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 3 章（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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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会珍本来听了村头几个媳妇说她闲话，才过来敲打宋清宁，不曾料想，人没拿捏住，反倒折了三十斤粮食。
心中又恼又气，却发作不出来，“哼”了一声，悻悻扭头离开。
宋清宁睡了个午觉，等了半晌，依然不见送粮的人过来。
知她定是没把自己说的话当回事。
这可不行……
宋清宁唇角扬起一抹笑，她可是言出必行的人呢，从不会轻易吓唬人。
起身拿起门后挂的秤杆子，拎上布口袋，迎着夕阳柔光，宋清宁来到了大伯家门口。
赵会珍黑着脸推门出来，准备耍赖蒙混过去：
“家里没有面了。”
宋清宁收回细布口袋，从背后变戏法一般，拿了个更大的粗布口袋，做出一副很通情理的模样，说：
“没面麦子也行，加上磨面的损耗，要给三十五斤。”
赵会珍瞪眼：“麦子之前是有的，但去年打的粮食不多，前两天给你办酒席，都拿去换了肉，现在也没了。”
“那，粮票也可以。”
宋清宁微笑，赶在她再次推脱撒谎之前，悠悠的把后路给堵了：“如果粮票也没有，就折算成钱吧。”
说着，还露出一副：看，我多好讲话的模样。
气得赵会珍魂儿都要出窍。
“大娘，我相信您，这些东西总是有的……说没有，也不过是舍不得给我，您放心，我从来不强人所难……”
赵会珍眼中泛光，以为这磨人精终于要作罢了。
不料，听她话锋一转，直接说：
“我这人，向来只拿应得的东西。如果约定好的，您确定给不了，我以后就不再来找您了……”
宋清宁笑眯眯：“直接去镇上找飞龙哥，我相信，他肯定有。”
“如果飞龙哥也没有，那我就向他领导反应一下，领导总是通情达理的嘛，说不定会给于飞龙垫上，然后，打发他回家来帮您种地呢！”
“你！”
赵会珍一个趔趄，瞠目结舌，不敢相信这岁数的丫头片子咋这么难缠。
宋清宁一张嘴，气死人不偿命：“不然，您种了这么多地，粮食产量怎么上不去呢？”
“这、这是讨债！”
赵会珍气得浑身发抖，“你这比旧社会的黄世仁还狠毒！老于家怎么娶了你这样的媳妇上门……”
“咳！我咋嫁进来的……不还是托您的福么？”
宋清宁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麻布口袋，在她面前晃了晃，面上表情，自始至终没什么变化。
远看，一副彬彬有礼的模样。
赵会珍只觉得血压飙升，脑门发胀，耳畔嗡鸣，再不把这小祖宗送走，她的肺都要给气炸了。
三十斤麦子，那麻布口袋装的半满。
宋清宁倒想拎起来称重，只可惜，她病体未愈，尚还虚弱着，单手拎不动这半袋子粮食。
称重最终还是免了。
夕阳越发柔和，橙色的灿烂尾光，将麻布袋子镀成金色。
尽管，三月傍晚的微风，还带着凉意。宋清宁还是抹了把虚汗，她两手倒换着拎口袋，勉强走了几十米，那袋麦子便重重落在地上。
她则是在站在一侧，扶着腰，喘息着。
没想到看着不大的半袋粮食，竟然这么重……早知这样，她就想法子让赵会珍给送上门了。
罢了，权当锻炼身体，宋清宁又喘了几大口气，揉了揉发红的手心，准备换个姿势，抱起粮食继续走。
刚用颤抖的胳膊把粮食口袋抱起来，就听远远有人唤她名字：
“清宁，别累着咯，搁那儿，叫王忠给你提回去！”
远处赶过来的正是王家婶子。
同样是大嗓门，不同于赵会珍的尖锐，王婶子嗓音中透着爽利、热情。
话落音不久，邻居王婶子带着一位二十来岁的男青年，从北边走来。
青年单手轻松地提着口袋，她也不多客套，弯一双漂亮的眼睛，笑道：
“谢谢婶儿，那就麻烦王忠哥了。”
青年突然耳根子红了，真是像他妹妹一样容易害羞。
“谢啥？远亲还不如近邻，以后有啥要帮忙的，就来我们这儿，叫上你三个哥哥，不够还有你王叔叔，还有我娘家兄弟，总不能看着有些人欺负你一个小姑娘。”
王婶子笑得豪爽，说话时，脸却是朝着赵会珍家门口的方向，刻意拔高了嗓门。
宋清宁心下感激，挽着她胳膊一起往回走。
王忠默默地提着粮食袋子，跟在二人身后。
他回来的路上，听他娘说了，后邻居老于二叔家新过门的儿媳妇是个有文化的高中生，还辅导他妹妹英语。
这个时候，村里会英语的人，可太稀罕了。
英语是升学必考科目，也是多少农村孩子的短板。
这倒不赖孩子们学习不用功，而是基础教育，实在太过落后。
就如王秀儿，直到初三才开设英语，老师还是半路出家培训了三个月，回来赶鸭子上架，以前人家教的是体育。
王秀儿本是王家四个孩子中，成绩最好的一位，若无英语卡壳，真能冲一下考中专。
而这个时代，上了中专，就意味着国家包分配，以后定会有铁饭碗。
个人命运从此改变……
二人在前面走着，王婶子连连感谢宋清宁愿意教她闺女。
几番道谢，说得宋清宁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最初教王秀儿功课，也不过是想为了吃口热乎饭。
