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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新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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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世重生为伊尔根觉罗氏家族的女儿的时候,是乾隆六年四月二十一日。那一天,我可以看到碧澈朗润的净空恍若蓝玉琉璃一般的澄明,来道贺的宾客都说,伊尔根觉罗家的姑娘,皇族血胤的格格,命格果然贵重非凡。
我这一世的母亲,爱新觉罗氏,和硕怡贤亲王允祥的嫡福晋次女,郡主宁娴闻言淡静,浅浅的微笑道:“就叫明庄吧,字华仪,小字惠卿。”
然后又加上一句:“乳名,就叫净琉璃吧。”
父亲和母亲商量后,将我记载在族谱上的名字叫做明华,他给我取的另一个小字是澂容,寓意明透澄净、有容乃大之意。
琉璃是佛家七宝之一,剔透澄澈、玲珑玉心,在母亲看来,能够带给我祥瑞和安宁,她是一个温柔而又端贵的皇族女子,我在襁褓里看着她的微笑在心里默默地想道。
父亲是左都督、和硕额驸伊尔根觉罗氏福僧格,康熙朝文华殿大学士伊阿桑之孙,总督伊都立之子。我的祖父伊都立,则迎娶了怡贤亲王允祥嫡福晋兆佳氏同母胞妹,康熙朝兵部尚书马尔汉的嫡女,所以我的父亲和母亲还是嫡亲的姨表兄妹,在康熙六十一年六月,康熙帝赐婚,但还未行婚礼,帝崩。在守孝三年后,在雍正二年由先皇亲命,令后来的首席军机大臣鄂尔泰主持婚礼。
母亲虽贵为郡主,但是父亲的房里也有不少妾侍媵罗,她们的地位都高不过母亲去,但是却为伊尔根觉罗氏家族诞育子嗣,还有那么几位被扶为庶夫人。母亲却从未有过怨恨和不平,我有些不明白,但是还是默默地放在心里。
父亲已年过而立,母亲也不是昔日冠盖京华的风华少女,但是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却有着说不出的温柔的和谐,珠联璧合的天成浑然,让我直觉这对夫妻也许不能生死契阔,与子成说;但是应该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有过三个同胞的哥哥,两个同胞的姐姐,但是序齿第五的三哥、第二的大姐和第三的二姐都不幸染病或夭折薨了,现在只有父亲的长子、同胞大哥明敬、四子嫡次子的二哥明睿,我还有一个排行第六、第八的早夭的庶兄;现在还存活的庶出子女,共还有两男一女,一个是父亲庶出的第四子明恪,长我四岁,另一个是庶出的第五子明慎,长我三岁,还有一个长我四岁的庶出姐姐明玉,他们的生母分别是母亲的陪嫁媵罗、庶夫人安姨娘,诞育了明恪明玉的女人;和父亲迎娶母亲之前的通房丫环,现在的庶夫人碧姨娘,明慎的母亲,而我是目前家中最小的孩子,父亲的第四女,伊尔根觉罗氏家族嫡系的嫡长女。
我在出生那一天起,受尽了父母的爱宠、兄长们的款护,还有下人的恭敬。我的曾祖母出身显赫尊贵,她是康熙朝权倾朝野二十余年与纳兰明珠共掌朝堂的索额图幼女,亦是唯一的嫡女,康熙初首辅大臣索尼的孙女,康熙帝孝诚仁皇后赫舍里氏的堂妹,幼其三十岁,名乌云珠,小名儿叫蕊仙,是满洲贵胄中很稀有的才女。她也不知为何,对我很是喜欢,认为我投了她的缘,在我三岁以后,抱到她的‘缬芳园’亲自抚养,母亲尽管有些不舍,但是还是应了,而曾祖母也屡屡遣人在空暇时间把我送回伊尔根觉罗氏邸宅。
