样本因为失去了刺激源，重新陷入了沉睡。 随着奥利维耶这个举动，研究员们纷纷不满起来：“总监，您这是干什么，阻止样本苏醒吗？” 面对他们的质问，奥利维耶不为所动：“这次行动已经成功了，你们可以都跟我去见管理层，向他们汇报这次连接的过程。” 这确实是次加薪的好机会，研究员们虽然非常不满，但觉得可以之后再唤醒样本，现在时间有些仓促也不是个好时机。他们也没有见过这位样本苏醒时的样子，之后有更长的时间可以相互认识一番。 带着一众研究员走进电梯，奥利维耶指了指诺曼，吩咐道：“你留下来，帮我盯着点。” 诺曼本来都跟到电梯门口了，听奥利维耶这句话只好停下来，在研究员们同情的目光中转身回到了部门办公室。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苏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