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皇女重生后（西幻）》十次方

2、交锋

　　刚成年的姑娘身上还带着些青涩与书卷气，等含苞的鲜花终于迎来绽放的那天，她积蓄已久的魅力将势不可挡，冲荡整个王城。所有人都在歌颂她的气质，所有人都在模仿她的礼仪，她是模范，是美丽本身。

　　尽管芝妮雅还未出席过几次大型舞会，每一个环节，不同场合的回答，弯腰的角度，舞动的步伐，她统统了如指掌。

　　她开始崭露头角，她耀眼而明媚，这一切的一切都足够讽刺，足以让有的人将她视为洪水猛兽，拼尽全力试图去掩盖她的锋芒。

　　然而结局证明，熊熊燃烧的火焰并不能被轻易浇灭。

　　没有人能阻挡芝妮雅的崛起。

　　.

　　芝妮雅走近一步。

　　“殿下，”她微微屈膝，神色恭敬，“两天前的舞会我在您面前做了粗俗的举止，愧不能当，特地来祈求您的原谅。”

　　两天前？

　　自从意识到自己重生以来，她不知已在多少人嘴里听到这个时间。

　　但是她真的记不清到底发生过什么了，毕竟这可是“六年前的两天前”。

　　何况她的目的从来只有为难芝妮雅，哪会去记住用的是什么理由？

　　雅米娜有一双清澈的堇青石眼睛，在被她注视时，大多数人都会不由自主地生出一丝冷意，气势立即弱下三分。

　　然而芝妮雅却不避不让，她始终保持着行礼的动作，甚至连眼睫毛也没有动过，谁会相信这样规矩严谨的美人会做出“粗俗”的举止呢？

　　是的，没有人相信。

　　“天哪，您听听，还有比这更不公的事吗？”

　　“如果不是布朗小姐没权没势，怎会落得这样委屈的地步！”

　　“对啊，竟让被害人来道歉，真是无理取闹。”

　　“你们不知道，殿下她以前就……”

　　仗着对方已经跌落谷底的口碑与对法不责众的信任，人们没有特意压下交谈声，雅米娜知道对方已经达到了她的目的。

　　没有人会顾忌她皇女的身份，没有人会为她出头，大皇子的手段隐秘而狡猾，足以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处于不败地位。

　　雅米娜轻笑一声，稍稍扬颈，淡然地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咚。

　　周围人皆神色一变，芝妮雅万年不崩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错愕。

　　芝妮雅的目的是激怒我，在她的设想中，估计认为我会立刻面容扭曲破口大骂吧。

　　当然这原本也是雅米娜一直以来的计划，破坏形象，染黑名声，力图让皇帝与大皇子认为她毫无争夺王位的能力，试图凭此韬光养晦、养精蓄锐。

　　但现在她已经知道，这条路行不通。

　　长久以来的躲避并不能阻止死亡的到来，究竟是某一个环节的误差还是根本方向的错误？

　　年轻又可爱的新任皇室教师，面对这个成熟却又不稳定的对手，现在你又该怎样调整你苦心孤诣的计划？

　　芝妮雅谨慎地抬头，入目的却只有对方平静如水的面容。

　　皇女殿下看起来和以前有所不同。

　　雅米娜好似无意地道：“还有什么事吗？”

　　芝妮雅立刻回神，微微一笑：“请原谅我的失态……斯翠普女神在上，感谢您的慈悲。”

　　她没有达成目的，只能先行撤退另寻良机。围聚的人群也稍微散开了些，留给了雅米娜宽阔的休息区域。

　　宾客陆续到场，侯爵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雅米娜的身边。

　　“我亲爱的，”侯爵担忧地道，“我听说刚刚这边有一场小骚动，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雅米娜朝她微笑：“您听谁说的？不过是有认识的人前来搭话而已，并没有发生什么。”

