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真是阎王啊》白小九千岁

64、鬼曾经也是人

　　阎王回来了，地府好似什么都没变，却又什么都变了。曾经那个活蹦乱跳的阎王不再活泼，她整日恹恹地，带审问恶鬼的时候却多了几分认真。曾经那个宠溺阎王的判官依旧宠溺，只是保持了一段距离。他们之间好似多了一层什么东西。明明捅破了窗户纸，却又隔了一堵墙。

　　地府的恶鬼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可那种尴尬的气氛，也让他们在面对二鬼的时候，不由的安静了下来。

　　若说地府还有谁如往常一样，那非没戏没肺的黑无常莫属了。他同往常一样，跟白无常站在陆亦安的身后。等待鬼差将刚刚离开人世的鬼魂带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判官大人对送来的鬼魂把控的没那么严格了。这本就是阎王的职责，就全权交给她来处理了。

　　这次送上来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土匪，按理说这种小鬼不用阎王亲自审问。但或许是湛成觉得现在的陆亦安忙碌起来或许会更好，就全都交给她了。

　　听着恶鬼跪在面前哭喊，陆亦安的心中毫无波澜，每个鬼上来都是这样的。他们似乎是把这里当成了凡间，以为喊一句冤枉，在证据中做做手脚，她就会被蒙骗过关。殊不知，她手里的生平，已经出卖了他们。他们从出生后的所有，都被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陆亦安看着这个恶鬼的生平，毫无疑问是要下地狱的。可就在鬼差要带走这鬼的时候，她突然喊停了。

　　“你是被谁杀死的？”她双眸噙泪，明明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不敢相信。

　　恶鬼一听，心中觉得有戏，甩开鬼差，端端正正的跪好：“一群人，他们好多人在外面。一个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的人，身边跟着一个一身黑的。那人伸手了得，小的就是被他杀死的。”

　　“他手上是不是有跟红绳？”陆亦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恶鬼打量了一下她的脸色，其实他已经忘记了，准确来说是从一开始就没注意。但他认为，这位阎王应该是想听到肯定的答案。于是点点头：“是，是有一根红绳。那红绳……”

　　“他们说什么了，你跟我说说。”两行清泪顺着陆亦安的脸颊滑落，她却浑然不知。

　　阎王会哭？恶鬼也是一愣：“他们好像是说要选妃什么的。应当是朝廷里的大官。”他努力回想，似乎想起来的越多，能回到人间的希望就越大。

　　等他回忆太漫长，陆亦安提取了他的记忆。因为那里可能会有桑玉的身影。

　　恶鬼的生平记载，最后他跟同伙埋伏在一旁，准备干票大的，却不想因此丧命。既然有埋伏，他就应该听到了一些东西。在自己不在的时候，桑玉他们会商量什么呢？

　　果然，看到了。陆亦安看见桑玉一行人坐在草地上小憩。虽然只有一个背影，也足以令她着迷。

　　她从不知道，原来想念一个人会是这样的难受。现在她知道了，可已经晚了。

　　“若想赌注赵丞相的嘴，只能选妃了。”吕志专说道。

　　“那就选些温柔贤良的吧。”桑玉的声音就如一支利箭，正中陆亦安心口。她的心痒痒的，却又很痛。就像是许多的蚂蚁在心口徘徊，突然咬了一口。

　　“臣以为皇上会喜欢俏皮些的。”吕志专笑道。

　　桑玉微微侧首，唇角牵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只有皇后能在朕这猖狂。”

　　无数支利箭将陆亦安射的遍体鳞伤。这些曾经甜蜜的话，此时都变成了剧毒，让她求生不得。

　　缓缓起身，陆亦安无视了跪在地上的恶鬼：“我出去走走，你们不必跟着了。”最后这话，她是跟黑白无常说的。现在，她只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不知不觉，她就走到了凡间，这个曾经属于她的天下。

　　她看见一家人披麻戴孝的正在哭丧，走了过去：“你们想再见见自己的家人么？”

　　“三一皇后？”就算现在的陆亦安已经不是皇后了，她三一皇后的名声还是留了下来。

　　她施法，让这家人的双眸跟自己一样，能看到鬼魂的存在。

　　原本，她以为凡人都怕鬼。看见鬼后一定会仓皇逃跑。可当这家人的妻子看见站在棺材边，刚刚离去的鬼魂时，竟扑了上去：“你怎么那么狠心啊！”

　　“他已经死了，你不怕么？”陆亦安问道。

　　妇人摇摇头，脸上带着一抹心愿已了的笑意：“鬼也是曾经的人啊，人就是将来的鬼。迟早有一日，我也会成为鬼魂，有什么好怕的？而且他可是我的丈夫。”

