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幸福大街》于灿灿

9、不爱走亲戚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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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饭桌上摆了好几个菜，看起来很热乎。
　　邹贝贝常来，也没拿自己当外人。
　　她在沙发上坐着，很快就吃完了几包零食。他们家一向不缺零食，邹贝贝不大买这些，看到了就会忍不住想吃。
　　没一会，吕彩霞和张大冬从外面回来了，两个人手里拎着鸡蛋和酱油之类的东西。
　　看到邹贝贝，吕彩霞眉开眼笑，“贝贝来了。饿了吧你们。”
　　贝贝也站起来，“大姨，大姨夫。”
　　“等我再拌个凉菜咱就开饭，你们饿了没，饿了先吃。叫你哥和嫂子来吃饭。”吕彩霞拎着东西进了厨房。
　　“好。”邹贝贝在阳台上敲了敲门。
　　那边没动静。
　　吕知乐就在客厅的墙上哐哐敲了两下，就听那边张晓峰喊听到了，别敲了。
　　“看看人家，到点就来吃饭。多享受。”吕知乐跟邹贝贝吐槽。
　　“你不也是到点就来吃吗？”听到闺女吐槽张晓峰，张大冬立马开始维护。
　　“真是亲儿子，别人说不得。”吕知乐瞟了一眼张大冬。
　　“你不是亲闺女吗？”毕竟外人在场，张大冬说话也是带着笑意的，他比较好面子，在外人面前脾气可好了。
　　邹贝贝倒是觉得有趣，吕知乐在外面也挺有礼貌的，没想到在家里这么放飞自我，她可是自己从小的榜样呢。
　　以前爸爸妈妈总是用凤凤姐姐教育她，人家凤凤姐姐永远那么听话，成绩又好，又谦虚又懂事……简直每一条都能让她学好几年。
　　小时候的寒暑假她总是被送到姥姥家，因为吕知乐是一定会去姥姥家的，爸爸妈妈觉得跟吕知乐在一起可以跟她学习一下优良品德，顺便提高一下成绩。
　　可是吕知乐经常带着她到处玩，她写作业速度超快，每天还看小人书，给邹贝贝讲很多稀奇古怪的故事。
　　那几年跟着大表姐和吕知乐，邹贝贝其实玩得很疯也很开心。
　　以至于每年寒暑假她最盼望的事情就是去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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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没一会，张晓峰和李凯旋带着张子涵从隔壁过来了。
　　吕知乐就阴阳怪气，“又来下饭店了？”
　　邹贝贝一边伸手去抱张子涵，一边礼貌地喊，“哥，嫂子。”
　　李凯旋看着张子涵，“子涵，让贝贝姑姑抱抱好不好？”
　　张子涵当然无所谓，他是来者不拒型的。
　　邹贝贝就逗逗他，“子涵，好久不见啦。你还记得我吗？”
　　张子涵心想，我又不傻，当然记得你。他没说话，只是笑，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大家看到他笑就都很开心。
　　这就是孩子的魔力。

　　听到外面的声音，吕彩霞从厨房出来喊大家吃饭。
　　刚到厨房，邹贝贝就听到吕彩霞眉飞色舞跟大家讲张大冬的糗事。
　　原来吕彩霞一开始支使张大冬去买酱油，张大冬到了楼下就忘了自己是买什么的了。
　　又回来问吕彩霞，我是去超市买什么的来着？
　　给吕彩霞气得够呛，问他是不是老年痴呆了？买点东西都记不住了？
　　叫你去买酱油的。
　　张大冬感觉自尊心受辱，决定不去了。

