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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   谢遥被严管家领着前去客房休息,这个人虽然不姓秦而是外姓,但自然也是和他们父子二人一条心的秦家人。他做事圆滑,殷勤备至,处处都安排的妥妥贴贴。哪怕并非出自真心,比起那两位高高在上的架势,也要亲和真诚不少,让人觉得顺眼舒服多了。

      谢遥简单收拾洗漱,躺在床上养神,他习武多年,耳力灵敏,能听到很多细小的声音。若是自然的虫鸣鸟叫,自然不会觉得不适,可严管家给他安排的住处有些诡异,谢遥也是此刻才真切感受到,秦家应是真的失势避难来了。因为这间客房和府上女眷的住处只有一墙之隔,不知道隔壁住的是谁,只觉得声音尖细,似乎在和谁吵架,也不知道深更半夜的,哪来这么大火气。不过再怎么吵终归都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也不好多管,加上这一天也累了,起初虽是辗转折磨,但躺了一会儿就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心中总是想着事,睡觉也睡不安稳,第二天天还未亮,谢遥就早早出门了,这里地处荒僻,人烟稀少,晨间空气清新,槐桑庄也依山傍水,很多地方勉强算得上秀丽。

      他攀上一条山道,又过了一条河,抵达槐桑庄时,霞光已经染红了地平线,周遭一切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这里只是一个很小的寻常村庄,村民多为农夫猎户,面积不大,简简单单,从村头走到村尾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按他从前的经验来看,村民大多勤劳,早早起床干活,而这里根本没几个人,村里乱糟糟的,杂物和废铜烂铁堆了一地。果然如传言一般,人们死的死逃的逃,人最多的地方反而是义庄门口,走近之后还能听到隐隐约约的哭声。

      一走进去,便看到寄放在义庄里的棺木和尸体,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还有声音,一进来,那些本来在哭的人反而跑得没影了,谢遥走到一具无人看顾的尸体旁蹲下,这具尸体僵硬青紫,瞳孔只有针尖般大小,像是中毒了。他想找人问问,这里却不像有人的样子,楼梯拐角的地方有个阴影,可那个人全身都用破布裹着,扭成一团,青天白日的,看见外人就像见了鬼,几乎是跳了起来,她一惊一乍的,大叫一声,立马又跑远了。

      这种人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谢遥又走出义庄去找,等了半天,好不容易碰见了一个村人,刚要上前去问,那个人也和刚才的家伙一样,没等他说话,就就一边挥动双手,一边嘴里念叨着不要问我不要问我,脚底抹油瞬间跑远了。

      谢遥早晨出来得着急,还没来得及吃饭,他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既然有吃的,就一定有人,于是赶紧趁着气味没散跑过去,只不过那做饭的也不是什么人家,而是一个推着小车的老婆婆,她这车上好像有各种各样的食物,见谢遥匆匆跑过来,也对他笑了一笑。

      “孩子,你迷路了吗?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能走就快走吧。”

      自从来了槐桑庄,没有一个人愿意和他好好说话,看起来正常的只有这个婆婆了。她看谢遥一直盯着着车上的吃的,就动作利落地切了一块四四方方的白豆腐给他,将早就调好味的麻酱和小葱淋到豆腐上,用枯瘦的双手递了过去,这豆腐入口绵软嫩滑,调味也恰到好处。

      说起来这槐桑庄早已乱成一团,农具锄头也被丢得乱糟糟,尽管这地方的农田看起来已经弃置了,这老婆婆卖的东西却是甘美新鲜,保留了食材原味,十分难得。不过正因如此,一切好像变得更奇怪了。

      于是谢遥问道:“婆婆怎么不走?不会很危险吗?”

      那个老婆婆好像没听到他的问话,仍然自顾自说道:“好吃吗?阴魂就喜欢这口,这地方有不少饿死鬼,让他们吃饱,就不会过来纠缠了。我这还有别的呐,据说用糯米可以拔毒,如果被僵尸咬了,吃个这个也不错,所以我就包了粽子,孩子,你喜欢吃甜的还是咸的?”

      原来这些豆腐和粽子是给鬼魂吃的,谢遥听到这种怪话,嘴里的味道也变得怪怪的。连忙制止了她去拿粽子的手,又重新拉回正题。

      “不必了,这糯米做的东西,吃多了不好……这里有没有仵作,官府没派人来看过吗?”