宋清宁实话实说：“婶子，您也别客气，我和秀儿是互相帮助，刚才秀儿去还帮我生火煮饭来呢，家里很多器具，我用不熟。”
王婶儿听这话，更是一把揽住她胳膊，往自家拉：“那丫头干那点活，还值得说，不是应该的嘛？你一人在家，生火做饭不方便，就来我家吃，千万别和婶子客气。”
“嗯，好。”
宋清宁真没打算客气，至少在她想到其他解决温饱的办法之前。
王婶子还像是怕她不来似的，接着说：
“秀儿那丫头真不让人省心，学什么洋文，这个谁会啊？她自个倒是勤快，每天早晨嘟嘟囔囔背课文，唉哟，说是要考试！这科过不了，没学上哩！”
“你说，学这洋文有啥用？这不是折磨人么，还好现在你来了。”
“不怕你笑话，你要有空，就多来婶子家吃饭喝茶，顺带教教她。别的不敢说，婶子这做饭的手艺，就咱们这村啊，除了于二哥，没几个人比得上我！”
“嗯。”
宋清宁点了点头，说：“学英文有用的，可能目前觉察不到，以后王秀儿去了大城市，学好英文用处很多。咱们国家越来越开放，将来，会有很多外国人、外国企业进来，英语好除了升学优势，就业机会也更多。”
“去大城市？还有外国人？”
王婶儿高兴地拉住她的手：“还是你懂得多，文化高就是不一样，让秀儿多跟你学学。”
宋清宁暗自松了口气，看来，最近的热乎饭有了着落。
快到门口时，一路沉默的王忠突然开口：
“宋家妹子，这袋子里的粮食还没磨，我们家后天要去磨面，要不……磨好了一起给你？”
这个提议正中宋清宁下怀，简直是瞌睡了就有枕头。
她甚至想说，如果能蒸成馒头再给她，就更好了！
谁知，还没等她答应，王婶子瞪了他一眼，道：
“等什么后天，回去把这麦子倒在咱家，给宋家妹子换成一口袋精面，不更方便？你待会去东屋里，装满了拿出来。”
这热情可是实实在在的了。
这袋子若装满了，少说也有六七十斤吧。
王家婶子为了闺女学习，还是颇费心思。
宋清宁拦住王忠，谢绝了王婶儿的美意，道：
“不麻烦王忠哥，婶子，不如这样，以后晚上我教王秀儿功课时，就在您家吃。”
“这袋子粮食放在您家，当是我提前交的口粮。”
“那哪儿成！你来我家吃饭，还用交什么口粮，这不尽让人笑话嘛！”
王婶子不同意，哪有老师上门辅导，吃饭还得交粮食的道理？
宋清宁摇摇头：“婶子要是不收，我就不去了。”
“唉，你这孩子，真是跟老于一样憨实！这样咋行……”
王婶儿说到这，叹息一声，不忍道出对方家短，含糊着跳过，又看了眼赵会珍宅子的方向，说：
“我是怕你吃他们的亏，罢了，以后那家人要是敢欺负你，你就来告诉婶子，我上门替你出气！”
宋清宁笑开了，意外的还收获了个小靠山，虽然她一贯不用别人帮她出气。
最终，王婶儿只留了她十斤麦子，在宋清宁回屋后，打发王秀儿给她送去了十斤精面、十斤小米。
王秀儿还体贴地帮她连灶火都给生起来，锅里撒上半碗小米，嘱咐她喝了养身子。
*
在王家母女的照顾下，宋清宁身体迅速恢复着。
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血色，人也不至于走几步路就开始喘粗气，她每日能下床活动的时间直线上升。
王秀儿首当其冲，最直接的感受就是，她每日的补习时间翻倍增长。
每当她懈怠、畏难时，宋清宁就给她描绘几句外面的精彩世界、美好的大学生活，王秀儿顿时股足了劲儿拼命学。
有小徒弟精心照顾，还有徒弟她哥帮着劈柴、挑水，宋清宁日子过得挺顺心。
只是，她顺遂了，南边于世有宅子上，有人很不顺心。
赵会珍天天在家嘟囔着骂：
“瞧那丫头片子过得滋润的！听说她还去秦二媳妇家换包子、鸡蛋吃，你说，她哪儿来的东西换……还不是用的咱家粮食！”
“这死妮子咋这么会享福？拿了麦子，整天的也不见烧火蒸馒头，就会换现成的吃，这么下去，麦子哪儿搁得住换？”
于世有听了几天念叨，耳根都要生出了老茧，烦道：“管那么多干啥！你不是把粮食给她了么，她爱咋吃就咋吃！”
“我这不是怕她折腾没了麦子，又盯上咱家。”
赵会珍烦躁的在屋里转悠，脸上尽是不甘，“不行……”
于世有瞪她一眼，不满：“你又想干啥？”
于世有很烦自己婆娘这点，专盯着细枝末节，不会算大账。
目前，他家种着老二家的四亩地，每月给三十斤粮食，已然是赚大了。
粮食能省当然好，省不下这点本也无妨啊，关键是种着他家的地，每年多赚上千斤粮食，有啥不好的……
他婆娘就是见识短，专盯着苍蝇腿，要是把地给搞黄了，那才叫失了大头哩！
想了下，于世有放不下心，呵斥：“我跟你把话撂这儿，没事别上赶着找不痛快！搞砸了，小心我削你！”
“我不是也为了这个家？！”
赵会珍下意识缩了下脖子，见男人还稳坐在马扎上，屁股都没抬，顿时梗着脖子，瞪眼：
“我干啥……能为谁？横竖过不到我娘家去！”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 3 章（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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