　　吕彩霞没办法，自己去了超市。
　　结果吕彩霞下楼以后，张大冬又跟着下楼了。
　　两个人这才买完东西从超市一起回来了。
　　吕彩霞看着张大冬，“我说他老年痴呆，人家生气了。生气还又跟我去超市，成跟屁虫了。”
　　张大冬脸上倒是没有生气的样子，嘴上却不饶人，“那是啊，我当然生气了，我不生气我还能很高兴啊。”
　　吕彩霞懒得理他，开始张罗大家，“吃饭吃饭，贝贝来多吃菜。”
　　邹贝贝是很喜欢大姨做饭的。
　　“大姨你每次做的菜都真好吃，我妈就做不出这个味道来。”邹贝贝说。
　　“来，大家尝尝我的手艺。”吕彩霞也是喜欢被人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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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彩霞切了个皮蛋豆腐，酱油没倒呢，拿出来一看，买的居然是老抽。
　　她看向张大冬，“刚刚不是让你拿生抽，你怎么拿了瓶老抽？”
　　张大冬还挺不服气的，“谁让你不自己拿的，我知道什么生抽熟抽的，什么抽还不一样。抽呗。”
　　吕彩霞看了看凉菜：“去换一瓶去，生抽可以凉拌，老抽可不行，再说家里也有老抽。”
　　“我不去。”看到有外人，张大冬别扭了一下，又出去了。
　　但没拿现在的这瓶，他说留着用吧。
　　没多久，张大冬拎着酱油回来了。
　　咔，往桌子一放。
　　一看，又是冰糖老抽。

　　看到吕知乐笑，邹贝贝也憋不住笑了。
　　“我爸不识字，你别难为他了。”吕知乐边笑边说。
　　“对对对，我没文化，有文化的去吧，你们都有文化。我可不识字。”张大冬半生气半是自嘲。
　　“我去吧我去吧。”张晓峰在有外人的时候还是会装作很勤快的，“你们先吃着，不用等我。”
　　吕知乐的“没人打算等你”被掩盖在张晓峰的关门声中。
　　“爸爸去干什么了？”张子涵说。
　　“你爸爸去买生抽，拌凉菜吃的生抽酱油。”吕彩霞说。
　　张子涵吃了一口碗里的肉，模糊不清地说：“哦，我妈妈说要少吃酱油。会变黑。”
　　李凯旋就笑，“你看他还记着呢，我说他不能多吃酱油，皮肤才能白白的。”
　　吕彩霞刚想开口，张大冬倒是先说了：“小男孩要那么白干什么。”
　　“小男孩也是白了好看。”李凯旋说。
　　张晓峰有点黑，不知道随了谁，张大冬跟吕彩霞都不是黑人，张晓峰经常说家里的白皮肤基因被吕知乐自己抢走了，导致他变黑。
　　邹贝贝看了眼张子涵，其实不算黑，跟张晓峰相比已经很好了。她说，“我们涵涵不黑呀，我们白着呢，是不是？”
　　吕彩霞这边几个姐妹皮肤都白，吕知乐和邹贝贝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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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贝贝的妈妈就是吕知乐的小姨吕雪斌。
　　吕雪斌跟大姐一样，也是数学老师，只是除了这一个相似点之外，姐妹俩就完全不同了。
　　吕彩霞是姐妹几个唯一得到母亲各种真传的，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学什么东西都很快。
　　吕雪斌是对教学以外的事情都不感兴趣。
　　家里爸妈做饭都很一般，邹贝贝就是那种爱吃学校食堂，从来不觉得食堂难吃的孩子。
　　“这个茄子咸菜真好吃。”邹贝贝由衷夸道。
　　吕彩霞大手一挥，“这个太简单了，根本不用学，改天你带点回家，让你妈一看就会了。”
　　邹贝贝心想，怎么可能呢，您可真是高估我妈了。
　　吕彩霞一个劲让邹贝贝多吃，“一定多吃菜，你们年轻人都不爱吃菜呢，成天在外面吃一些不干不净的。”