      他问了好几遍,起初以为这老妇人耳朵不好,后来才发现,她是神志恍惚,如果多说几遍,还是能听明白的。

      等到谢遥差不多问了十遍,这老婆婆才回过神来和他解释:“我们这地方位置不好,今年归这个城,明年又换成那个郡,附近有好几个官府,交粮都乱七八糟,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倒好,互相推来推去,不管什么事,都根本没人管了,能省下一笔钱,也好。”

      谢遥刚和婆婆说完话,刚在那个在义庄遇见的人又出来了,她披头散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又把身上的的破布撕成布条,扔得到处都是。

      “别和她折腾了,那个女人已经疯了,问不出什么来的。”老婆婆叹了口气:“一家人都死了,也是个可怜人。”

      谢遥又看了那个女人一会儿,她确实是在毫无章法的四处徘徊,按照刚才听到的说法,再联系她这个样子,确实像是在找人。

      “真的是因为闹鬼吗?”

      “那还有假,这一个个死去的人,无一例外,都是被鬼魂夺取了魂魄。”老婆婆信誓旦旦,“白天阳气重,那些鬼也不出来,要等到月圆之夜的晚上,就能看见了。只要天一黑就你就知道了,鸟兽声音跟哭似的,各种鬼魂也全都出来……”

      她讲得滔滔不绝,谢遥却并没有听进去多少,只知道这个老婆婆反复强调,让他这两天在夜里再来一趟。

      谢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还是将信将疑地答应下来了,他听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说法之后也无心吃什么东西,赶紧告辞跑到别处去看看,这里到处都很奇怪,可这些奇怪又毫无道理,房屋的墙皮脱落,窗户破碎,里面的很多木制结构都散了,凌乱的村舍外,树木也歪七扭八,因为前些日子的暴雨惊雷,有一颗大树也被劈成了焦炭。

      这个老婆婆很好说话不假,可也是有些神神叨叨的,谢遥想在听听别人的说法,转了好几圈,再也没找到一个愿意说话的人。

      村里的小河很窄,水流却很急,上面有不少废弃的家具,诸如木盆箱子之类,里面还放了些东西,他捡了几张纸细看,上面全是一团一团的黑色污迹,像鬼画符一样。

      水边阴风阵阵,很多地方一团烧焦的痕迹,他上了一座有些陡峭的小山后,就到了这村子的坟场,确实和传言中说的一样,墓和棺材全都被掘开,碎裂的石碑堆叠在一起,有几个坟坑甚至被囤积的雨水淹没了。可以看到形状各异的骸骨,偏偏这些骨头都是零零碎碎的,没有一副完整的尸骨。

      谢遥不知不觉折腾了一天,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正准备往回走,他一路想着事情,走走停停,总感觉不远处有人看着他。

      他停下脚步,喊了一声:“藏头露尾非英雄所为,阁下何不现身一见?”

      沉默半晌,拐角处果然慢慢走出来一个人,看到谢遥的那一刻,他满脸震惊,似是不敢相信,好久才说出一句话:“你居然还活着……”

      谢遥不懂其意,此人身形干瘦,脸上有两条明显的疤痕,一直盯着他,又突然变得警觉,“不对,这么多年了,怎么可能一点没变老……你到底是何方来的冒名鼠辈,报上名来!”

      他话一说完,有五六个人一并走了出来,身上多多少少带着伤,面容狰狞,可又不敢动手,明显对他总有些忌惮。

      对面比他人多,身上新伤叠旧伤,明显就是不怕死的狠人,谢遥也暗自纳闷,难道自己看起来真像什么绝世高手,能让他们这么害怕。

      那个说话的人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和他们之中最为壮硕的一个男子说:“老大,谢千风当年伤了我们多少兄弟,就算这小子不是他,光是见到这张脸我就来气。”

      周围的人纷纷附和,都恨不得揍他一顿解气。

      “你们说我是谢千风?”谢遥只觉得莫名其妙,这村里有不少怪事传说,没想到连打劫的人都奇奇怪怪。或者……他们是故意这么说的,为了扰乱他的心绪,然后才是谋财害命,或者另有图谋。

      他们人多势众,说话做事毫无道理,这种情况不知道会发生什么,谢遥也不多想,估计占不到便宜,转头就跑。

      土匪老大本有些顾虑,纵然他们不怕死,面对这个人也是也是思前想后,小心翼翼,可刚下定决心打算动手,没料到他居然跑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们也纷纷拔刀跟了上去。