所有的人都知道,伊尔根觉罗氏家族的掌珠是左都督大人和郡主的嫡长女,自幼便是受宠万千,甚至远远超过了其同胞兄长;风声似乎还传出了伊尔根觉罗氏邸宅,甚至连远在深宫的贵人娘娘们也对此略有所闻,我偶尔在园子里听到那些小丫鬟们的窃窃私语的议论着这些闲话,心里淡淡地一笑,不去理睬那些话语,一心一意地做我的满洲贵胄家的格格。
母亲和曾祖母虽出身满洲皇室世族,但是其父祖都是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文人君子式的高官显贵。她们不仅在照料我的方面一致,就连对我的教育态度和思想上都是惊人的一致。不得不说,出身同一阶层的女子果然有着相同话题。
我在虚龄三岁就开始学习握笔写字,四岁临帖启蒙,而那时母亲已经安排了我习弓射,五岁母亲特地在江南川蜀之地找来了手艺超绝的绣娘进府,让我观摩她们做针线织绣,三个月后就开始动针学习;同时在管理家务的时候有意识地让我在场让我观察,组理经验,六岁开始正式入学,曾祖母做了主,特地请了两个江南颇有名望的女师进园教授我诗书礼乐,她们原来就是士族名门家的才女,出嫁后又是书香门第的夫人,丧夫后做了女夫子,但为人品格端方温良,这才被祖母相中请来,人又没有后顾之忧;在当年母亲从她陪嫁的驼马当中挑选了最优异的性子温顺的小马驹出来,让我开始练习骑术,邸宅后院那宽阔的草场上,不仅有那几个兄长的身影,还有我的;而府里最出色的厨娘则奉了曾祖母的命令,每日抽出时间来给我讲解基本的膳食知识,半个月后正式告诉我该如何做糕饼点心,接下来就是个类菜品,由简到难,逐渐加深。七岁的时候,母亲身边陪嫁的容嬷嬷出现在缬芳园里,她当年是母亲指婚后、先皇雍正请了当时的德妃乌雅氏赐下的近侍宫女,久居宫中的嬷嬷,精通宫廷礼仪,懂得宫里的门道忌讳和不少密辛传闻,这些年来一直是府里的供奉嬷嬷,她说是教导我宫里的规矩、仪容打扮、门路和生存技巧,我顺从地应了,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叛逆,因为我知道,如何做对我更好。就在这一年,祖母命人找来了父亲,让他请来了族中学识最高的族人,当年的同进士出身、无意仕途的族叔,让我在学习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时候,同时以专业的先生教我精学了经史子集,毕竟那两位才女虽说通经史,但是深度还不够,我的资质让那位族叔甚是满意,他每日都来缬芳园的亭轩,在容嬷嬷的旁观下,教授我经史子集。
乾隆十二年八月十五日中秋节灯会上,我奏出的那一曲《太平长安》琴曲风靡了整个京城,终于惊动了九重宫阙里的皇帝和太后,那一年,我七岁。那时候,我学的笛箫琴筝、书法丹青、弈棋茶道、女红骑射、诗书礼乐等技艺都略有小成。当我接到崇庆皇太后下达到伊尔根觉罗邸宅的懿旨的时候,曾祖母微笑中带着骄傲:“我的澂容,就该站在九重之上!现在,你已经是雏凤清鸣初试天的时候了!”
她让人安排了马车送我回伊尔根觉罗邸宅,让侍人取出我的随身行李,又让容嬷嬷和碧宛陪我回去。马车一路从后海行驶,横穿过什刹海,抵达紫禁城正北部的伊尔根觉罗氏大宅。
母亲欣然而笑,拿出了那卷黄绫绢帛的正式懿旨,递给我看,只说闻郡主之女端敬温庄、淑和颖惠,赐了赏赐若干物事,最后提到,召我后日进宫觐见。我点了点头,这么些年的锻炼下来,我早就练出了波澜不惊沉静端雅的气度仪态,连久居深宫的容嬷嬷都赞过这是天生的主子气势。
母亲语笑晏晏,告诉我太后和皇后赐下的两箱物件已经放在我的‘澂园’的库房里了。并且让碧宛和我的大丫环箫韵服侍了我回漱玉轩歇息,她又让她身边伺候的陪房姑姑,去库房收拾了些东西出来充作行李给我,我没有异议,听了她的意思回去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