　　张子涵跟奶奶坐一起，看着可老实。
　　他下午的时候吃了一碗鸡蛋羹了，也不怎么影响大人吃饭。
　　“这个排骨你一定要吃。这个排骨可炖到时候了，很入味很烂糊。”吕彩霞说。
　　“不吃了，我都吃饱了。”邹贝贝摆摆手。
　　“吃吧，这孩子。”吕彩霞以为她不好意思吃，直接给夹了一块到碗里。
　　邹贝贝只好吃掉，“是很好吃。”
　　“让你吃你还不吃，这孩子，馋犟呢。这还旁人家吗，在大姨家跟自己家一样。”吕彩霞看邹贝贝吃了，更加认定她是不好意思。
　　邹贝贝心想，我没有，我不是，你乱说。
　　她虽然犟，但真的没有馋，真馋的话她一定不会犟。
　　“可别跟你爸爸一样。”张大冬说。
　　“我小姨夫怎么了？”张晓峰买生抽刚回来，大概在外面抽了会烟，心情很好的样子。
　　“你小姨夫到哪都假客气，吃不饱。馋犟的犟种。”张大冬笑。
　　“没有没有，我真吃饱了。我可不像我爸。”邹贝贝连连摆手。
　　邹贝贝吃很饱，不但喝了一碗粥，桌上的煎带鱼、豆角炒肉、土豆炖鸡还有排骨都吃了不少，还有一小盘很脆的煎饺。
　　“你今晚还回学校吗？”吕知乐问。
　　“还回去干什么，在这住下，明天在这玩一天。”邹贝贝还没说话呢，吕彩霞替她回答。
　　“也行。”邹贝贝也是懒得动了，在这边住一晚上，明天早上直接坐公交回学校自习。
　　吃完饭，大家坐着聊闲话。
　　吕彩霞直接问邹贝贝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来
　　邹贝贝笑，下次一定。
　　吕彩霞听不懂这话，还以为她真有男朋友了，就转头看吕知乐，你们这一辈的可就你俩了。
　　吕知乐就不耐烦，“还有我潇潇姐啊。”
　　吕彩霞白了一眼吕知乐，“她跟你们一样吗？”
　　潇潇是二姨家的女儿，是她们的大表姐。
　　“那怎么就不一样了。”
　　“人家是女强人。你俩不是。”吕彩霞残忍指出。
　　吕知乐看向邹贝贝，“贝贝，你大姨说你不是女强人。”
　　邹贝贝望天，“我确实不是。”
　　吕彩霞笑，也就换了个话题，说吕敏一家都回南城定居了，在东城那边盘了一个美容院，说开业请大家都过去呢。
　　邹贝贝刚想问点什么，吕彩霞又说了其他话岔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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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贝贝小时候也来大姨家住过。
　　那时候他们家还是在老房子，是吕彩霞当时学校的家属院，在学校操场的后面，一排平房，还带院子。
　　寒暑假跟姐姐在姥姥家没玩够的话，邹贝贝有时候也会跟着吕知乐来家里住几天。
　　学校家属院的小孩多，邹贝贝跟她们玩得也很好，每次都乐不思蜀。
　　小时候觉得走亲戚很快乐，去谁家都比在自己家里好。
　　每个假期邹贝贝都有大半的时间在亲戚家。
　　有一年寒假在大姨家住到快过年了才被爸妈接回家。
　　后来姥姥去世，大姨家也搬家了，她们都渐渐长大了，好像就再也没有小时候那种亲密的时光了。
　　长大了人好像就变了，不爱走亲访友了，觉得哪里都不如自己家自在。不过每次见到吕知乐还是觉得亲近的。

　　吕知乐一路都是别人家的孩子，邹贝贝当然也不算太差，就是一般小孩吧。
　　她是很喜欢吕知乐的。
　　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也是投脾气，很是聊得来。
　　这个姐姐聪明果敢，还爱憎分明，对自己的理想和未来都有着清晰的打算，而且对人特亲，邹贝贝其实性格偏冷淡，对吕知乐这种热情洋溢直来直去的性格有点羡慕。
　　以前每次去姥姥家，第一个迎接她的永远都是吕知乐。每次见到她都是妹妹妹妹的叫，亲的不得了。
　　大概是因为独生子女，她对哥哥姐姐这种称呼其实有点不自然。
　　那时候还有舅舅家的表妹，嘴甜的不得了，每天都缠着吕知乐。
　　邹贝贝不是个能跟人很热络的性格，做不到像她一样热情。
　　她这种常常为了小事纠结的性格，也格外向往吕知乐拿得起放得下的率性。
　　好像羡慕里还有一点点自卑。
　　不管做什么事情，她都容易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之前也考过编制，后来放弃。
　　这又开始考研，也不知道能坚持到哪天。
　　她最佩服吕知乐的就是从小就有主意，想做的事情总是可以做成，从来不会因为外界的声音改变自己的步调。
　　在现实生活里，我们太容易被人影响，别人拥有的我也要拥有；别人能做的，我最好也做到；别人享受的，我没有就难受。
　　其实如果不认识，这些人和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件事情，无论你想做或者不想做都是自己的事情。
　　一个东西要不要，首先问问自己的心意而不是看别人有没有。
　　其实她很迷茫，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怎么好像别人的人生目标都那么明确呢？