　　“我就知道！”她大舒一口气，欣慰地笑了，“流言蜚语总是被愚蠢的人奉为圭臬，还是得到你亲口说出来的答案让人心安。”

　　雅米娜注视着玛格丽特大人柔和的侧脸，内心不由得有些复杂。

　　玛格丽特大人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是满怀着真心对待她的慈眉善目的女士。她曾经是雅米娜母亲的密友，自从三年前皇后陛下逝世后，她对年轻的皇女更是无微不至地关怀，几乎当作了自己的孩子。

　　侯爵大人拥有一颗善良慈悲的心，她看好勤奋努力的平民女孩芝妮雅，认为这个初出茅庐的皇室教师和直率冒失的皇女殿下组合在一起能够战无不胜，足以让她们站在这个国家的顶端。她忧虑两人间微妙的关系，极力劝说雅米娜宽容对待芝妮雅，却不知这有碍雅米娜的计划。皇女不得不逐渐疏离曾经的好友，拒绝书信，避免交谈，两人渐渐再无往来。

　　然而当雅米娜再次收到侯爵的消息时，得到的却是她的死讯。

　　侯爵家向外传言她死于最近流行的传染病。

　　当时雅米娜正在绞尽脑汁地处理大皇子和皇帝丢过来的麻烦，甚至没来得及去参加她的葬礼。

　　但现在，她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脸上仍挂着亲切温暖的笑容。她还没有搞黄她们的关系，玛格丽特也还没有得那该死的传染病，一切都还来得及。

　　“玛格丽特大人。”

　　“怎么了，我亲爱的孩子。”

　　她总是这样称呼我，反而对自己的亲生孩子苛刻严厉。

　　雅米娜努力向她展露自己最真诚最友善的微笑：“我想……我们以后也要多聚聚，好吗？我是说，我想多和您说说话，和您呆在一起。”

　　莫非真心话是世界通用的魔咒，总是会让所有人嘴皮子不利索，即使是能言善辩的人也会说得磕磕绊绊。

　　玛格丽特不知有没有明白她的意思，她既不惊讶，也不抗拒，面庞上只有淡淡的喜悦。她平静地开口道：“说什么呢，我们当然要多聚聚。”

　　雅米娜还想再同她说些话，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朝她们靠近。

　　那人穿着华丽的正装，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桀骜与青涩。他来势汹汹，瞟向雅米娜时好像在看一个围着他母亲嗡嗡打转的苍蝇。

　　玛格丽特侯爵之子，摩尔根·凡·布卢尔。

　　明明他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直白地对雅米娜表现出憎恶的人，皇女殿下反而舒了一口气。

　　这才是真正的年轻人啊。

　　上一世的摩尔根也是如此，将所有情绪都写在脸上，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张嫉恶如仇的嘴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玛格丽特不得不到处给他擦屁股。

　　正如他现在这般。

　　摩尔根向前迈了一步，居高临下地道：“让我瞧瞧，这不是帝国的皇女殿下吗。真是稀奇，我以为高贵的您并不会屈身于区区侯爵的舞会。”

　　还未等雅米娜回复，玛格丽特大人已经冷眼睨了过去：“摩尔根，我不记得没教过你什么是礼数。”

　　“您真是……”

　　摩尔根虽然有些畏惧严厉的母亲，但对母亲的爱告诉他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母亲被皇女蒙蔽已久，看不清眼前人的丑恶，现在只有他才能将她掰回正途！

　　带着极大的使命感，摩尔根冷哼一声，转向玛格丽特道：“我亲爱的母亲，您还不知道吧？对对，我还没有来得及和您说，就在两天前，皇女殿下居然……”

　　玛格丽特呵斥：“摩尔根·凡·布卢尔！”

