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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八章 通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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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二环到西三环,从熟悉的CBD到陌生的住宅区,侯正扬脸上好奇的色彩越来越深;等车队进了御景花园的门,他简直就是把“咱们这是干什么去”写在了脸上。
大切诺基开到最后一栋楼才熄火,侯正扬下车四下打量了一番收回目光,纳闷地问:“谁住这里?”看高淳轻车熟路的样子,心里一万分确定这个人的重要性,这种人物自己没听过,没道理啊。
“咱们凌总的小宝贝呗。”高淳正了正颜色,“我晚上就送她去见阿谦,所以一会儿该怎么打扮这位公主,给她化妆造型,最好一眼惊艳到阿谦,全看你们了。”
她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叮嘱道:“对了这事得保密,禁止拍照留念,往社交网络上发任何文字都是不行的,你的人没问题吧?”
可是惯会插科打诨溜嘴皮子的侯正扬却不说话了,在听到这里住着谁之后,他心里就像被扔了颗石头,忍不住地翻腾。
侯正扬对有多少人清楚他对柳静微的那点儿上不了台面的小心思心里有数,任凭如何纠结别扭,面上并不太显露,只是嘴角向下一垂,眼睛看上去冷了几分。
他原地梗了三四秒,才似乎回过神来,憋着气回答说:“……明白,我的员工高姐姐放心吧。”
然后在电梯里古古怪怪的,又像询问又像感叹,装着漫不经心地问:“凌姐那个传说中特别上心的小情人,原来住这里的?我记得这块楼盘不是孔家……”
高淳觉得这小子反应有点忒迟钝,但也随口回了:“是啊,迦霈因为这个不高兴来着。哎你这也算是认门了,以后再有这种事,我还找你,放心给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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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陶燃,全然不知早已被人霸占今日余下时光的少女正对着桌上一件首饰盒手足无措。
周六,如果冯昔有东西需要亲自送上门的话,就会在周六午前按响门铃,今日显然就是这样的日子。不过来者破天荒不是冯昔,而是个面生的年轻姐姐。
小姐姐约莫是头一回办这种差事,面对同事群八卦里老板外面的女人时眼神有些闪躲,说话也比平时快两分。她左手一个袋子,右手三个,清秀的脸庞有一丝不盯着看就不会发现的不自然。
“陶、陶小姐,小凌总有礼物送您,”小姐姐抬了抬左手示意,“她希望您一个人的时候再打开,她期待您的评价。”
凌楚谦自己每次过来都会送东西给她,让冯昔顺带也是有的,但从来没像这次似的留话。陶燃当然好奇,碍于赵阿姨正做着午饭,就先按下蠢蠢欲动,将金主的礼物提上楼。
午饭后,陶燃将礼盒拿出来压在摊开的错题本上,伸手去摸小书架旁的护手霜,想挤一点擦手,看到手背的湿痕后又收了回来,还是先开金主的礼物吧。
陶燃在和奶奶住到城中村的第一年,手上就生了冻疮,三年里年年都要复发,严重时手肿得像馒头,又痒又疼。今年因为凌楚谦的出现,生活条件好了许多,但她仍然不敢大意,认真保养双手,生着冻疮泡冷水的滋味她已不想再体会。
两手扣住盒盖向上提。凌楚谦送礼物也不全是白送的,起码面对这样的盒子时,陶燃可以判断里面该是珠宝。即使如此,那颗硕大黄钻的光芒依然让她手抖得差点扔掉礼盒盖子。
是眼花了吗?这样的钻石,这样的设计,陶燃倒吸一口冷气,小孩子都能一眼看出的价值不菲,凌楚谦就这么送给她了?万一卖掉的话!万一卖掉的话……
这是陶燃从凌楚谦那里得到的最昂贵的东西,可她却从心底升起一股不安的情绪。
这样贵重的珠宝,陶燃看来却犹如烫手山芋,是拒也不是收也不是,保险箱里锁着几百万,想一想觉都睡不好了。她呆呆地盯着桌上的那处明亮,连刚才本打算涂护手霜这件事都忘记了。
直到房间里响起门铃的声音。
“高律师?!怎么是您?”
自从陶燃第一次被带到这里时见过她,高淳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间房子,今天是有什么事呢?陶燃虽然好奇,神色看上去倒和平常一般无二,只有眼神里泄露出了丝丝疑惑。
“中午好,小陶妹妹。我们今天来,”高淳向一边侧了侧身,露出身后面相阴柔的年轻男子,“这是侯正扬,他也是阿谦的朋友。我有一件跟阿谦有关的事要与你说。”
既然是金主,那就没办法了。“侯先生”,陶燃礼貌地向陌生男人打了招呼,收获一个相对冷淡的点头回应。
陶燃并不在意,领着高淳和侯正扬换了一次性拖鞋,至于侯正扬的团队,此时他们被留在商务车里等待。
甫一进屋,高淳的眉毛微不可查地沉了沉,与半年前第一次来时相比,这里似乎全无变化,去掉人就是宜家的样板间。即使不像凌楚谦泰府的房子那么没有人气,但也当真半点多余的东西也没有。
这哪里是藏娇的黄金屋、销魂的温柔乡、埋骨的英雄冢,倒像可以随时拎包就走的旅馆,随时抽身而去的旧居。
高淳想到了那条项链,阿谦如何待她有目共睹。而陶燃呢,当人情人的,阿谦到她这里来都不能有一个温馨舒适的环境,眼前这个小姑娘竟连做做样子也不肯的吗?
