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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杳远歌 ...
宋杳裹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才发现停电了。
被她随手扔在地毯上的手机在黑暗中响了几下,幽幽亮起。
宋杳赤脚走过去,扫了一眼,用伸腿用脚尖把手机利落地踢到茶几下面。
屋内一片漆黑,窗外月影瞳瞳。
酒劲顶上头,她有些莫名的烦躁,从茶几上摸了根烟,衔在嘴里往窗边走去。
昨晚刚下了雨,风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腥味和木质清香。
宋杳刚站定脚步就听见机车的轰鸣声自窗下传来。
点烟的动作顿了一下,宋杳远远地看见一个男人停车,熄火,从车上跨下来。
宋杳以为醉酒眼花看错了,毕竟她窗下这片老尾早遗弃已久,年久失修,哪来什么男人,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帅?
男人?宋杳愣了愣。
她静了静,又看过去。
那男人穿了一身黑衣,身形很高,弯腰时能清晰地看见衣物覆盖的肩胛骨的形状。
宋杳慢慢站直了身子。
-
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可以看到男人大步走来。
轮廓分明,英挺俊朗。
宋杳抬手点烟,火机一声微响,橘色火苗蹿出。
夜很静了,一声轻响仿佛也可以传到很远的地方。
男人在火光升起的一瞬间抬头,不瞬不错地对上宋查的眼睛。
宋查一下子就清醒了。
这不是季昭远吗?
-
季昭远一天一夜没合眼从江城骑车回到青口镇,饶是他平时再野这会儿也觉得身心俱疲。
就是在那一瞬间对上了阁楼上的女人的眼睛。
他承认有一瞬间他心悸了一下。
那是个怎样的眼神呢?疏离,清介,带着砭骨的凉意,但同时又让他想起即将喷发的火山。
冷漠中又带着挑衅。
季昭远没低头,就这么直直地望回去,借着朦月光朦胧,这回他倒看清了。
鹅蛋脸,丹凤眼,海藻般的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胸前裸的肌肤像月光般皎洁。
季昭远想到她那清孑的眼神,在心里微微摇了摇头,可惜了这副皮囊。
-
与此同时,宋杳摸黑从茶几下捞出自己的手机,踏上拖鞋又跑向了楼下的储物阁。
她记得那东西是放在这儿。
果然,灰尘的杂她凭着记忆从一堆布满灰尘的杂物里找到了那本旧相册。
手机灯光昏暗,宋杳蹲在地上咬着烟一页一页地翻。
几页过去,宋杳手下的动作停了,浑身也似松了劲一样,懒散地歪坐到地上,目光斜睨着那页老照片上的人。
泛黄的照片上,男人剃着寸头,不羁不拘地站着,不笑,直直地望向镜头。
他身后,是风卷过的旷野。
宋杳伸手盖上手机光源,松散地笑了笑。
那晚宋杳就在储物阁昏昏沉沉睡了一夜,第二天醒来骨头都是酥麻的。
那天夜里她罕见地梦到了季行风,准确来说她也不知道那个朦眬的身影到底是不是季行风,反正自从她五岁时,那个男人抛下她宋伶跟野女人跑了三后再也没见过他。
谁知道呢,所幸宋杳毫不在乎。宋杳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揉着太阳穴上楼去,迷迷糊糊地走到一半才惊觉门口站了个女人。
画着女鬼一样浓厚的妆。
她站定了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竟然是宋伶。
俩人几乎是同时皱了皱眉头。
宋杳率先反应过来,见怪不怪地开口:“这回没摸错家门?”
宋伶无视她脸上的不屑,用眼来回打量着宋查身上的浴衣,“你这是打哪回来的?”
