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如音

7、【开章】[Part.03×纪念]

　　【开章】

　　[Part.03×纪念]

　　苏轻晓是在一个星期五下午，在街旁看到纪念的。
　　那天天色尚且还很早，她从公车上下来，突然就看到路边有这么一个小孩子。

　　大概7、8岁的样子，嘴角流着血，几乎凝固的那种黑色，头发很长的垂在额前，但却没有遮住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这个孩子长得十分清秀。
　　苏轻晓第一眼看到纪念，就这么想。
　　他的眼睛不仅很大，还是双眼皮，睫毛很长，长相也十分可爱。但这样的一个孩子，却孤独地站在路边，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睛看向天空。

　　路边行人匆匆，苏轻晓也不知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爱管闲事，就这么弯下腰来，问那个孩子：“你就叫什么名字？”
　　那个孩子的视线与苏轻晓对视，褐色的瞳仁里有着始终不变的清澈、美丽的眼神，看向她，张开口：“——我叫纪念。”
　　苏轻晓一愣，随即微笑：“嗯。——我很喜欢你的名字。”

　　苏轻晓把纪念带回了家。
　　帮他清理头上、嘴角的血污的时候，这个叫作纪念的孩子一声不吭，也保持着面无表情的脸——尽管后来他一直很爱笑——这是后话。
　　清理嘴角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勾到了毛巾，苏轻晓蹙眉，力气大了些，结果那个孩子有些涩涩地开口：“姐姐，疼。”
　　“对不起……”苏轻晓温柔了些，看向纪念嘴中的那颗尖利的牙齿，有些诧异，“这是什么？”

　　纪念笑了，张开嘴，露出两颗尖尖的牙齿，长长地突出在嘴唇之外，他的眼睛愈发美丽愈发漂亮，这个清秀的孩子对着苏轻晓很灿烂地笑了：
　　“嗯。姐姐。——这是我的獠牙。”

　　苏轻晓不发一语，沉默地站起身来，面无表情地和那个孩子相望。
　　而那个孩子依旧保持着灿烂的笑容望着苏轻晓，面容不改纯真的模样。

　　苏轻晓说：“纪念，我知道了。”
　　纪念说：“谢谢姐姐。我要走了。”

　　苏轻晓没有挽留，她将那个孩子送到门外，挥挥手与他告别。
　　不料这个孩子却招招手示意她弯下腰来，苏轻晓照做，纪念将嘴唇凑到她的耳朵旁，尖尖的獠牙几乎抵着她的脖颈，留下一种钝痛感。纪念依旧保持着浅笑的神情，对着她耳语：“嗯。姐姐。——我还会来的。”

　　我还会来的。

　　说完这句话，纪念再次向苏轻晓微笑，然后跑向了路的远方。

　　苏轻晓看着纪念离去的身影，不动声色地笑。
　　嗯。姐姐也知道。你还会来的。
　　——你一定还会再来的。

　　因为……

　　再次看到纪念，是在三天后的中午。
　　纪念笑颊粲然地站在她家楼下，做着口型，依稀是“姐——姐——”。
　　苏轻晓站在他面前，温柔地笑：“来吧。”

　　两个人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笑得都温暖如春。

　　纪念点点头，扳过苏轻晓的脖子，细长的獠牙停留在脖颈片刻，然后刺入。
　　鲜血汩汩地流淌出来，缓慢的、细小的痛楚在皮肤处不断炸裂，传来一种皮肉被撕裂的声响，獠牙不断深入，苏轻晓几乎感觉那根獠牙全数没入了体内。
　　在这虚幻的痛楚之中，她用手轻轻抚摸着纪念温暖的额发，小小的身躯，右眼中倒影出了无数人的影子——这是通过血传来的影像与记忆。
　　那些人在她身边不断旋转，容颜模糊，但无一例外地面无表情地看着纪念和她，吸血的和被吸血的，耳边的声响仿佛一千只鸟拍打着翅膀从头顶飞过，一如既往地萧瑟与寒冷。

　　——你一定还会再来的。
　　苏轻晓这么想着，抱着纪念的手又紧了些。
　　——因为……
　　——只有姐姐能看到你啊。
　　——可爱的孤独的孩子，只有姐姐能看到你。

　　纪念从苏轻晓的脖颈中抬起头，嘴角流着苏轻晓的暗红色的血液，一脸满足地微笑：
　　“嗯。——谢谢姐姐。”

　　然后还是那句话：
　　“嗯。姐姐。我还会再来的。”

　　第三次看到纪念，又是一个星期之后的夜晚。
　　脖子上的伤好了些许，然而还是缠着纱布，看上去很怪异。
　　一步步拾级而上，背着书包，漫不经心地准备拿出钥匙的时候，突然发现门口的走廊上有人。
　　晚上的楼道灯十分昏暗，照射在少年的额发上，映射出昏暗的色泽。
　　少年靠着栏杆抬起头，獠牙似乎又长了几分，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唯一不变的只是那双眼睛，澄澈的，美好的，晶莹的眼睛。
　　清秀的少年温暖地笑了，站直了身子几乎与苏轻晓一般高，他说：
　　“嗯。姐姐。我又来了。”

　　如此这般，纪念不定期地降临在她的身边，每次索取更多的血液，之后满足地离去，而苏轻晓却依旧面无表情，一脸平静地任他喝血。
　　现在的纪念已经是十七八岁的少年的姿态，站起来比她高了一个头，脸庞清秀温柔，笑起来的时候嘴角还有淡淡的梨涡，很久没剪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脑边，刘海却依旧遮不住那双漂亮温柔的眼睛。
　　纪念经常在下午或是晚上到来，保持着少年的容颜，尽管他的面容或是身高，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像“弟弟”，然而却总是微微地对着苏轻晓浅笑，轻柔地说着：
　　“嗯。姐姐。——我又来了。”
　　“我又来——喝你的血了。”
　　然后离去的时候依旧微笑着说：“嗯。姐姐。我还会来的。”

　　我又来了。
　　我还会来的。

　　我一直在这里。
　　会这样……一如既往地持续下去。
　　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