      转眼谢遥跑出了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好像并不是因为害怕才跑的,因为他总是时不时回头,朝他们颇为挑衅地笑笑,而且选的路也是七拐八拐的,一直在找岔路走,他们无法,只能分头去追,不论如何谢遥都只有一个人,左右包抄,前后堵截,不怕收拾不了他。

      这群土匪凶狠不假,可大多腿脚不便,轻功不佳,不容易追上他,追着追着,就不见人了,反而是时不时听到几声兄弟的惨叫声,等到终于听不到惨叫之后,土匪老大才看见了谢遥,而他的那些兄弟们早已被个个击破,歪七扭八躺在地上,有的还闭上了眼,不知是死是活。

      他踉跄着过去查看,确认他们是在装死之后才放下心,他也不知怎么的,头脑发热要和这家伙过招,如果真是谢千风,只怕他们一招都接不住,直接灰飞烟灭了。

      土匪老大也是能屈能伸,直接跪下讨饶:“小兄弟身手不凡,是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对不住,我们兄弟家中还有老母妻儿,望少侠宽恕啊。”

      谢遥收剑回鞘,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刚才把我认成了谁?”

      土匪老大半张着嘴,眼珠乱转,盘算着怎么说,想来想去说多错多还是不说为好,于是他立刻改口:“没什么没什么,那家伙都失踪那么久了,我们也就在十几年前见过一面,能看出啥来,少侠就当我是在放屁,我们打劫的,不过随便找个由头。”

      谢遥又问:“槐桑庄的事,你知道多少?”

      刚才说的话未必是真,不过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土匪老大倒似真的茫然不知:“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最近风声紧,到处都查的严,听说这地方没人管,正好来避避风头。”

      谢遥还没问出下一个问题,又听见身后出现了异声,原本收起的剑又重新出鞘,谢遥厉声问道:“你们还有同伙?”

      “啊?”土匪老大惊惧过度,并未察觉周围异样,随后谢遥捡起他们刚才跌落的刀,直接丢了过去,可躲在草丛后的人行动笨拙,对这招根本没有丝毫防备,惨叫一声,这才发现那把刀根本没有伤到他,只是立在一旁,钉住了他袖口的衣角,他这衣服不便宜,本想把刀慢慢拔出来,回去之后再将衣服的破口缝好,可那刀又厚又重,他这个样子也不好使力,一旁还有人看着,越是拖拉越是狼狈,为了保持体面,还是干脆将衣袖撕开,从茂密的杂草堆里站起来,出现在他们视野之内。

      这人一抬头,却是一张昨天刚见过的脸,谢遥愣了一瞬,才上前几步扶他,“严叔,怎么是你?”

      严管家被吓得腿抖,费了好大劲才爬起来,仍然心有余悸:“唉,还不是担心你的安危,这些人怎么回事啊?”

      谢遥把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遍,又指着那群人:“把这些人交给官府吧。”

      “这……”严管家似有为难,嘴上支支吾吾,目光也变得闪烁起来,显然顾虑重重,一直没有动作。

      谢遥不明白:“有什么问题?”

      严管家讪讪笑道:“你在这里折腾了一天,应该多少也都听说了,这地方穷乡僻壤的,根本没人管事啊。”

      那几个山匪听到这话,原本悬着的心也放下了一半,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看起来说话有些份量,又生怕严管家变了注意,再没有这样好的机会逃跑,他们互相看了一眼,本来在装死的人同样明白了情况,立刻如鸟兽散,一地长刀短剑就丢在原地,干脆不要了。

      谢遥本想去追,可严管家一直拉着他,那些人又朝着不同的方向各逃各的,怕是很难全部追到了,他有些不满,谁知道严管家比他还有道理,絮絮叨叨说了半天,说得他也没话说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啊,我们初到此地,万事都要低调才好,那些人来路不明,也不清楚他们还有没有别的人,还是不要招惹。话说回来......谢公子,你年纪轻轻,得罪了什么人?”

      谢遥自己何尝不是满心不解:“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怎么得罪?这群人一见到我就喊打喊杀的,估计是把我错认成别人了。”

      严管家明显不信,不仅如此,他心中还另有想法,说的话也十分笃定:“不对,定是你查的这事牵扯到了什么江湖势力,你若是把我们当成自己人,不妨将你所查之事说得清楚些,仔细琢磨琢磨到底有什么利益牵扯,如此,我们也可帮你绸缪一二。”

      谢遥对那些人毫无头绪,倒是觉得严管家非常可疑,什么利益绸缪的,完全都是没影的事,两个人都是自说自话,结果还是互相什么都问不出来,在这里混了一天,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只好先回秦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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