宋杳撇撇嘴,一 副“这句话该我来问你”的表情上了楼。
阳光早已普照,房间仍是原样,窗子还开着。
宋杳不由自主地来到窗前。
庭院的樟树下,一抹白色的身影静立。他似乎在打电话,一手抄在裤兜里,手臂的淡青色血管清晰可见。
宋杳惊叹自己的视力竟然好到了这种地步。
她笑着摇摇头,又把自己摔进床上闷头大睡。
-
那晚宋查回家时并没有发什么异样,一切都静悄悄的沉在水底的鱼般死寂。
她打开家门就被一个破门而出的男人撞狠狠地撞了一下肩,事发突然,脑袋还是懵的,痛感却瞬间从肩头蔓延开来。
她后退了两步,意识渐渐回神。猛地回头,身后只剩苍茫的黑夜,那人早已无影无踪。
几分钟后,她敲响了隔壁的大门。
季昭远开门看见是她,表情先是不解的疑惑,瞬而又化作了然。
宋杳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平静,“我家进贼了。”
季昭远抬了下眉毛,侧身让她进来。
本就是不相熟识的人如今又做了不速之客,这不免让宋杳有些无措。
所幸季昭远把她带进房后,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离开了。
因为不熟悉宋杳便不好随便走动,只是用目光来回扫视房间的陈设。这人好像只是随便住几天,屋子里都还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旧家具,破得不成样子也没有置换。
唯有随意搭在沙发上的黑色机车服惹得宋杳多看了几眼。
那晚他穿的就是这件衣服吧,她默默地想。
片刻,季昭远就回来了,手里捏着手机,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屋里被翻得乱七八糟,我不清楚丢了些什么,但已经报警了。”
季昭远说完看见宋杳垂下眼睛,他以为是自己话描述得太严重了,刚想说点什么就被打断。
宋杳抬起头,目光澄澈,慢慢地说:“你有烟吗?”
季昭远先是怔了一下,继而慢慢回想起他第一次见她的第一面,她就是叼着烟的。
他捞过搭在沙发上的机车服,从口袋里翻出一盒烟,扔给她。
宋杳利落地伸手接过来。
“打火机在茶几下。”季昭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宋杳伸手够到火机点燃了烟。
他抬了下眉毛,够利落啊。
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宋杳微微仰头,微卷的长发层层散落,烟头橙红色的火星一明一暗,灯光如同研碎的姜黄纷纷散落,雕琢着她的影子,在地面上绣出绰绰绢图。
一种颓然的美。
宋杳看着升起的轻烟,目光清亮得像草原上的湖泊。
“我是宋杳。”
-
宋伶看到宋杳一大清早天刚亮从隔壁房门出来,下巴几乎都惊掉了。
她瞠目结舌的表情自从宋杳进门起就没变过。
宋杳看见她头都没抬直接往楼上走。
“干什么去?”宋伶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
宋杳头都没回,懒得解释:“睡觉。”
宋杳身上还穿着昨天出门时那条银灰色的长裙,只是现在看起来皱巴巴的。
空气安静了一秒。
宋伶平时语气中一贯的甜腥味退去了,现在只剩下冰冷:“宋杳,你知道他是谁吗?”
宋杳转过身来,听着宋伶一字一句道:“在名义上讲,你该叫他小叔叔。”
宋杳斜倚栏杆,把玩着一缕头发,听到这话笑了笑,知道她是误会了,但她也没想解释。
宋伶挥了挥手,语气更硬:“你知道外面人都怎么说你吗?”她半张着嘴,继而摇摇头,手臂无力地垂下,“算了,不堪入耳……”
宋杳无所谓笑笑,掀起眼皮,“我以为那话是在说你。”
宋伶听到这话先是愣了一秒,怔征看她,继而跳脚,破口大骂:“你们老季家没一个好东西……”
得,这是拐着弯儿骂季行风呢。
宋杳带着一抹笑意,蹬掉鞋子,赤脚上楼去。
-
日子淡淡的过去了。宋杳依然过着在旁人看来醒生梦死的生活。
宋伶仍然会在深夜醉酒后敲错家门,仍然会用鬼一样的浓妆试图遮住眼角的鱼尾纹。身边的换了又换,偶尔有男人找上门来,宋杳权当笑话看看,一笑了之。
只有在夜晚立在窗前远望那一方灯火时,她才会发觉有些事好像慢慢的不一样了。那个身影常时会在她眼前恍过,偶尔对上眼睛,宋杳就笑笑,季昭远则只是微点一下头,就算过去。
日子波澜不惊,偶有鸽子停在屋檐上咕咕叫,宋杳也觉得新奇。
这是属于她的,可以一眼望到死的生活。
-
宋杳回到家看到从门口到楼梯一路散落的衣物,心里一下子凉了半截。
她冲上楼去,满屋糜乱,她一把掀开窗子,月光沿着窗棂偷偷溜进来。
宋伶正慢悠悠地套着袜子,嘴里咬着半截烟。一片黑暗,宋杳看不清她的神色,想象她在黑暗中满脸薄凉地笑。
宋杳几乎有些绝望了。
她开口,发现自己嗓子都是干的:“宋伶,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样,但我求你别在我床上。”
沉默。宋伶似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宋杳闭了闭眼,这时她听到宋伶沙哑的声音,
“杳杳,对不起。”
她说得很轻,很慢,话脱口就如烟散去。
她在对不起什么呢?