出钱出力的用心颇深,被包养的却是这种态度,“不识好歹”四个字一下子浮现在高淳的脑海里,就算她没听说过凌楚谦对此有什么不满,这一刻她还是不可抑制得替老友不值了起来。
高淳突然停下了,就在玄关,她叫住了陶燃,以稍显冷冽的声音说:“你不知道吧,今天是阿谦的生日。”
“啊,金主的生日?!”一是没反应过来,再就是惊讶,陶燃呆呆地、不自觉地重复反问了一遍。
就见高淳直直地看过来,与她对视,那人嘴角一点点勾起,似笑非笑道:“是啊,她过阴历的,就是今天。阿谦对你这么好,你难道不该送她点什么表示表示?”
幽暗的眼瞳里,戏谑有之,轻慢有之,隐隐还似有逼迫之意。
之前几次与高律师的往来,即使有金主的原因在,即使还远不到朋友一般熟稔,但年长者自矜身份,总是和颜悦色,陶燃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她话语中存在着不加掩饰的、尖锐的针对。
陶燃怔住了,而高淳忽地又笑起来,如沐春风也不过如是,她擦着陶燃的肩膀越过她,向沙发走去,往空气里扔下一句,“啊,开个玩笑,她可舍不得你费心考虑。你想去见见她吗?”
一下子变回了替陶燃打官司时那个沉稳可靠、彬彬有礼、经常讲笑话宽慰她的高律师了。仿佛一笑间就已经将之前情绪的波动敛了个干净,如果陶燃没注意到她眼中尚未消散的讥诮的话。
陶燃微微窒了一下,短短几分钟内高律师态度的变化,她既感到摸不着头脑的不解,又发觉自己竟有了不知哪里来的微弱惧意。
她看着高淳充满笑意的眼里有着不容置喙的决断,整张脸圆润的线条刚硬起来就没再软下去,拒绝的词语是怎么样也说不出口,没有用的。“可以吗?可以的话,我想去见……她……”
“good,这就对了。”高淳“啪”一声打了个响指,放松地向后靠住沙发,飞扬的眉眼似乎在赞许陶燃的懂事跟识趣。她看向侯正扬,男人点点头,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很快六七个背着大包的人一窝蜂鱼贯而入,陶燃头一次生出“这屋还能有这么多人的时候”的感觉。但就算陶燃从没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陌生人在厅里走来走去,还是让她皱了眉头。
高淳告诉陶燃这是请来给她妆造的团队,又再三叮嘱务必要让陶燃以最完美的姿态展现在凌楚谦面前。
陶燃有点忐忑地插了句,“能不能就在楼下,楼上我没……”
“这是你家,”高淳在后两个字上面加重了声音,“当然由你说了算。不过,不介意的话由我来替你配珠宝如何,衣服和鞋子有赵祺赞助,配饰还得看阿谦给过你什么。现在你要先从洗澡开始。”
侯正扬本就不耐烦女士出门前那一套,从来只有女人等他,再加上不待见陶燃,见状小声嘀咕道:“随便搞搞得了呗,又不是要出席宴会,浓那么正式做什么,反正……”
反正都是要脱的。
他没说出口,但陶燃明白,高律师要带自己去宴会,其实是拿她当礼物送了,从他们像讨论物件一样讨论怎么化妆最勾人、怎么瞒着人送她到房间里,他们眼里,她也就这么个作用。
一堆人围着沙发站着,就算很小的声音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都是人精,多多少少听出了话里隐含的不屑。大伙儿一下子面面相觑起来,老板这话说的,好不给人脸面。
高淳给小姑娘解围,“又不是你生日,阿谦高兴就行。”转头安慰似的拍拍陶燃手臂,“你打扮起来,合阿谦胃口,她肯定特别满意。”
侯正扬就坡下驴,“成成成,我上阳台抽根烟去,你们随意折腾。”
高淳跟着陶燃上楼,路过桌子上那条黄钻项链时瞥了一眼,看到陶燃无动于衷,并没有什么反应,随即移开视线默默摇了摇头。她什么也没说,和陶燃一样仿佛对黄钻项链视而不见。
她想着赵祺赞助的天空蓝的礼服,从保险柜里挑了一套珍珠的项链和手环,并一件白金镶碧玺的胸针。珍珠成色顶级,淡淡珠光,素雅宜人;胸针添了色彩,清新又得体。
这几件都很适合陶燃的气质,高淳亦颇觉得意。
选完下楼,刚一转过转角,就看见侯正扬背对着楼梯,站在一间房间门外向里看,“猴子,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