　　旁边一个路过的人虽然看不见这鬼魂，却能听到妇人的话。他连连点头，十分赞同的模样：“是啊，人心可比鬼可怕多了。鬼最多就是带走你的命，而且不玩阴的。不像人，非要你倾家荡产，表面上什么都好，背地里就不一定了。”说罢，他好似想起了什么，叹口气，摇摇头离开了。

　　“皇后真的是阎王？”妇人的声音极小。

　　陆亦安点点头。

　　“那阎王大人，能否帮我一个忙？”

　　陆亦安很意外，竟然有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还不怕。她点了点头：“且说来听听。”

　　“马上就要到老太入睡的时间了，大人能否等等我？等我安顿好老太，带我走？我不想让他一个人在地府。”妇人深情的看着一旁的鬼魂，笑的婉如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

　　“为何？你不怕死么？”

　　“没了他，死又何妨？没了他，生不如死。”

　　没了他，自己却连死都做不到。陆亦安应下了妇人的请求。随着她一起进屋，看着她熟练的哄睡老太，准备好了早膳放在桌上。

　　“多谢大人，谁说阎王就是不好的。”准备好了一切，妇人转过头来。即将离开人世的她没有一点恐惧，反而充满了期待。

　　“成为什么样的人，决定权在自己手中。”平静的说完这句话，陆亦安心如刀绞。这是曾经桑玉告诉她的话。

　　明明相识不过数载，自己的生命却好似到处都是这个男人的痕迹。陆亦安向忘也忘不掉。或者如苍岚所说。不是忘不掉，而是不想忘，而是舍不得。

　　是啊，忘了自己还有个父亲了。之前一直忙里忙外的，加上对苍岚的恨意，陆亦安草草的将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埋葬就没再理会过。如今，误会解开，也是时候去瞧瞧他了。

　　苍岚的坟没有名字，若是加上名字，说不定现在早就让人给烧毁了。陆亦安苦笑一声，坐在坟前：“我来了。”她努力了许久，也没叫出那声“爹。”

　　“真是可笑，我掌管地府，将死亡捏在手中，却不能再见你一眼。我也希望有个四界之外的阎王，能让我圆梦，看看你。告诉你，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母亲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不相信你的力量。她相信自己的丈夫，却不能相信苍岚。”

　　陆亦安不知所云的说了许久，发觉这时候要有酒就更好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应到她的心思，孟婆很合事宜的出现在了这个凡间的坟前。

　　孟婆递上两碗孟婆汤，跟着一起坐下：“你变了。”

　　“也谈不上变，只是见到了一些曾经见不到的东西罢了。或许，若是曾经没有湛成的保护，我从一开始就会是这个样子。”陆亦安喝了一口孟婆汤，这东西曾经她觉得是没有用的，如今却希望它能让自己忘记。忘记那个不可能的人，忘记那段阴差阳错的感情。

　　“昨日我去见过判官了，问他要不要来一碗，大人猜他如何说？”

　　“一碗不够，来一桶？”

　　孟婆看着远方，露出了一口微黄的牙：“他说，就算忘记了，重来一次他还是会爱上你。与其重新经历一次，不如坦然接受。我又问他，那要不要给大人你来一碗。他说，与其禁锢，不如让你做自己，选择自己想选择的。”

　　对于湛成的温柔，陆亦安再清楚不过。就算自己辜负了他，他也不曾有丝毫的改变。他总是那样，为别人着想，却忘了自己想要的。

　　她喝光了碗中的孟婆汤，什么都没有忘记。她将另一碗洒在了苍岚的坟前：“不知道这东西对不有没有用，但该忘记的还是忘记吧。这样就不用自责了。”

　　看着她洒完汤，孟婆起身：“前几日我闲来没事，来瞧了瞧。没别的想法，就是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没见过传闻中的苍岚，尤其是在听说他是大人的父亲后，更想来看看。苍岚没看到，但我看到了一个黑色的身影，抱着一个人离开了。那黑衣人的手腕上有跟红绳，我探寻了一下他的气息，应当是刚成仙不久。不知大人是否认识那个人。”

　　一身黑衣，手腕上还有跟红绳，不用说一定是墨影了。但墨影为何要来？他抱着的人是谁？是苍岚么？可他抱着苍岚的尸体干什么？又要送去哪？陆亦安刚要问个详细，一转头却发现孟婆已经离开了。

　　她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一定要跟个明白。可她刚要离开，一个熟悉的声音就叫住了她：“大人！”文正初风尘仆仆的跑了过来，“三日后天宴，天帝邀地府众鬼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