宋查却忽然有点听不懂了。
后来宋杳忘记她后来说了些什么,只记得自己一跑到储物阁翻出那张照片几乎落荒而逃。
-
季昭远踏着月色远远地走来就看到自己的车上靠了个人影。
走近了,那人也转过头来。
宋杳看着对上他的目光,咬着烟猝然笑了一下。
季昭远 吸了口气,皱着眉打量她。
宋杳不知随了谁,细眉儿丹凤眼,眼尾细长,不笑的时候有些冷,此时微低着头,脖颈纤长,皮肤白皙,墨绿色吊带裙勾勒出瘦削的蝶骨。
宋杳低着头,只有鬓角那几根头发丝飘在风中。
季昭远听见她兀自开口。
“你热爱吗?”
“什么?”季昭远看着她。
“世界。
他觉得有些好笑,“谁他妈管你热不热爱。”
宋杳抬眼看他,请清冷冷。
那是季昭远说不上来的感觉,像沉在水底的月光。
看着看着,宋杳蓦然笑了出来。
“你想不想试试?”
她声音很平静。
“什么?”
他嗤笑了一下。
“逃跑。”
李昭远闻言笑了一下,从裤子里摸出一支烟点上。
要不是看宋查一脸认真的样子他真想骂她疯子。
他静了静,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昭远。”
他从宋杳的眼神中看到一丝挑衅,果然,他听她一字一顿地叫他:“小、叔、叔?”
宋杳从见他第一面她就知道,眼前这个被她叫“小叔叔”的男人,就是十多年前她爷爷领养的小儿子。
她早就知道。
“宋杳,为什么?”烟雾升起,他忽而认真看着她。他看不清她的眼睛,只听见她的声音清晰而又冷静。
“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么?”
季昭远觉得他内心有什么东西正在复燃。
他笑,眸光清澈见底。
宋杳目光如水:“只有我足够清醒时,我才能这么坦然。”
季昭远把外套扔给她,舔舔门牙。
“我总是输。”
他歪头一笑,对上她的眼神。
“但我想和你赢一次。”
远山在黑夜里安眠,月牙露了一点尖,给峭陵沾上一抹白,山棱伏在黑暗中,像露出水面的鲸背。
风走起来的那一刻,世界是静的。
季昭远跨在车上,偏了偏头,宋杰听见
他说,“上来。”
-
夜幕降临,江风拂面,华灯初上,霓红与人声一同揉碎在江水里。
宋杳凭栏而立,桥对面的华灯悉数倒映在眼底。
季昭远站在她身后看着她薄薄的肩背撑着细细的裙带,蓦然开口问:“杳是哪个‘杳’?”
他似乎听见宋杳轻哼了一声,抬眼就看见她别过头来,江风卷着她海深般的黑发翻飞,江面倒映的雷红映红她的脸庞。她整个人显得迷蒙而又清醒。
“你听过'杳杳钟声晚’么?”声音随即消失在风里。
季昭远明了地笑笑,慢慢念出来,“苍苍竹林声,杳杳钟声晚。”
宋杳侧头看他,略感惊讶地抬了一下眉毛。
她以为,他不知道这句诗。
季昭远笑开,一步步退回车旁,抱起头盔歪头冲她一笑,“走吧,带你听听风的心跳。”
车子夹在车流中一路飞奔,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坐在他的车后,目光掠过一片片树影,摸糊的,像经过谁的窗。
风带着她的头发往后飞去,薄薄的绸料贴在身上,月光映照下颜色像深潭里的水荇。
车流渐渐稀疏,路边的密林郁郁葱葱,宋杳迎着风仰起头,从疏朗的冠树上方寻找星星。
“我们去哪?”宋杳大声喊,但声音很快便随风往后退去。
“前方。”
宋杳看着他的肩背,无声地笑笑,在这一刻,她听到风的心跳。
宋杳二十岁,她突然意识到,这将会是她一生中最好的时刻。
-
出逃的第三天,宋杳从不知是哪儿的路边小店里选了一件裙子,同样的细长吊带,绸缎料子,同样也是绿色。
在她的心目中,绿色是希望,是挣脱,是生生不息。
她新一换上就抛掉了那条穿了三天的旧裙子,在季昭远面前转了两圈,嘻皮笑脸地问他好不好看。
季昭远眯着眼看着阳光下转圈圈的宋杳,穿着一身绿色的她像春日里捉摸不住的雾气。
“好看。”面无表情。
宋杳无所谓笑笑,正欲从他身旁经过。
季昭远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哪来的?”