　　有一种恐惧叫，你妈叫你全名的恐惧。

　　玛格丽特的声音不算大，却一下子吞没了摩尔根剩余的话。年轻的侯爵之子用极度不可思议与震惊的表情看向尊贵的母亲，好像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摩尔根咬牙狠狠地瞪了雅米娜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再次扭过头来时，玛格丽特已经挂上了对雅米娜的专属慈爱表情，她亲切地握住雅米娜的手道：“好孩子，你不要把他放在心上，这些臭小子们总是自以为看透了所有真相，殊不知自己才是最愚蠢浅薄的那一个。”

　　雅米娜摇摇头：“没事的。”

　　侯爵舒了一口气，眉头却仍皱着。雅米娜可以预想到摩尔根未来几天过不上好日子了。

　　音乐奏起，舞会开场，位处边缘的人们也都集聚了过来，一同看向今天的中心人物。

　　玛格丽特大人站在最高处，高声念诵作为主人家的颂词。她为人体贴，擅长社交，在贵族圈里有极高的声望。绝大多数客人们都专注地聆听，她们都在暗暗称赞她华丽却不奢侈的舞裙与高雅的风范。

　　侯爵说完最后一句话，提起裙边，向宾客们行了标准礼。

　　伴随着一阵热烈的掌声，舞会正式开始。

　　摩尔根到处跑来跑去，终于在拥挤的人群中找到了芝妮雅。

　　他欣喜地叫道：“老师！”

　　芝妮雅正在和其他人谈话，见摩尔根到来，她礼貌地告别了身边人，向年轻的侯爵之子走去。

　　摩尔根的脸上还带着些红润，不知是跑累的还是羞红的。去找人时还很急促，可是当他真的和芝妮雅打照面时，却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面对芝妮雅时他一向很紧张，芝妮雅知道这种情况，便直接开口道：“贵安，摩尔根。感谢你邀请我来参加这场舞会，侯爵大人就如传闻中那样风姿绰约。”

　　摩尔根立刻摆手道：“嗨别当回事……哦，不，我是说，嗯……我很荣幸。”

　　芝妮雅轻轻摇头：“是我的荣幸。”

　　摩尔根试图主动找话题，他想了想道：“老师，真是好久不见了，我们都很想念您，不知您还会不会再回来任职。”

　　芝妮雅笑了笑：“感谢你们的想念，不过短期内我不会回来了，除非是开一场小讲座。”

　　“皇宫和学院很近，真希望您能多来走走。”

　　“我会的。”

　　摩尔根抓抓后脑勺：“老师，我一直很想问，您为什么会突然去做皇室教师呢？虽然学院的待遇比不上皇家，不过您不是更喜欢去做研究吗？”

　　你是想问为什么我会被财钱迷惑，宁愿放弃自己的兴趣吗？

　　不过在明面上，芝妮雅只是说：“我想尝试一些新环境。”

　　“是，是吗。”

　　“嗯。”

　　气氛一下子有些僵硬，摩尔根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乱绕圈子，他已经和芝妮雅聊了很长时间，是时候该鼓起勇气了。

　　摩尔根瞬间脸颊发烫，结结巴巴地道：“那个，老师，请问……我能有幸成为您第一场舞的舞伴吗？”

　　芝妮雅立刻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摩尔根慌乱地道：“抱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太蠢笨了，没有人愿意当我的舞伴。”

　　“我真希望能同你跳一支舞，”芝妮雅微笑着道，“但是我很抱歉，亲爱的摩尔根，今天我身体有些不适。”

　　“是、是、是、是吗？那就没有办法了！”摩尔根本想做出遗憾的表情，却因还不能很好控制脸部肌肉而显得有些扭曲。

　　“是的，感谢你的谅解。”

　　“那当然。”

　　摩尔根意识到今晚自己表现得糟糕透了，恨不得立刻找个洞抱头痛哭。他最后只能干巴巴地道：“请您好好享受我家的舞会吧！照顾好身体，老师。您今晚的裙子很美丽。”

　　“你的礼服也非常适合你。”

　　又寒暄了几句，摩尔根才转身狼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