宋杳看着他手中的那张照片,笑容还黏在脸上,半掉不掉的。
宋杳看着被她放在外套里的那张照片,眼珠咕噜一转,正要开口,抬眼却看到他紧绷的下颌,又乖乖把编好的谎话吞回肚子里。
-
当年,18岁的季昭远在年仅10岁的宋查眼中,简直是一个传奇故事般的存在。
15岁父亲被枪毙,17岁那年成为她名义上的小叔,18岁独自南下,单刀匹马,也无所畏惧。
宋杳第一眼见到照片上的季昭远,就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野劲。那双眼睛啊,漆黑,清冷,孤傲,只是宋杳不知道的是,在今天20岁的她眼中的,是与当年照片上的季昭远一样的眼神。
一样的令人心悸的眼神。
所以在那个漆黑的夜晚,一个眼神就让她认出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身上的少年气多被成熟所代替,唯一不变的,还是那双眼睛。
所以,她才有勇气在他面前说出那句“你想不想试试”;所以,她才有胆量那么直愣愣地挑衅;所以,她才敢那么露骨地挑拨。
因为,她清楚地知道,她们其实是一类人,他不会拒绝。
所以,他果然没有让她失望,她成功了。
-
傍晚时分,他们来到这片湖泊。幽林茂密,胸腔里灌满森林植物的清幽味。
宋杳坐在草地上静静地看着夕阳中一点一点地掉入湖里。眼前的画面让她想起书里的“半江瑟瑟半江红。”
宋杳不知道夕阳落后,周围会是如此宁静,
天空呈现出一种透明的雾蓝色,星星亮了,月光在湖面落下万点金波。
季昭远点燃了篝火,两人安静地坐着,偶有干枯树枝燃烧发出声音。
宋杳突然就想这么跳一场舞。
于是她就真的这么做了,接踩在季昭远的脚背上,一退一进,亦步亦趋。
季昭远意外地没有拒绝。
幽暗的森林之下,湖水波光鳞粼粼。
世界尽头的人们,正在舞向永恒。
-
季昭远看着窗外的月,银辉落在床上,他突然想笑。
“宋杳,你知道么。”
宋杳闻言侧了侧身子,脸压在他肩上饶有兴致地听他说。
季昭远黑暗中看着她的脸,月牙儿一样。他朝窗外指指,“你冷冷清清站在那儿,就跟那儿一样。”
宋杳随着他指尖望过去,月亮在黑夜里沁开点洞,像是心化开了一点儿。
季昭远看着那月亮晃了一下神,随即一个吻覆上唇来,清凉的触感。
宋杳贴着他的嘴唇笑了一个,“现在你在月亮上了。”
-
天暗了,风滚上原野。夕阳不知何时就掉下来,秀昭远背靠车身,手里夹着那半根烟。
风很大了,黑暗一点一点蚕食掉光线,远方的天际露出最后一点火,宋杳坐在越车顶上往远处瞧。
季昭远的目光一点点地从她扬起的头发丝间绕过去。
“宋杳。”他突然叫她。
宋杳轻哼一声,低头看他。
季昭远点了一下脚尖,仰过头去,在她惊诧的目光中,吻住她的唇。
那一刻好像慢动作一样,风都静了。
季昭远放开她,宋杳笑,伸手摸摸他冒出来的的胡茬。
宋杳放眼远眺,眼底的笑化为旷野上随风翻滚的麦浪。
在这个荒唐的世界里冒险,不是疯狂,而是清醒。
宋杳看向身边的人,于是她终于可以坦然地与这个世界对峙。
来吧,我们不怕你。
季昭远和宋杳本质上是同类人,他俩是休眠火山遇上地震,季昭远的沉默也就被宋杏点燃了。所以他们先前所经历的所有不平都在热焰中化为灰烬。
宋杳可太有意思了,一面清孑嶙峋,一面风情万种,但这两个矛盾面放在她身上都恰如其分。
颓然但不哀败。在面对不尽人意的生活时选择“逃跑”,也是她做出的清醒选择。
她是最洒脱的那个,也是最痛苦的那个。
还好她有勇气,也足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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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杳远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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